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恒山在大燕王朝中部,山巅虽是临渊尊主的私人洞府,但临渊尊主从不在凡夫俗子之前摆架子,周边群山并未化为禁地,只是在云海之上布下了障眼法,以免有人误入洞府。
虽然胤恒山的风景并无出彩之处,但山不在高、有仙则灵,临渊尊主在这里潜修,已经足以吸引吸引天南海北的修士过来游赏,久而久之变成了一个仙家景点,好事之徒把其归类为‘玉瑶洲八奇景’之一。
已入冬月,胤恒山下银装素裹,不少游人在山道溪涧之间行走,衣着各有不同,具体境界很难看出,因为到了这地方,九宗长老宗主都得老老实实把自己当小屁孩,言谈更是克制,约莫就是‘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意思。
山腰处有一座亭子,相当于临渊尊主家里的门铃,游玩的修士走到亭子就会失去折返,而想拜访临渊尊主的修士,可以在亭子里面求见。不过真正能见到的临渊尊主的,最次也是陆剑尘这种有点潜力的年轻人,其他无关闲人,在亭子里站十年半载也不见得有回应。
此时亭子外飘着小雪,身着艳丽红裙的姜怡,就好似冰天雪地中的一道火焰,安静坐在美人靠上,眺望着北方的山野。
精心打扮过的冷竹,难掩心中的激动,不时偷偷拿出镜子打量几眼,看看妆容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以免待会见到驸马爷,没能留下完美印象。
姜怡也精心打扮得好久,但脸上却没有小别胜新婚时的激动,反而在故作沉稳,想酝酿气势,待会给左凌泉一个下马威。
原因不言自明——分别时她还在给太妃娘娘当免费劳动力,如今太妃娘娘和她男人滚被窝的次数,恐怕都超过她好多倍了,这要是不吭声,她不真成苦主了?
不过姜怡哪怕跟着老祖修行这么久,境界也才爬到灵谷后期,和上官灵烨差得远,要怎么压住上官灵烨还是个大问题。
姜怡还没思考出个合理对策,上方的云海间就有一艘小画舫出现,缓缓朝亭子落了下来。
画舫的甲板上,左凌泉站在边缘,正在遥遥挥手;肩膀上则是肥了好大一圈儿的团子,也在摇着小翅膀:
“叽叽~”
除此之外,旁边还有一个背着铁琵琶的圆脸姑娘,正好奇打量着她俩,好奇说着:
“这位就是姜怡姐姐啊?长得真漂亮……”
姜怡抬眼扫了下,没瞧见上官灵烨,就抱着胸脯,望向了别处。
冷竹十分激动,在亭子外垫着脚尖儿挥手:
“左公子,你可算来了,我……公主都想死你了,在这里等了两天,劝都劝不回去……”
姜怡刚酝酿出来的气势瞬间破功,恼火瞪了冷竹一眼:
“瞎说什么?谁想他了?”
冷竹连忙打住话语,悻悻然退回亭子,期间不忘和驸马爷挤眉弄眼,提醒公主心情不好,可别说错话跪了搓衣板。
暖床大丫头这么贴心,左凌泉自然心里暖暖的,等画舫距离石亭不远后,直接翻身从上面跳了下来,落在了石亭外:
“公主。”
说话间看向石亭,姜怡坐在其中,侧脸对着他,有些冷冰冰,但妆容十分精美。
如墨长发盘成了精致的妇人髻,戴着两枚翠绿耳坠,红唇如火,明显点了胭脂,从色泽来看是他曾经送的红兰花蜜,气质冷艳高华,再无当年小巷初遇时的那股青涩刁蛮气,仅从气场上来看,能和认真时候的灵烨扳手腕。
左凌泉几个月没见初恋,心中何尝不思念,他快步来到亭子里,偏头看向姜怡的正脸:
“嗯哼?”
姜怡没和左凌泉眼神接触,双臂环胸,摆出大丹长公主的架势:
“灵烨丫头呢?叫她过来,我有话和她说。”
左凌泉笑容明朗,在旁边坐下:
“灵烨上山拜见老祖去了,待会咱们就一起回家。这么严肃作甚,见到相公不高兴?”
