八月初的一日，宁素素正在花园之中抚琴，祖父身边的长随忽然快步到了亭子前来：“小姐，老爷请您到前厅去。”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关西侯府上来了人——”
宁素素心里咯噔一声，暗忖他不会因为自己恩情没报，所以来询问的？
就听那长随说：“给小姐提亲。”
“啊？”
春雪大叫一声，瞪着那长随像是看到了什么妖怪。
宁素素的表情虽然还算稳妥，但也是吃了一惊。
她什么都想过，就是没想过还有人敢来提她的亲，她可是被坏了三桩婚事，京中贵公子背地里都叫她鬼见愁，竟然有人娶她！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关西侯！
她虽待在深闺，却也知道，关西侯如今是圣上面前的红人，还和并肩王，青州都督是姻亲，地位尊贵的很。
又是没有婚配的，不知道多少人盯着那个侯夫人的位置。
不夸张的说，媒人都把关西侯府的门槛快踩烂了！
还有些趋炎附势的，往关西侯府上塞过女子。
长随催促：“小姐快些过去吧。”
“……”
宁素素恍惚了一会儿，回过神来，“马上。”
春雪在长久的呆滞之后，惊喜地尖叫起来，“我就说顾将军、不不不，关西侯对小姐不一样，果然如今就来提亲了，小姐你的好日子到了！”
宁素素笑道：“说不准过不了几日婚事又得坏。”
春雪无语道：“小姐怎么自己咒自己啊，哪有那么倒霉？”
宁素素也没多说，带着小婢女往前厅去了。
提亲的阵势很大，宁素素到了大厅，坐在后堂，隔着屏风听父母和媒人说话。
母亲从外面进来，柔声问道：“素素，怎么办？”
虽然如今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宁大夫人还是想问问女儿的意思，毕竟女儿姻缘一直不顺，她现在都不太敢做主了。
但她又希望女儿有个归宿。
宁大夫人说：“那关西侯倒是个不错的人……你祖父也很喜欢他。”
“我见过他……”宁素素犹豫了一下，“答应吧。”
平心而论，顾君棠的确是个很好的夫婿人选。
她现在反正也是臭名昭著了，他都敢娶，自己有什么不好嫁的。
宁大夫人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还以为要劝很久呢。
婚事一定下，宁素素便安分在家中待嫁。
宁素素原本其实是爱热闹的。
被退婚退到人见人怕，整个京城的人看到她都得指指点点。
谁也不喜欢被人戳着脊梁骨说话，她便不爱出门，然后成了这么个安静淡然的性子。
关西侯府送了御赐的红缎来，宁素素便安静地绣了嫁衣。
对她来说，前来未知，担心和期待都没有用，车到山前必有路，遇到什么事情就面对什么事情也就是了。
婚期定在年底。
大婚的那一日，宁素素心情平静地走完一切大礼，到关西侯府去，拜了天地，被送入新房，坐在了铺着百子千孙的喜床上。
平静了一日的心终于开始有些仿徨。
她还以为这桩婚事又要被抢被退出意外呢。
没想到直接成了？
相比于宁素素的安静淡然，春雪就激动的多了，“小姐小姐，今天姑爷亲自迎亲啊，你好有面子的，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死了。”
“还有啊，姑爷穿着新郎服骑着白马特别好看！”
“外面的宾客也很多，热闹死了。”
春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宁素素呆滞地盯着面前的一室红，一声都没回。
春雪叽喳了一阵子，正要拉扯自家小姐和她聊几句，外面就传来一声“侯爷”。
春雪赶紧站好。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身大红喜服的顾君棠迈步走了进来。
春雪笑盈盈地屈膝：“姑爷。”
“嗯。”
顾君棠站了片刻，才说：“你去休息吧。”
“是，姑爷。”春雪朝着宁素素暧昧地眨了眨眼，退了下去，帮二人带上了门。
屋中安静的厉害，只有烛火跳跃的噼啪声。
宁素素心底略微浮起几分紧张，手捏紧了膝上的裙摆。
“今日礼数繁多，辛苦你了。”顾君棠沉默半晌之后，温声说：“要吃东西吗？”
宁素素摇了摇头，方才他就派人送食物进来过了。
顾君棠停顿了一下，又问：“那……说会儿话吗？”
“好。”
宁素素心里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直接要洞房了。
她往边上坐了坐，给顾君棠在床沿让了位置。
顾君棠眼底漾起一抹笑容，上前去坐了下来：“手好了吗？”
“好了。”宁素素抬起手肘，“你的药酒很好用，擦了几次就好了……听那个大夫说，推拿手法是你亲自教他的？”
这件事情，是宁素素早上出门的时候知道的。
听到的那一瞬，不可谓不意外震惊。
顾君棠那么日理万机的人，竟然还抽空请个大夫过去教推拿手法，就为关照她的手？
“嗯。”顾君棠坦然说：“怕你的手留下隐疾，好了就行。”
两人又都沉默下去。
片刻后，异口同声地说：“你——”
然后又不约而同都住了嘴。
顾君棠轻笑了一声，“你先说。”
“……”宁素素静默片刻。
她本是要问，你为什么娶我。
但被这么一打断，话到嘴边就变了词：“我送你的谢礼，你为什么全退回去？你不喜欢吗？”
“谢礼很好。”顾君棠看着宁素素，缓缓说道：“只是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宁素素下意识地问，看着顾君棠逐渐幽深的眼神，心里头猛然一缩，抿住了唇，“你、你看我做什么？”
“素素。”
顾君棠问：“可以这么喊你吗？”
宁素素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当然。”
他们是夫妻，这样的称呼顺理成章。
“我想要什么，难道素素没看出来吗？”顾君棠一点点贴近，停在宁素素的面前半寸，“救命之恩，不该以身相许？”
宁素素张了张嘴。
那呆滞惊讶的表情，看在顾君棠的眼中自然是万分的可爱可亲。
他贴的更近，吻上自己新娘子之前，他说：“若不是你整个人来相报，那救命之恩你不报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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