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

    战天扬艰难的睁开眼,通体寒彻,眼前自窗户透射而入的夕阳光辉像极了那团绽放的血花,形似鬼魅吞噬一切,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充斥了全身,战天扬睁大了无神的眼睛,张了张着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凝神,运气,体内空空荡荡没有一丝气息,这似乎不是自己的身体,找不到一点熟悉的感觉,各种疑问在脑海中相互撞击,他想找到答案,可一切都失去了控制,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控制……

    瞬间,一切又平静了,眼神逐渐有了些许生息,苍白的脸庞上布满了冷汗,或许是寒冷让他冷静下来,缓缓恢复了思绪,终于看清了正躺在自己的卧房里,或许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是幻觉,他想挪动身体却发现依旧使不出丝毫气力,反而自胸口上传来一阵疼痛,自己就连低头看下伤口的力气也没有,这让他知道了一切并不是幻觉。

    他无力的闭上眼睛,回想在竞技台上的最后一幕,努力的想从中发现点什么……

    乾天武技场,竞技台上。

    “战之锐,灭千魂!”

    当战天扬要施展这一招结束这次比试时,发觉自元丹深处莫名的发出了一丝轻微的波动,他无暇查究这一丝波动的古怪,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太快,那波动瞬间波及整个元丹,所过之处元丹内的元力随之莫名的消失,他甚至于无法顾及王启就要破盾而入的银枪,那一丝轻微的波动不仅让他元力全失,也抽走了他的气力,没有了阻碍的魂银枪直刺胸。

    在那一瞬间,战天扬最后看到的是王启诧异的神情,接着便是一片血红,胸口上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与此同时,体内的元力已是荡然无存,就好像有什么力量在霎那间取走了他全部力量和元力,他来不及又任何想法,一切结束在了黑暗中,他甚至不知道是疼痛还是古怪的波动让他失去了意识。

    感觉似乎有一股力量把自己拉向黑暗的最深处,无力挣扎,更无力反抗,任凭黑暗把自己吞噬。

    躺在床榻上一遍遍的回想,战天扬试图从某个细节寻找出端倪,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完全想不出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不知道那一丝诡异的波动从何而来,不知道自己元丹内的元力如何消失,面对诡异的未知,他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寒冷,嗅到了恐怖的气息。

    一位风姿卓越的妇人缓缓步入战府大厅,绝美的脸庞上此时却是无尽的忧虑,云盘的乌发也没了光泽,蓄含忧伤的眼神让整个尘世都恨不得随之暗淡,这位被美誉为洪皇王朝的第一美女如今正为自己的儿子忧心不已,她正是战天扬的母亲,苏曼雪,曼妙如仙,圣洁似雪,可此刻的雪却忧虑重重。

    战无锋快步迎上前搀扶住自己的妻子,仅半日光景往日里风华绝代的妻子竟变得这般憔悴,暗暗叹息了一声后轻声问道:“怎样了?”

    苏曼雪轻摆螓首,跟随丈夫来到侧首坐下,坐于上首的战老爷子看着儿媳,眼中原本含有的期待随之变成了失落,苏曼雪坐下后眼含期望的看着战老爷子悠声问道:“父亲,天扬到底怎么了?一身修为怎就凭空的化为乌有?一直昏迷不醒可如何是好?”

    一连串的问题让战老爷子的心禁不住下沉,端起茶杯,茶杯刚离开桌面又被放了回去,茶杯里的茶早已冰凉,此刻谁又在乎这杯茶,战府上下所人的心都如同这杯茶水冰凉而苦涩。

    下人们不敢踏进气氛沉重的大堂半步,苏曼雪看着茶杯起身想为公爹换杯茶,战老爷子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说道:“天扬现在体质虚弱,再者受伤颇重所以才昏睡不醒,皇室遣来御医用了最好的药材,家里供奉长老和几位宗派高人也先后为天扬疗伤恢复,眼下伤势并无大碍,不需几日就能痊愈,只是天扬体内元力全无着实让人费解,如今只能等他醒来问明原由再做打算。”

    苏曼雪眉黛紧皱,倏然美眸一凛,道:“莫不是比试中那王家小子暗中施了什么手段?”

    言罢苏曼雪便自恼起来,若真是王启的手段已时过半日,以战家的能力怎能查不出来?战老爷子并未责怪儿媳关心则乱的心态,说道:“当时看台之上高人无数,就算那王启手段通天瞒过我等眼目,武技场里暗处几位朝奉已成仙气界修为,区区浊气期修为能有什么手段瞒过他们,莫过多想,此事与王家小子并无关系,万幸天扬并无性命之忧,你且安心等他醒来再探究此事。”

    苏曼雪点头应诺,战无锋疼惜的拍了拍爱妻的手背以作安慰,问道:“那边可有回讯?”

    感受到丈夫的关心,苏曼雪的神情稍有好转,回道:“宗主如今正在闭关无法前来,几位长老还得几个时辰才能到。”

    战无锋心中固然也是焦急不已,但表现的要镇定许多,说道:“莫过忧心了,三弟已去交好的宗派请人前来,等天扬醒了,三弟请人回来,此事必定会有好转。”

    战老爷子膝下有三子,战天扬的父亲战无锋排行老二,老大战无量前几日率人前往了王家在锦隆山发现的晶石脉,老三就是在武技场凶气滔天的战无道。

    正当几位忧心时管家小心翼翼的出现在大堂门口,施礼道:“老爷,有位自称姓姜的老人前来拜会。”

    “姓姜?”

