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漠最有影响的一个人,就这样被江湖坑死了。

    郭赤与樊百结对视一眼,感觉后脖子有点凉飕飕的。

    藏金坊最大的东家是蓝大先生,蓝大先生一死,藏金坊便没什么威胁了。

    至于他说过的“奉命行事”……

    江湖眼中幽光一闪,对莲花太岁道:“现在就去南海,我一定要找到八大部落!”

    莲花太岁听了这话,倒是没有什么惊讶。

    毕竟恶魔猎手听命于鬼影王后,现江湖知道了真相,必然要去报仇!

    ……

    寻找相思姑姑的途中,江湖听到了一些流言。

    由于蓝大先生行踪不明,藏金坊群龙无首,现如今已经被北渊邪修公孙兰占据。

    至于公孙兰拍卖下来的那些东西,自然是一个子没付。

    血无涯亲临藏金坊,将此地视为西漠据点。

    拈花寺伽蓝古佛闻之勃然大怒,派出无数力士前往围剿,却在路途中遇到了万鬼夜行,身死道消。

    如今的拈花寺,不仅面临着伽蓝古佛大限将至的内忧,还面临着万鬼夜行与北渊邪修联手的外患,苦不堪言。

    而就在这时,四大金刚之首——百纳放言:

    江湖杀了拈花寺金刚弃恶,命他速速来拈花寺负荆请罪,否则与北渊邪修同罪。

    江湖得知此事,第一反应倒不是逃避,而是选择了迎难之上。

    他将楚离离托付给了莲花太岁,自己一人前往了拈花寺。

    对此,莲花太岁表示很懵逼——明明一开始他是来找江湖麻烦的,为什么这麻烦找着找着,就变成全职保姆了?

    西漠,拈花寺。

    这两日是佛诞,亦是万鬼夜行的日子。

    佛祖与魔鬼,也将在这两日决出高下。

    整个拈花寺寂的可怕。

    百纳从大殿走出,居高临下道:“杀人凶手居然真的前来送死,要说你是愚蠢,还是狡诈?!”

    江湖不卑不亢道:“我来求一个清白。”

    “什么清白?”

    “我没有杀弃恶,但弃恶的确是因我而死。”

    “呵呵,这两者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江湖深吸一口气,高高举起了美杜莎的头颅。

    “众僧可鉴!弃恶是死在蛇王美杜莎手中,这就是美杜莎的头颅,所有看到她眼睛的人,都会变成石头!!”

    众人吓了一跳,围住江湖的脚步,也稍微退后了些。

    百纳勉强镇定道:“大家不要听他胡说,你说这是美杜莎的头颅,我却不相信!你区区一个力武者,何德何能,能够在直视了美杜莎的双眼之后,还能毫发无损的站在我们面前?”

    江湖的步伐不断向前迈出,包围他的弟子则不断退后。

    最后一步跨跃,江湖稳健的站在了大殿之上,将美杜莎的头颅扔在了百纳面前。

    头颅“滴溜溜”的滚了一圈,落在了百纳脚边,百纳不禁倒退一步。

    “小子!!你!!!”

    “你说你不相信这是美杜莎的头颅,为何你不揭开面纱,你自己瞧一瞧?”

    百纳气的牙齿颤抖,众僧也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一道年迈的声音响起。

    “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

    “百纳,退下吧。”

    听到来人的声音,百纳登时敛去所有不忿,道了句“是”。

    明黄色的僧衣映入眼帘,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僧,拨动念珠,站在了大殿中央。

    “我听说过你的名字。”

    江湖对这位慈眉善目的僧人印象不坏,恭敬的行了一个礼:“有僭了。”

    伽蓝长叹一口气:“一年前的事情很可惜,那时贫僧四处远游,不曾为江家避免这场悲剧。”

    江湖郑重道:“仇人我已经找到,幕后指使,我也不会放过,多谢古佛慈心。”

    不错,这僧人正是拈花寺至高无上的大佛——伽蓝古佛!

    “百纳,这颗头颅收起来吧,轻易不要打开,让弟子带下去,诵经超度。”

    百纳对伽蓝言听计从,颤颤巍巍的抱着头下去了。

    伽蓝走到了大殿前方,远眺晨光中的雾色,笑眯眯的对江湖道:“江施主,可愿随贫道一起走走?”

    ……

    苍茫西漠,天沙一线。

    江湖与伽蓝古佛赤脚,往这片土地的最南方走去。

    那里,是南海与西漠的接壤之地。

    江湖不问伽蓝,为何要弃履步行,正如伽蓝不问弃恶是否真的死在美杜莎手上一样。

    太阳从东方缓缓移到头顶。

    一滴滴汗,从额头滑落。

    江湖抬袖擦汗,听到伽蓝道:“南海有个力武者,已经活了五百年,是这片小世界活的最久的生灵之一。”

    江湖听到这句话愣住了。

    伽蓝竟然知道他们身处的这片世界是小世界?

    更重要的是,外界传言,伽蓝寿四百岁,一身修为早已登峰造极,竟然有比他活的还久的人类?

