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别离应是人间最悲伤的事情,见那一对男女泣泪相拥,众人都觉心下黯然。观景台上,悲意浓浓,唯与此悲景格格不入的,是炼赤阳。
他提着老僧的脑袋,在铁蓝二人身旁一边笑一边骂。
他对老僧愤恨已极,非要让他亲眼看着蓝玉烟死去才痛快。
身旁有这等怪人,铁有财当然气恼,可他已不想再多纠缠,就想多搂蓝玉烟一会儿。
却见白衣姑娘忽然掣出长剑,一剑斩向炼赤阳。
炼赤阳兀自贬损着老僧,全然不曾预料这忽然而来的剑锋。
他惊得一退,竖眉骂道:“你个小姑娘!敢管本尊的闲事?”
白衣姑娘俏脸含霜,道:“炼庄主,请退下。”
那个满头小花的小姑娘也上前道:“就是就是!快退下去!你没瞧见那个大哥哥正伤心吗?他那么伤心,你还来叨扰,你这个红头发的老家伙,讨厌死了!”
被这两个后生一顿教训,当真是虎落平阳龙游浅底,炼赤阳怒极而笑,道:“他妈的!他妈的!”
骂时,他的一双眼孔竟成了血红色,没有瞳仁,没有眼白,有的只是血一样的红!
他那赤红的宽大衣袍之下,竟也荡出一阵阵血红的雾。
他恶狠狠向面前的两个姑娘道:“催动这十层赤阳炼魄功,性命都得丢去半条。本尊想看看,你俩到底能不能死在我手上!若老僧没能救下你俩,这笔血债,也需算在他脑袋上!”
说时,那股赤红血雾已在炼赤阳身后汇聚成一个巨大的骷髅形象!
血红骷髅满口利齿尖牙,腥臭的气息弥散得到处都是。
小姑娘已被吓傻了,白衣姑娘也紧锁着眉。她二人皆心知,自己将这红发老魔惹急了,纵有老僧相挡,这红发老魔也要发狂杀人!
锦衣男子见此情状,掣出背后长剑,挡在二女身前,三个铁面守卫也要出剑,忽然,巨剑守卫一声喝:“不许出手!”
守卫们一听此令,便都收了长剑,退在一旁。
如此命令,直叫人瞠目结舌。锦衣男子皱着眉,暗忖道:“黑铁舵专司守卫之职,主上有难,便是刀山火海也要舍身救援,怎得今日慕容舵主竟不肯相救?这是何故?”
小姑娘气呼呼发着嗔,向那巨剑守卫怒道:“慕容叔叔!你胆子就这样小吗!我都要没命啦!还不来救我!气死我了!”
炼赤阳只道那群家伙慑于自己的威势,不敢出手,他极是得意,一双闪着红光的眼恨然盯着老僧,狂笑道:“老秃驴,本尊就这样提着你!你来挡我此招!我倒要看看,你能救下几人!”
炼赤阳狂性大发,催动十层赤阳炼魄功,这全力一击下,老僧能救几人?
众人眼看着那巨大狰狞的血红骷髅,嗅着阵阵腥臭,心中惴惴已到极处。
忽然,老僧双指一捏,将掌中骷髅里漂浮的那点幽莹绿光摄在指间,又将双指递在炼赤阳眼前。
炼赤阳一怔,盯着这一点绿光,半晌才道:“这是一道魂灵!”
老僧点了点头,仍举着那点绿光。
炼赤阳又呆住了,沉吟许久,才道:“你要让我摄了这道魂灵来救蓝闺女?”
老僧又点了点头。
炼赤阳狂笑道:“哈哈哈哈!老秃驴!你竟让我救人!我救个屁!我才不救…”
他话还未说完,就听见白衣姑娘冷冷笑了一声。
炼赤阳怒道:“你笑什么!”
白衣姑娘道:“你心口不一,是个十足的小人,我如何不能笑你?”
炼赤阳陡然一惊,立刻明白了她话中的意味:我笑老僧见死不救,然我却也行见死不救之举,那我岂不成了真小人?
想及此处,他接过老僧递来的魂灵,之后,把老僧扔了出去,腾出手来,将一旁的蓝玉烟隔空摄了过来。
他向老僧道:“老秃驴!本尊岂能学你见死不救?今日,我救了蓝闺女,算帮你消去一个大罪业!本尊舍己救人,如此行径才是菩萨心肠!”
蓝玉烟垂垂将死,人已迷迷糊糊,此刻被炼赤阳摄在空中,只觉得浑身轻飘飘,她只道这就是人之将死的感觉,倒还有些奇妙。
当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转机来的太快,铁有财醉醺醺,恍恍惚惚间失掉了怀中的姑娘,却又见炼赤阳正施展功法相救于她,铁有财只觉得又惊又喜,一颗心怦怦直跳,他已默默为蓝玉烟祈祷了一万遍:你千万千万要活下来,千万千万不能死!
但见,炼赤阳须发皆张,衣袍鼓荡,狠狠咬着牙,身后那血雾骷髅渐渐弥散,一股股血红雾气向着蓝玉烟口鼻中钻着。
炼赤阳高高举起那一点幽绿魂灵,他催动真力,逼着魂灵一点点向蓝玉烟口中移去。
赤阳炼魄功消耗极大,那一阵阵血雾皆由施术者本身的精血所化。却见炼赤阳一张满面红光的丰满面容渐渐变得枯槁,他鬓边的发竟也自发根处转白。
幽绿魂灵被血雾裹挟,慢慢投入蓝玉烟口中,她惨白的脸上忽然有了血色。
只是,这道魂灵尚不能完全融入蓝玉烟的神识海中。
炼赤阳大喝一声,已将体内真力催鼓到无以复加的境地,他口鼻之中忽的渗出鲜血,神情极是痛苦。
“他妈的!他妈的!移魂转魄果然是极难的事情!我真是糊涂,竟夸这等海口,说甚能救蓝闺女。我已将真力催发到此等境地,仍不能助她将魂灵纳入神识海中,救不了她,本尊的一世英名便要毁于一旦!苦也苦也!”炼赤阳心头焦躁,撤手便是功亏一篑声名扫地,若仍执意救人,大有力竭而亡的风险,真是进退两难,毫无办法。
铁有财几人见蓝玉烟面色渐渐红润,还以为炼赤阳施术有方,能救她性命,他们丝毫不知,炼赤阳此刻已束手无策,救人不成,连自己都快要搭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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