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在港口观察很长一段时间了!您的舰队固然很强大!可是您的海兵显然对风帆战舰的操作并不熟练!甚至可以说比门外汉也强不到哪去!总督阁下!!总督阁下您走慢一点!!您听我说!听我说啊!!”
白人男子一边紧跟言冰的步伐,一边大声喊道:“您可以雇佣我!!我熟知所有的航海知识!所有的!包括六分仪的使用!”
“我们会……”
“地图的测量与绘制!!”
“也会……”
“啊!??那为何甲板上的水兵连一个简单的水手结都不会打??还有桅杆!!纵帆,斜帆,横帆,所有的配合都是错误的!这只会让船的行进速度和转向速度减半!!还有……”
“擦!!”
突然之间,言冰猛然回身,剑锋已经横在了白人男子的脖子上,对方的废话立刻戛然而止,满脸的惊惧!
而言冰则眯着眼死死盯着对方,冷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打水手结?甲板那么高你在船底下根本看不见,除非……你上过甲板?”
“甲,甲板?我倒是做梦都想上去看看……可没那个机会啊!至于水手结……我是看您的水兵在卸载货物时许多固定货物的绳结由于长期被水浸泡,解也解不开,他们就拔出腰刀将绳子砍断……所以我才断定……他们不会打水手结的……”
白人男子吞吞吐吐地解释完,这才嬉皮笑脸地抬起一根手指,想要推开脖子上的剑锋,毕竟这种后脊发凉的窒息感他是一秒都不想再感受了。
“擦!!”
男子甚至都没看清对方的动作,言冰却已经收剑入鞘……
“这个解释……倒也说得通!走吧!”
“走!?去哪?”
“还没看出前面是哪么……?”言冰也懒得再多解释,双手往身后一背,继续朝着港口走去……
白人男子瞬间欣喜若狂,赶忙又追了上去……
“您答应雇佣我了么!?总督大人??那您简直太英明了!!我可以向您保证!您绝对不会为这个决定而后悔的!不过至于佣金……咱们要不要先谈一下啊?我希望我的年薪至少也不能比那车durian(榴莲)低吧?”
“每年白银五十两,额……八十八盎司!我的军队以前没请过顾问,就给你按百户的薪酬算吧……若是干得好,还会另行嘉奖!这样够么?”
言冰说话间已经做出了决定……
而对方也显然对这个薪酬格外的满意,追在言冰后面把所有学到的夸赞之词都用了出来,尽管病句百出,极尽浮夸,但脸上的激动和欣喜却作不得假,毕竟没有几个成年人真的会因为一夜暴富激动到鼻血都爆了出来,一手扶着栏杆随着言冰艰难攀爬,一手抓着手帕拼命地塞住鼻孔……
所以当言冰第一次向旗舰上的水兵们介绍这位“教官”时,几乎所有的士兵都露出一脸狐疑的表情……
“禀报主帅!!”
“讲!”
“小人想问!是不是欧罗巴人都喜欢拿手巾当装饰!”
“手巾……当装饰……??”言冰被问得一脸茫然,随即扭头看向了那名白人男子,却正看见他将手巾拧成了布条拼命往鼻孔里塞的模样……场面一度尴尬……
就连他本人也意识到了气氛的变化,赶忙用手捂住了手帕解释道:“这个用汉语怎么说??上……上火了!!我上火了!!哈哈哈……”
本名,杰本森·来福
父母是英国的分离主义派清教徒,于十二年前乘坐“五月花”号三桅货船抵达英国位于北美的普利茅斯殖民地,说好听了是履行劳务合同,说直白了……就是在举家逃避宗教迫害……
而那一年……他才十一岁……
在五月花号抵达普利茅斯小镇后的第二天,一群印第安人就来到了小镇的木栏外,正当这些初来乍到的殖民者陷入恐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时,对面那个头戴羽冠的印第安长老却先用行动表达了善意……
他不仅带人送来了许多水果和蔬菜,甚至还派出了六十名青壮年帮这群初来者修建房屋,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季,没有房屋,他们就只能在白天顶着风雪继续修建,夜晚回到五月花号的船舱内休息,船舱无法生火,他们就挤在一起抱团取暖,这一个冬季几乎每天都会有白人和印第安人冻死,冻伤……
直等到第二年的三月,第一所大屋才建造完毕,而一百零二名清教徒,最终只幸存下来五十三人,这其中大半还是妇女和儿童,至于那六十名印第安青壮年,则只幸存了二十七人。
这个时候的英国殖民者,对于这些印第安人是充满感激的……
因为在开春的季节那名印第安长老又来了,他不仅带来了更多的帮手,还教会了这支移民团如何利用自己的双手在这片原始环境中存活下去……
