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墨缎一样柔顺漆黑的长发披垂在纯白色的中衣上，本就是在病中，脸色白的透明。
黑与白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红肿的双眸更是看着让人想把那惹她哭泣的王八蛋揍扁。
顾凝心里都揪了一下，暗叹道：果然是仙女落泪。
“小凝，他走便走，为什么不与我说呢？难道是怕我缠着他吗？”楚灵轩啜泣道：“还有，这儿原来竟然是青州，我这大半个月都以为我在湘西，唔唔唔……”
“……”
顾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因为楚灵轩一开始就觉得这是湘西，顾凝自己也没有告诉她是青州。
她以为慕容离会说的。
结果慕容离半个字都没提？！
虽然楚灵轩的话是控诉慕容离的，但顾凝却觉得，自己也有错。
她咳嗽了一声，温言细语道：“好姑娘，你不要哭，靖西王走了，不是还有我陪你吗？”
“可我会想他啊！”
楚灵轩哭泣的声音越大了。
顾凝有些头疼。
她不太擅长安慰人，尤其是对上楚灵轩这种泪流满面的，一下子也是没了办法，唇瓣开开合合了半晌，便想着说点什么先哄哄她。
但她想到慕容离那副样子，又实在是说不出他什么好话来。
顾凝咬了咬唇，索性说道：“他既然不告而别，那咱们就不理他，还得好好治病，快快的好起来，让他知道，没有他的时候，你可以过的更好更自在，气死他！”
“这样吗？”楚灵轩呆呆地看着顾凝片刻，忽然咬牙说道：“小凝你说的不错，他敢不理我，下次我也不理他，哼！看谁比谁狠。”
顾凝松了口气，劝道：“就是这样，不能太把他当回事，自己的身体更重要呢。”
“嗯。”
楚灵轩抹着眼泪，点头如捣蒜，“他有什么好啊，又冷又酷，每天都不理我，我找他他还甩冷脸给我，不是叫我走开就是说我放肆！”
“每次叫他抱我一下，跟要了他半条命一样，都要拒绝好久才会抱！”
“我又不是长了刺！”
“他明明就很在意我嘛，非要说难听的话让我难受，混蛋混蛋！”
“我再也不要理他了！”
楚灵轩说着说着，泪水哗啦啦流了下来。
顾凝手足无措半晌，只得把揽着她的肩膀拍着安抚：“好了好了，渣男一个，不理他不理他！”
“唔唔唔——”楚灵轩伤心至极，直接抱着顾凝大哭起来，“怎么会有这么讨人厌的人啊，我恨死他了……唔唔唔，这次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来接我，唔唔唔……”
顾凝觉得头有点儿疼，但她这个样子，自己实在是不忍心，不知道说什么安抚，便一直陪着她，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过了好久之后，楚灵轩哭累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顾凝才将她轻手轻脚放回床榻上。
等给她盖好了被子，离开这个帐篷的时候，顾凝长长地吸了口气，正要往自己的帐篷回去，却忽然愣了一下——沈照双手负后，还站在帐篷外的不远处。
顾凝刚才只顾着安抚楚灵轩，竟然忘了他还在等她。
她快步跑上前去：“阿照！”
沈照转过身来，瞧了帐篷一眼，“安顿好了？”
“是啊。”顾凝点点头，低声说道：“这世上当真有这种女孩子，哭着笑着，都像是仙女一样，便是我是个女子，都觉得心疼和喜欢。”
“也怪不得慕容离那种冷心冷肺，原本只有野心的人，也对楚灵轩欲罢不能了。”
沈照倾身：“你喜欢她？”
“她很难让人不喜欢。”顾凝认真说道：“她很简单，很纯粹，也很热情，所有的情绪都在她的眼睛里面，你能真真切切地看到。”
“比起好多心思藏在心底，有一万个心眼的人，她太讨人喜欢了。”
话说道这里，顾凝忽然停顿了一下，讪讪道：“说起来，我似乎……便有一万个心眼啊。”
“你哪里有那么多的心眼？”沈照捧起顾凝的脸，温柔地笑道：“我瞧着也是直性子，一条道走到黑的人。”
“胡说！”顾凝瞥了他一眼，“我哪里一条道走到黑了？我的眼睛里面，就永远不可能出现楚灵轩那样的神采。”
“我其实想的多，顾虑也多，即便是真的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也会因为现实的诸多因素束手束脚，这才是我——”
沈照默默地看着她，那双亮着星辰的眼眸深邃无比。
他以为自己够了解她，以为她是个只要确定了目标，就会勇往直前，不会回头的人。
就如同当初靠近自己，追求自己的时候一样，态度坚定。
却不想束手束脚才是她吗？
良久后，沈照问：“我们以前……是怎么相识相恋的，你能与我说说吗？”
顾凝愣了一下，“怎么又好奇这个？”
“想知道。”沈照慢慢说：“今夜是睡不着了，你与我讲讲故事吧。”
顾凝想了想，她也有点睡不着，便点头说：“好。”
两人没有回帐篷，而是到了营中篝火旁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沈照一条腿曲着膝，另外一条腿盘着，手里拎了个木棍拨拉着火堆，含笑看她：“说罢，我听着呢。”
“这要我从何说起呢。”顾凝理了理思绪，决定从二人相遇的时候说起。
“那时候，我是作为一只鱼饵，被嫁去临江的，而你是接亲使。”
“太后的人要在路上杀了我，嫁祸给临江，然后问临江一个谋杀公主的罪名，好挥兵进攻，你作为接亲使，要保我的性命。”
“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我在驿站的房间之中，被那送亲的禁军统领捏住了喉咙，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你出现了。”
“你将那人打昏，然后丢出了房间，将我抱着送到了床榻上，然后告诉我，有你在，没人能伤得了我的性命。”
“我那时候其实是昏昏沉沉的，我并不太记得是谁救了我，是后来精神状态好了一些之后，听到你与人说话，认出了你的声音，才知道那一次是你。”
“后来，往临江府的那一路上，你救我数次——说来我也是无能，那时候的我，病痛缠身，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要不是你，我恐怕当时就死在路上了呢。”
沈照认真听着，又问：“那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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