姜怡臀儿往旁边挪了挪,不和左凌泉挨在一起,蹙眉道:
“什么叫一起回家?我答应没有?你是我明媒正娶的驸马,要纳偏房,总得先和我大声招呼吧?你先斩后奏也罢,如今见面了,小的不过来给我敬杯茶,就想进左家的门,你觉得这合适吗?”
醋意冲霄。
左凌泉凑近些许,搂着姜怡的肩头,叹气道:
“上次不是说过了吗……”
“你说什么了?”
“就是回家的事儿啊。娘亲没见过公主,觉得公主身份高贵,怕灵烨进门受欺负,才有所偏袒,见到你真人之后,知道公主心怀宽广包容姐妹,想法自然就转变了……”
姜怡见他又把婆婆抬出来当挡箭牌,眼神恼火:
“我怎么包容?她甚至不肯过来当着面叫我一声姐姐,我怎么把她当妹妹?她就不怕娘知道她这般目无正房?”
左凌泉说什么都讨不着好,只能眼神示意站在远处装作四处看风景的谢秋桃:
“这些事儿咱们私下说吧,谢姑娘还在外面听着呢。”
姜怡不好在外人面前争风吃醋,回头看了眼,暂时停下话语,起身走出亭子,询问道:
“小姨呢?”
“在画舫上闭关,刚通知了一声,估计快醒了。”
石亭外没有停靠的地方,画舫悬浮于半空。
姜怡抬眼望去,嗫嚅嘴唇,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眼神望向别处。
稍微等了片刻,见左凌泉风度翩翩地站在跟前,陪她一起看风景,她眼神微恼:
“送我上去,等着我叫静煣抛根绳子下来不成?”
左凌泉才反应过来,心里憋着笑,搂住姜怡的腰,御剑而起落在了画舫的甲板上。
虽然被抱着上船有点不高手,姜怡的气场倒是一点没变,双手叠在腰间,步履盈盈进入了船舱。
小画舫里的摆设没有丝毫变化,书桌上堆着处理到一半的卷宗;汤静煣本来在窗口偷听,此时则抱着团子和大白猫,做出喂饭的模样。
汤静煣出生在临河坊,自幼在天子脚下长大,对姜怡这监国公主一直抱有敬畏心理,哪怕境界高了同样没变,瞧见姜怡进来,就起身打招呼:
“公主来了呀,清婉在里面呢。”
姜怡有上官灵烨这么个强敌摆在面前,对静煣反而没了醋意,询问了北疆之行的大概情况后,才来到了里侧的舱室。
后方舱室里的锁灵阵已经暂时停下,灵气凝聚而成的云雾尚未完全消散,吴清婉在床榻上盘坐,正将这些灵气纳入体内。
姜怡瞧见了许久未见的小姨,气势上明显软了几分,如同在外受了委屈的姑娘见到了家长。
清婉未曾收功,姜怡并未出声打扰,在床榻旁坐了下来,本想打量小姨的面容,但目光很快就被旁边的小木箱吸引,还有上面的字迹——勿动。
“……”
姜怡是过来人,哪里不明白木箱里放着什么东西,仅是看到这个小木箱,就已经能幻想出小姨和太妃娘娘两个人,把她丢在一边夜夜笙歌的场景了。
姜怡微微眯眼,刚缓和下来的神色,又强势起来,变成了姐姐看望妹妹的模样。
“呼……”
片刻后,屋里云雾散尽。
吴清婉轻轻呼了口气,睁开秋水双眸,看向了左右。
闭关之时六识封闭,对时间的流逝毫无感觉,也不清楚洞府之外发生了什么。
在吴清婉的感知里,她刚刚还在中洲回河湾,准备出发去北疆;睁眼就瞧见姜怡和左凌泉在面前,她明显愣了下,继而笑容在白皙脸颊上展开,柔声道:
“姜怡?你怎么来了?”
说话间想起了什么,身体微微挪动,挡住了背后的小木箱。
姜怡淡淡‘哼~’了声,抬手把小木箱拖过来,打开查看:
“已经回九宗了。小姨,你这次出去挺自在嘛,闭关都不忘把家伙事放在跟前,说帮我盯着皇太妃和左凌泉,就是这么盯的?”
吴清婉感觉到了姜怡兴师问罪的架势,倒也没把箱子抢回来,而是幽声一叹:
“灵烨强势得很,小姨哪里顶得住。我本来还想帮你收拾灵烨,结果可好,她把我好不容易弄的东西全没收了,凌泉还为虎作伥,和灵烨一起欺负我,唉……”
清婉语气也稍显恼火,看来没忘记左凌泉让她自作自受的事儿。
“嗯?”