    战老爷子稍作沉吟忽的眼中一亮,起身便往堂外走去,口中急声喊道:“快请,快请,快快……”

    战无锋见父亲如此急迫模样大感奇怪,问道:“父亲,这位姜姓老人是何人?”

    战老爷子眼中迸射出喜悦神色,说道:“所料不差的话,此人必是散修姜瀚,有他前来天扬多半就无碍了。”

    “散修姜瀚!”战无锋夫妇惊呼一声,面容大喜,急忙起身随战老爷子向外迎去。

    散修,是对无门无派没有固有势力依仗修士的称呼,散修的修炼之途比之常规修士要更加艰辛,然而散修修为越高修炼成果也随之越大,因为他们自由的身份没有各种宗门规矩的管束面对世间诱惑也就更多,能抵制这些诱惑潜心修炼愈加磨练了他们的心性,也正因这样的身份他们可以结交各种势力,获得的机缘便更多,一位修为、名望都达到登峰造极的散修,说在修士界各门派中一呼百应也不为过!

    姜瀚,正是如此一位修为高,名望足的散修,饶是战家在洪皇王朝位及皇室也不敢对他不敬,这样的人物在任何一个皇朝都是能享受朝奉的身价,以一朝之财势供奉己身。

    “战家小子,多年不见你的修为还是如此不济啊,沉迷富贵、权利终究有损修习,如若当年你肯摒弃浮华随我云游修炼,也不至于这般不济事。”

    一位仙姿飘然的老人手牵一个俏皮的小姑娘在石道走来,几十丈的石道在他脚下仿佛只有寸尺长,几个跨步老人和小姑娘已经到了大堂门口,战老爷子老脸一红,低身拱手道:“不知姜老前来,有失远迎!雄双资质有限,多年苦修修为仍停滞不前,让姜老见笑了,惭愧,惭愧。”

    原来这位姜瀚口中的“战家小子”是说战老爷子战雄双,战老爷子如今已过古稀之年,如此都被称为“小子”,足见姜瀚何其了得。

    战无锋夫妇也上前行礼,姜瀚一摆手战无锋夫妇便觉一阵轻风自身上拂过,这礼无论如何也行不出来了,姜瀚一副不良的神态摇头道:“老夫是极不愿意来你们这些世家望族的,你们嘘嘘套套的作态老夫很受不得,都免了,你们夫妇俩光腚的时候老夫都抱过,何须来这一套。”

    听闻此话战无锋讪讪一笑,苏曼雪落个满面通红,想到自己光腚被眼前这位透着仙姿风范的不良老人抱过,尽管还是孩童时期的事情,还是禁不住耳根子都在发烧,那强忍羞赧的美态让夫妻多年的战无锋都禁不住心头一跳。

    姜瀚似也发觉出言有所不妥,当下哈哈一笑,拉着捂嘴偷笑的小姑娘往屋里走去,一旁管家早已识相的差人上茶,几人进堂坐定,战老爷子自当要把首位让予了姜瀚,自己坐在了侧首,苏曼雪把小姑娘拉过来,对姜瀚问道:“姜前辈,这位小姑娘是?”

    姜瀚饮了口茶道:“老夫的孙女,姜燕。”

    至于这位散修前辈因何有了这般年纪的孙女,屋里几位皆是历经事故之人,不再多加询问,苏曼雪唤来丫环端上点心和水果哄着小姑娘,这边战老爷子试言问道:“不知姜老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姜瀚看了战老爷子一眼,问道:“你那孙儿如何了?”

    战老爷子心中一喜,脸上却不漏声色,神情反之暗淡,说道:“一直昏睡不醒,不知为何竟是修为全无,多位好友前来皆无良策,还望姜老施以助手。”

    姜瀚只是低头饮茶,但灵识却把战老爷子的神情审视无余,放下茶杯,神情颇为严肃说道:“这世间有几种功法,可以瞬间提升修为,但使用不慎中间出了岔子便身有异样,想来这些你也是知晓的。”

    战老爷子眉头一拧,肃穆而坐,道:“此种功法我自是知晓的,但我还不济于用此拙劣手段以伤我孙儿身体博取名望,莫说那些个法子,就是有再好的法子我决然不为!若姜老如此说,莫管雄双无礼,战家万不应得!”

    “哈哈。”

    姜瀚颇为欣慰的点头道:“老夫向来看重你战家的秉性,此来洪皇听闻诸多传言,你又把家世名望看的太重,唯恐战家在你手上落入世俗,此番看来倒是多虑了,既然如此便去看看那你孙儿,十五岁能修得凝实后期修为,老夫游走天下百年也见的不多。”

    战家三人闻言心中欢喜不已,连番道谢,刚出大堂就看到叶一灵急步的跑来,苏曼雪心中一惊,唯恐战天扬又出了什么事故,未待问话叶一灵两眼通红的说道:“太老爷,老爷,夫人,公子醒了。”

    “天扬醒了?”

    几位闻言大喜,加快脚步向战天扬的卧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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