    “很久之前,拈花寺只有一名老僧,老僧人收了三个徒弟,最小的弟子唤为公孙不智,除侍候老僧外,还干劈柴、担水等杂活。一天晚上,公孙不智挑满缸水,至次日,一滴未用,缸水竟然全无,老僧责骂其偷懒,公孙不智不知其因,只得重新挑满缸水。第二天,缸水又不用而尽,老僧气怒,将其痛打一顿。公孙不智甚感委屈,心中诧异,决心弄个水落石出。晚上,又挑满缸水,藏于暗处窥视。”

    “半夜时分,忽从庙外跑进两个白胖光腚的小孩,来至缸前,头伸进缸中喝水,公孙不智上前捉拿,两个小孩转瞬却不见了,公孙不智便把所见情景如实告知老僧,老僧命公孙不智仍把缸水挑满,不要声张。”

    “晚上,老僧拿根钢针,纫上长长的绒线,和公孙不智藏于水缸不远的暗处。不久,两个光腚小孩果然又来缸边喝水。老僧趁他们头伸进缸中之时,跑上前去,把钢针扎进小孩腚上,只听‘哇’的一声尖叫,小孩又不见了。老僧和公孙不智顺着绒线查找,至庙外墙角处,红线入地,便拿来铁锹挖掘,结果挖出两个形似人体的东西来。”

    “老僧知是人参,便令公孙不智烧火煮熟,并告知不准品尝。公孙不智将挖出之物放于锅中,生火煮了一会儿,香气扑鼻,云雾缭绕,馋口流涎,忍耐不得,便捞出品尝,味道鲜美,索性取出吃个精光。”

    “后公孙不智畏老僧责怪痛打,想逃走了事,出庙门,见一只体型巨大的蛤蟆拱手作揖,似也在求公孙不智分食一些人参给它,公孙不智回头把锅中所剩汤水取出给蛤蟆喝了,蛤蟆却越长越大,一身疙疙瘩瘩的表皮,顿时长出了一层金色的光斑,进化成了黄金蟾蜍。公孙不智心中大喜,连忙骑上黄金蟾蜍,从拈花寺逃走了。”

    ……

    江湖越听越着迷,伽蓝故事说完,还意犹未尽。

    “您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要去见的人,就是这位公孙先生?”

    伽蓝但笑不语。

    两人来到了南海之畔,沿溪而行。

    传言这位公孙先生,就住在南海之滨。

    只是南海之广,何处去寻这公孙先生?

    两人沿着小溪走了许久,听到一位渔人作歌而来:

    ——“此生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人剑门。”

    伽蓝古佛听罢,对江湖道:“此诗清远寂寥,其中必定有大贤隐于此地。你去请教一番那渔人。”

    江湖依言,对渔人恭敬道:“敢问前辈,此诗可是阁下所作?”

    渔人将鱼篓背在了背上,笑嘻嘻的摆了摆手:“我哪儿会作诗啊,都是听别人念的,念着念着,自己也会唱几句罢了。”

    “诺,你瞧,河岸上游五里,住一老农,头天种下去的谷子,第二天便能长到一米高,我便从他那儿听到的。”

    江湖听罢,只得辞别渔人,与伽蓝一起朝着上游走去。

    行约五里,看到一位农夫在浅水塘中插碧秧,边劳作,便吟唱:

    ——“君王放声哭社稷,天人大梦睡星河。”

    意境阔大,雄浑高远,迥非凡俗。

    江湖听罢,眼前一亮,心道这人必定便是那渔人口中的“智者”,也就是伽蓝古佛口中的“公孙不智”了。

    “敢问这位贤士,可是公孙先生?”

    那农夫抬头,顶了顶脑袋上的斗笠,摇了摇头:“我只是个‘闲士’,并非‘贤士’。”

    江湖纳闷:“难道这首诗不是阁下作的吗?”

    农夫低下头,自顾自插秧,头也不抬道:“你要找的人,还要往上游十里。”

    “那里有一老叟,天天坐在沔水河畔钓鱼,也不放饵,钓了十年鱼,一条鱼都没钓着。”

    江湖有些无奈的对着这位农夫作了个揖,继续与伽蓝往上游走去。

    行不逾里,果然见到一位老者身披蓑衣,弓腰伏背,坐在河边钓鱼,旁边还放养着一头青牛,正在吃草。

    这必定就是公孙不智了!

    江湖正要上前,忽然旁边有个麻衣老者跑了过来,一股脑钻到了河里,舀水就往耳朵上淋,洗了一遍又一遍。

    钓鱼老叟嬉笑道:“你这人的耳朵有多脏?洗了半个时辰了。”

    麻衣老者又将耳朵淋了一遭,才勉强答道:“西漠黄金宫四圣,欲请我去当第五个大圣,统领西漠,我听了实在生气,所以洗耳、”

    老叟听罢,勃然大怒,连钓竿都丢下了,拉着牛就往上游跑:“如此恶言,果真污秽,你公孙不智用这水洗耳朵,我的牛喝了湖里的水,岂不也不干净了?快走快走,不要让我看见你!”

    什么?

    麻衣老者才是公孙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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