姜怡眉头一皱,看向左凌泉。
左凌泉没料到最疼他的清婉,竟然在姜怡面前直接把他拿出来当挡箭牌,表情自是一僵:
“别误会,玩笑话罢了,我怎么舍得欺负清婉,我是更照顾清婉……”
照顾?
吴清婉吴清婉想起自己准备的刑具,被用在自己身上,心里就有火气:
“灵烨一煽风点火,你就往我身上招呼,我煽风点火,你还是往我身上招呼,你管这叫照顾?”
左凌泉还真这么认为的,在床榻上多折腾清婉,不就是照顾嘛?
“我没说修炼,是这些。”吴清婉明白左凌泉的眼神,她把木箱合起来,拉着姜怡的手,严肃道:
“我事先说好,这些东西是给她准备的,你再敢用来收拾我们,我和姜怡也不跟你了,现在就回栖凰谷,你和她玩去吧。”
姜怡见小姨帮她管教左凌泉,自然也不责备小姨玩忽职守了,附和道:
“是啊,我和小姨才不受这气。”
左凌泉在床榻边坐了下来,含笑道:
“怎么说起这个了,我又没欺负人,这些只是陶冶情操的小物件,我以为清婉喜欢,才……”
“啐——我喜欢什么?”
吴清婉都不敢回想那些无地自容的羞耻场面,连忙否认:
“我哪次答应过?不都是你软硬兼施逼得?”
“明白明白。嗯……这都是小问题,你们不乐意,今晚上用在灵烨身上就是了。”
姜怡觉得这提议不错,但吴清婉吃过亏,摇头道:“我才不信,她几句话下来,你肯定就往姜怡身上招呼。”
“怎么可能,我是男人,家里我说了算,说话算话,不信你们待会看着,保证把灵烨……”
左凌泉正在哄两个媳妇,忽然发现姜怡眼神动了动,下意识坐直了些,眼底倒映出一个女子的轮廓,却没出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
左凌泉察觉不妙,顺势打住话语,回头看向背后。
外侧舱室里,身着艳丽裙装的灵烨,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眼神和往日一样,带着一股高不可攀的冷艳,神色不喜不怒,正盯着他。见他回头,才开口道:
“保证把我怎么样?嗯?”
保证把你修的翻白眼……
左凌泉面带微笑,没有明说:
“闲聊罢了,去山上见到老祖没有?”
灵烨微微点头,转眼看向床铺上就坐的姜怡:
“姜怡,好久不见。”
再次见到大燕的皇太妃娘娘,姜怡眼底再无半点对高人的敬畏,只感觉看到了一个深藏不露的狐媚子。她本能挺胸,眼神示意旁边:
“灵烨,你来啦,我正有话问你,过来坐下。”
命令的口吻。
只可惜,上官灵烨完全没有当妹妹的觉悟,不但没进来坐下,还抱着胸口靠在了门框上,袖子滑落,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露出的手腕上的翡翠镯子:
“床铺不大,坐不下,都是自家人,有话直说即可。”
这言语乃至动作,和挑衅没区别。
姜怡瞧见左家儿媳的传家宝,眸子就瞪大了几分,眼底醋海翻波,气得衣襟差点崩开。
吴清婉和灵烨较量还没出个结果,瞧见对方都欺负到姜怡头上了,自然不能坐视不理,直接开口道:
“你还嫌小?桌子凳子猫爬架都趴得下,这么大张床你坐不下?”
姜怡一愣,没想到娴静舒雅的小姨,说话竟然这么真白,看来两人一起修炼的次数不少呀……
猫爬架是什么鬼?
上官灵烨向来都是床下贵妇的模样,对此半点不脸红,还回敬道:
“我哪有你玩的花,要不要我和姜怡说说,她不在跟前的时候,你是怎么讨好她男人的?那些让人大开眼界的手法,我估计你都藏私没教过姜怡。”
姜怡望向了吴清婉,显然是好奇清婉私下里还玩过什么花样。
难道还有比带着狐狸尾巴耳朵坐在左凌泉脸上更让人大开眼界的……
吴清婉终究比较腼腆,闻言脸色涨红,却找不到反击的话语。
左凌泉在旁边观战,觉得若是再不振夫纲管管几个媳妇,晚上恐怕就得睡甲板上了。他见灵烨一挑二不落下风,把姜怡清婉都气的说不出话,抬手在她身后上拍了下。
啪——
声音清脆,波浪阵阵。
上官灵烨眼神错愕,转头看向左凌泉。
左凌泉表情严肃,居高临下望着她。
??
