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战的惨烈已可想见,只是画中,铁有财似能隐隐约约得见阿月仗剑时脸上仍有浅浅的笑容。
铁有财凝注着这张染了血的笑,不觉竟有些痴了:她她还在笑着是不是能与沈如龙相知,她便觉得无憾了?可是可是这故事在我听来,实在好伤心
阿月的浅笑似扯着铁有财,一点点将他扯入画中。
铁有财立在地上,他抬头一望,见阿月正于那丛丛剑光中穿梭着,她挥剑一斩,便是一片血花。
那个笑容,铁有财看得更真切了。
只是,阿月越笑,铁有财便越觉得伤心。那个笑,是许是有解脱时的开怀,可多的是天意弄人恩仇难分的凄苦。
阿月仍在舞着剑,她还笑着,只是剑意中的哀伤悲凉却弥散的到处都是。
那一剑一剑仿佛都刺在铁有财心头。
妈的,沈如龙!你怎么还不来?
忽然,铁有财见阿月掠来自己的身边,他伸出手,想拦阻阿月,他呼喊着要阿月立刻逃走。
没有用,铁有财不在那时,不在那地,阿月看不见他。
阿月的剑已刺入铁有财身躯之中,随剑而来的那个笑容,也越来越近。
铁有财的心疼已到极处,剑锋伤他不得,是那个笑容,那个凄美的笑容,似要将铁有财的心都刺碎了。
阿月如一阵清风,穿过铁有财的身体。她又飞上高天,与一众敌人斗在一起。
铁有财又望向天上,阿月已似断了线的风筝般缓缓落了下来。
沈如龙终于来了!你可终于来了!你来的也太慢太晚了!
他搂过阿月,落在地上,落在铁有财身边。
阿月已奄奄一息,她含着笑,也含着泪,轻抚着沈如龙的脸颊。
终于,她的手落了下去,那个浅浅的笑容也落了下去。
阿月合上了眼睛,死去了。
睹过这一切,铁有财慢慢合上了眼睛,画中的情景一点点崩塌,再睁开眼,人已不在画中。
他轻轻叹一声,道:“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垆边之月……”
铁有财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都是眼泪。他向王富贵苦笑道:“富贵兄,你何必画这样的悲剧?害得我堂堂铸剑门之主竟流了这么多眼泪。我这样子若让别人看到,那可大大的丢人现眼了。”
王富贵笑道:“既然性情中人,该笑时笑,该哭时哭,何必拘泥?”
铁有财擦去眼泪,哈哈大笑,道:“富贵兄所言极妙!想来,遇见什么事情我都一笑置之,已很久都没痛痛快快哭一场了!”
“蓝姑娘已活不了太久了,等她死后,我便寻个酒铺,痛饮十日,再好好哭上十天!”
王富贵一笑,道:“当哭!当哭!铁门主如若不弃,鄙人也愿你一起痛饮!一起哭!”
说时,两人的手一握在一处。
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个声音:“你俩呀…喜结连理算了…祝你二人能早生贵子…”
二人一回头,见车中蓝玉烟虚弱得紧,她一手掀开车帘,另一只手撑着才勉强坐得起来,饶是如此,她的脸上却挂着饶有趣味的坏笑。
铁有财忙将紧握的手松开,他羞道:“蓝姑娘…我…你可说笑了,我跟富贵兄是情难自已…不对,不对!是…是…”
蓝玉烟轻轻一笑,道:“是情投意合吧…”
王富贵倒不觉尴尬,他笑道:“蓝姑娘,切莫吃醋。我一个大男人,你可是如花似玉的姑娘,若因我吃醋,岂不太菲薄了你自己?”
蓝玉烟闻言一怒,却没了扯人头发的力气,她虚弱如此,却仍不示弱,道:“你算老几!本姑娘…用吃你的醋…”
王富贵哈哈一笑,道:“不吃醋便好。”
忽然,他抬头一望,道:“看看黄河吧。”
马车甫一出林间,黄河已可望入眼中。
没了周遭林木的遮蔽,涛涛大河的雄壮之景便都可收入眼底。
三人骋目远望,登时觉得心怀一畅。
铁有财惊奇道:“真不知河宽到底几许!一望过去,对岸没在渺茫云气之中,水云相接,我只觉得这滚滚大河似无边无际的宽!”
王富贵一指前方,道:“碛口镇沿着黄河,也依着高山。在那河流曲折之处,黄河之景最壮,不知何人爱此美景,竟能在这山河交接之处主持修建如此一处城镇!”
铁有财望着山脚下的城镇,入眼便是一块巨大石壁,其上红漆书着:九曲黄河第一镇。
城中房舍依着山势,鳞次栉比,层层叠叠,粗粗数来怕有千百之数。
“那最高的,便是浊浪楼罢!”铁有财眺着远处,向王富贵问道。
王富贵点点头,道:“不错,当真是当真是神工鬼斧雄壮至极”
浊浪楼昂然伫立,身旁再无一处建筑可望其项背,单只瞧这一幢楼,比便可觉雄壮昂扬,更遑论楼外还有莽莽黄河滚滚流去,那份磅礴之概,任何人都要一见而心折。
蓝玉烟已急不可耐,催促道:“铁门主,快些走吧,我已等不及要登楼了。”
铁有财驾着马车,向镇中驶去。
碛口镇里游客不少,将本就不宽阔的街巷堵得水泄不通。
铁有财将马车寄在驿站。蓝玉烟已虚弱的厉害,他便将蓝玉烟横着抱起,随王富贵一同走去浊浪楼。
怀中搂个漂亮姑娘,自然要招惹人们的眼目。
铁有财不以为意,他就想多搂这个姑娘一会儿,也不顾周围或疑惑或羡慕甚至颇有些嫉妒的眼光。
倒是蓝玉烟,她害羞得紧,道:“铁门主,将我…将我放下吧…”
铁有财微笑道:“你这样美的人儿,我可舍不得放下。你瞧这一路,那些男人都将我嫉妒成了什么样?从来只有我妒忌别人的份,今日沾了蓝大小姐的光,让这么多人来妒忌我,这感觉可太妙了。”
蓝玉烟笑了笑,将头依在他怀中。
不多时,三人已来在浊浪楼之下。
楼下竟聚了不少人,三五一群,相互交谈着。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