种植玉米,捕鱼打猎,如何将猎物的皮毛扒下来,如何再将这些皮毛制成物品,能教的印第安人全都教了,他们真心把这群人当做自己的朋友来对待。
而杰本森就是再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和同龄的印第安孩童玩耍,帮助父母干一些简单的农活,小镇涌来的人口越来越多,而他们也在九月迎来了第一次丰收季……
人们无论肤色,无论年龄坐在一起,围绕着篝火围绕着丰饶的收获载歌载舞,所有的人都那么友善,那么慷慨,就连一贯勤俭持家的父母也将自己酿造的美酒搬了出来,供大家一同享用。
那时的杰本森是无比快乐的……
他眼中的一切……也是五彩斑斓的……
直到五年后的某一天,他亲眼看见母亲将一个天花病人用过的衣物送给了印第安人时,他呆住了……
他用难以置信地表情看着母亲,而母亲也在良知的谴责中躲开了他的双眼。
但不停颤抖的杰本森,最终……什么也没说……
因为他知道,如果说了,他的父母就会没命!
而这番景象,却又在小镇中的每家每户不断上演着……
无力改变这一切的本杰森只能骑着马赶到印第安的部落,找来了那些儿时的玩伴,用粗陋的当地语言奉劝他们,离开部落!!去建立属于自己的新部落!!
可对方却以还未举行成年礼的理由,婉拒了……
这一刻……他多想告诉这些兄弟们所有的实情!!让他们赶快逃离这片“死亡之地”!!
可是话到嘴边,他睁目欲裂!却又说不出一个字……
一边……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姐妹……
另一边……则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最终……杰本森做出了选择……
他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灰溜溜地逃回了小镇……
从那以后,他也再没去过那个印第安部落……
他花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积蓄,买通了一名大副,将他带上了货船成为一名水手……
他想逃离这里……所以他谁也没告诉,也包括了自己的父母。
那一年,他才十六岁……
转眼间,七年过去了,他跟随着船长和大副学会了很多航海知识,也在货船上游历了大半个欧亚大陆,本以为此生就这样在一艘小货船上渡过了,可当他在马六甲看见这巨大无比的风帆战舰时,他瞬间就沦陷了……
早晚都是等死!!如果可以!我想死在这种船上!!
自从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后,他彻夜难眠,每每走上甲板,看着那漂浮在海面上的“巨大城堡”,浮想联翩……
也正是在这不断向往,不断观察的过程中,他发现了机遇……并付之了行动。
行动
至关重要
大多数人就是停留在行动之前,才与梦想失之交臂!
可这名早已一无所有的青年却在追逐梦想的道路上,无所畏惧……
他再一次故技重施,在酒馆处等到了一名通顺军的翻译官,想要贿赂他,却又尴尬的发现对方好像比自己富有了许多,也慷慨了许多,不仅拒绝了他的所有家当,还热情地请他一同用餐饮酒,这份莫名的亲近感和热情的待人,是整个欧罗巴所有民族都不具备的,这也让他瞬间想起了那个遥远的印第安部落,连忙在强颜欢笑中将这段记忆重新封存……
举杯,痛饮,酣畅淋漓,在用餐和聊天的过程中,这名翻译官的富有和慷慨逐渐超出了他贫乏的想象,明明对方一口咬定,自己在欧罗巴只能算是一名中士,可是转瞬之间,几名好友陆续走入酒馆时,却全都被他要求挂在自己的账上……
“难道……你家里有爵位么???”
“爵位??我倒是想!可谁给啊……哈哈哈!!”
“那你为何这么慷慨!?难道你比他们都富有??”
“慷慨??老子就请个客而已还至于慷慨??反正下回他们还得再请回来,都一样!!早晚的事!!”
“………………”
杰本森沉默了……
他抬头看着满屋的年轻士兵,互相敬酒,互相搀扶,谈笑风生,亲如一家……
这一刻……那个被他强行封存的记忆,再次破土而出,占满了他的大脑……
他最好的朋友……那些自小玩到大的伙伴们……如今……还活着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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