上官灵烨神色一凝,下意识站直些许:
“你打我作甚?”
左凌泉面容冷峻,把灵烨拉进屋里,按在床榻上坐下:
“刚才你不是问我们聊什么吗?我们在聊家里我说得算,好不容易重逢,想坐一起聊聊天你都不乐意,想造反不成?”
姜怡瞧见此景,觉得十分解气,点头道:
“是啊,先来后到的规矩都不懂。”
清婉同样眼神欣慰,推了推左凌泉的肩膀上:
“凌泉,收拾她,整天就知道欺负人。”
可惜上官灵烨面对左凌泉凶巴巴得眼神,并没有服软的意思,双眸中带着傲气,微微歪头:
“我想造反又如何?你能怎么收拾我?”
左凌泉见媳妇这么不给面子,眼神一沉,推了灵烨一下,让她躺在了床榻上:
“不把我这一家之主放在眼里是吧?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待会求饶我可不会听。”
灵烨躺在床榻上,眼神柔媚,扫了左凌泉一眼:
“话别说太满,谁求饶还不一定,别待会我们还没分出高低,你先缴械投降了。”
“……?”
左凌泉是真没想到灵烨这么狂,连他都敢挑衅。
这种时刻就算把命搭进去,也不可能让步,不然以后就没男人说话的份儿了。
左凌泉微微点头:“这可是你自找的。”
“嗯哼。”
“凌泉,我帮你按着这没大没小的狐媚子。”
姜怡表情古怪,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被欺负到这份儿上,各种心思还是先抛去了一遍,把小木箱拿过来,沉声道:
“对,收拾她,不把她弄哭,你以后就别碰小姨。”
“嗯?”
撕拉——
……
外面的舱室,汤静煣一直在旁观,瞧见两枚规模很大的玉团儿弹出来,脸色猛地一红,忙把团子的小眼睛捂住了,走到跟前拉上门,嘀咕一句:
“大白天的,做什么呀,真是的……”
“叽……”
而画舫下面,还在亭子外面等着两人下来的谢秋桃,等了半天察觉不对,询问道:
“你家公主和左公子做什么去了?这么久不下来。”
冷竹心知肚明,手指搅着一缕秀发,幽声道:
“在聊天吧,好久不见,没几个时辰估计聊不完了,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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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梭。
同行之人皆已离去,独留一座悬空阁楼,停在桃林簇拥的寒潭之上。
阁楼三层,练气室的房门在封闭许久后终于打开,一袭淡绿春裙的桃花尊主走了出来,略微感知楼内情况,心中嘀咕了一句:
“都走了?招呼都不打一声……”
桃花尊主来到阁楼之外,环视周边的冰雪桃林,确定左凌泉等人离去后,暗暗叹了口气,低头看了衣襟一眼。
山巅修士的心湖早已无波无澜,但终究不是没有七情六欲的石头。
桃花尊主在修行道混了这么多年,阴沟里翻船被男人占便宜还是头一回会,哪有那么容易抛之脑后。
虽然不至于为此牵动情丝,但初次接触的记忆,恐怕此生都没法抹去。
因为神魂过于强大,这份记忆异常清晰。
桃花尊主能回忆起那只手的温度乃至指尖的纹路,甚至感觉到左凌泉回过头和她四目相对的时候,稍微加大力道捏了下,好像是在确定捏的是什么东西。
无论此举是有意还是无意,左凌泉都得到了手上的反馈,眼神的变化难以逃过桃花尊主的双眸。
桃花尊能看出左凌泉当时眼底的震惊,不单是震惊于他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其中还夹杂着其他意味,比如震惊手感竟然这么好、尺寸这么大……
此次出任务,被打了个重伤也罢,还被一个毛头小子占了这么大便宜,感觉只能赔了夫人又折兵来形容。
桃花尊主是很爱记仇的性子,从来不愿吃亏,此事没法找左凌泉算账,也不可能被摸了就以身相许,为了化解心中恼火,只能把目光放在了悬空阁楼上。
悬空阁楼是掩月尊主打造,用天材地宝堆出来的仙家艺术品,能用得起的多半用不上,用得上的肯定用不起,作用鸡肋,但不妨碍其价值连城。
桃花尊主略一琢磨,觉得上官老祖驰援慢了,此事得负部分责任,这悬空阁楼就当是补偿了,抬手一挥,就把悬空阁楼带回了自己的小天地里。
只是上官老祖开仙家钱庄,神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把悬空阁楼留在这里,桃花尊主用完就该送回去,用完直接顺走,上官老祖如何能忍?
桃花尊主回到祖树下,拿着毛笔,正琢磨着把‘威风堂堂’改成‘桃花夭夭’,尚未动工,花海中就荡起一圈涟漪,一道声音随之传来:
“老妖婆,你脸皮够厚的。”
桃花尊主回过头,看向背后的上官老祖,稍显不满:
“会不会说话?我这次外出,保住了玉瑶洲的部分气运,还帮你护住了几个晚辈,你作为九宗元老,略加奖赏不是应该的?”
九宗弟子出去办事儿,确实有奖励,但八尊主已经瓜分了大部分修行资源,维护自家地盘是分类之事,哪儿来的奖励可言。
“你把尊主一职卸了,这栋阁楼就送你当奖励。”
桃花尊主怎么可能答应,她在藤榻坐了下来,随意道;
“不给也罢,反正这次左凌泉记的是我的人情,你驰援不及时,害的我受伤,他说不定还得在心里说你的不是……对了,左凌泉去哪儿了?招呼都不打就走,很着急吗?”
说起这个,上官老祖心底就显出几分纠结,但并未在人前显露,她缓步走到跟前坐下,拿起桃核尊主珍藏的仙家陈酿:
“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出来,马上俗世年关,他返乡过年了。”
“过年?”
桃核尊主经历的时间太漫长,一直待在修行道,早已对俗世的岁岁年年感到陌生了,听见此言,才想起左凌泉尚未过红尘劫,还有一家老小在背后站着。
到了尊主这个境界,家眷已经是很陌生的词汇,有一两个能说上话的同龄人,就已经算是幸事了。
桃花尊主早已没有亲眷,她回忆了下,轻叹道:
“左凌泉这小子,挺幸福的,有家可归。我都记不得上次在家过年是什么时候了,好像还收过压岁钱。”
上官老祖抿了口酒水,没有言语,但对上次在家过年的场景,记忆犹新。
因为上官老祖从记事,到全族尽死,加起来也仅仅过了两三次年关而已。
村子里太贫苦,靠打猎为生不缺肉食,但喝不起粮食酿的酒水,只有在年关时分,族长才会弄来两坛,每家也就分一两碗,坐在一起吃饭。
当时的村子里很热闹,她怀里揣着小母蛇,坐在娘亲跟前,娘亲用筷子沾了酒水,让她尝一尝,她觉得酒水又辣又苦,不好喝。
如今倒是喝上世间最好的酒了,但那种家的感觉却喝不出来了,再好的酒水也仅仅只是酒水而已。
桃花尊主察觉到了上官老祖的些许情绪波动,略显意外:
“哟~我们堂堂想家啦?都这么大岁数了,家我们肯定回不去,真想的话,要不我给你准备一顿年夜饭,再给你封个红包,你叫我声崔婶婶就行了,怎么样?”
上官老祖反应冷淡:“你自个在这里过吧,灵烨嫁人了,左凌泉邀请我去他家过年,我没空陪你过家家。”
“嗯?”
桃花尊主一愣,不过仔细一想,灵烨嫁人,当师父的上个门也没啥问题,就皱眉道:
“这小子怎么没请我?”
“我是他半个丈母娘,你是他什么?”
说起丈母娘,上官老祖不知为何有些心虚,所以转开了眼神。
“我……我也是他长辈,关系说不定比你和他还近。”
桃花尊主不动声色扫了眼老祖高挑的胸脯,又道:
“不过我道行太高,他可能是不好意思开口请我过去串门。”
“别自作多情。”
“什么自作多情,我看着灵烨长大,她嫁人我上门看看,有问题吗?”
上官老祖有点心事,懒得和桃花尊主瞎扯,把悬空阁楼收入袖中,起身离开了祖树。
“走什么呀?你过年真去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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