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有财能知晓答案,是因为他看见了册中的图画。
画中,沈如龙飘然而去,只留下一座宏伟山门,与“老子沈如龙天下第一”九个大字。
“不愧是我铸剑门的开山之祖!只身一人便敢惹天下八大门派!如此睥睨一切的狂放之气,天下谁人能复有之!”
蓝遇烟也不禁赞了一声,道:“好狂的家伙!他的修为是不是天下第一,我不知道。他的狂气却一定可以称得上天下第一了!”
王富贵一笑,又接着讲道:“沈如龙狂妄如此,八大门派中人皆气得火冒三丈,满天下寻找沈如龙的踪迹。”
“然而,找了半年却怎么都找不到。沈如龙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哪里都没有他的踪影。”
“倒是八大门派的弟子,外出寻人时,随身的配剑总会莫名其妙的丢失。”
“人们皆想自己的配剑或为沈如龙所偷,却不知他要这么多剑,到底意欲何为。”
“半年之后,答案终于揭晓。那一日,京城城墙之上被人刻下十六个字:华山绝顶,踏剑登峰。问剑天下,何人称雄!”
这些字的笔迹,修真界之人再熟悉不过。想也不用多想,必是出自沈如龙之手。”
“华山绝顶是落雁峰,其高五岳之最,峰顶常年埋在云雾之中,不可望见,当真是雁也飞不过去的高。”
“知晓了沈如龙的踪迹,修真界之人,齐聚落雁峰下。人们赶到之时,却见自山脚下到没入云端的山巅,万仞绝壁之上,钉了许多长剑。长剑一柄比一柄高,仿佛阶梯一般。”
“剑梯高入云中,人们立刻了然那‘踏剑登峰’的意味。沈如龙要天下之人,踏着这凌云剑梯,登上华山绝顶,他会在绝顶,与登峰之人一战!”
“半年时光,偷了千余柄剑,沈如龙筹备的便是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修真之人,凭虚御空,原不是难事,落雁峰雁飞不过,修真高手却能飞过。不过,沈如龙摆出的剑梯已在眼前,不踏剑,便成了不敢应战。许多高手,便陆续开始——踏剑登峰。”
“甫一踏上剑梯,人们才知道剑梯之妙。每多踏上一阶,足下长剑散发的森寒剑意便浓上一分。功力弱者登不到百级,便再也不能承受剑意之寒,飞身落下山去,稍强者或能登到二三百级,半年时间,最强之人不过只踏了七百余级剑梯。然通向峰顶的剑梯足有千级之多,半年过去,整个修真界竟无一人能登上巅峰。”
蓝玉烟惊讶道:“那沈如龙岂不已无敌于天下?”
王富贵笑着说:“本就是故事,蓝小姐不必认真追究。”
他接着讲道:“沈如龙买了八大缸酒,在落雁峰上一边喝酒一边等,等着那个能踏过千级剑梯之的人出现。”
“八缸酒喝尽六缸,那个人终于来了!来人姓燕,身份姓名具已不详,我为他起名作燕歌。沈如龙与燕歌狂饮三日之后,两人终于掣出长剑,要一分高下!”
随着王富贵所讲,铁有才翻动着画册,他满腔的热血早已沸腾:慷慨燕歌行,头颅一掷轻。燕歌也必定是个目空一切的狂士!狂士对狂士,不知会激起怎样的波澜!
翻至沈如龙与燕歌执剑相斗的章节,铁有财已然恍惚了。
他只觉自己已置身在那高耸入云的落雁峰顶,大风起兮,云气荡兮,眼前,是两个耸然伫立的身影。
见他二人,把酒言欢,无话不谈,又见他二人,执剑相对,朗然长啸,再见便是那漫天飞舞的剑光和两人快绝无伦的身姿!
画册之中,两人执剑相斗的情景壮怀激昂,磅礴无伦,然终究是纸上所作。
铁有财此刻看见的,却是两人真正在华山绝顶,快意相搏。
高处不胜寒,落雁峰之高连雁都飞之不过。置身其间,已觉寒风刺骨,冷意森森。
不过,那两人的剑,更寒,更冷!森寒凛冽的剑气荡起峰顶积雪,直让人冷到骨子里!
不过,铁有财胸中的热血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冷上半点。
“能与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在华山绝顶尽情一战!这真是天下第一等畅快的事情!”
感受着两人的剑意,铁有财恍恍惚惚飘飘摇摇,不觉间,他已握紧了求仙剑!
“求仙剑,你已寂寞了吧。你也想这样酣畅淋漓的战一场吧。”
天下哪一个人男人,哪一柄剑不愿这样战一场?
抛却恩仇、抛却胜负,将能抛的全都抛掉,就单单纯纯通通快快的战一场!
蓝玉烟见铁有财呆呆愣着,觉得奇怪,便轻生呼唤道:“铁门主,铁门主…”
倒是王富贵似笑非笑,也不再讲述,只等铁有财回过神来。
王富贵笑道:“咱们不必打扰他,让他再多看一阵。”
过了许久,铁有财终于回过神来,他喃喃道一句:“问剑天下…问剑天下!”
一旁的蓝玉烟忙问他道:“你刚才怎么了?”
铁有财怔怔看着她,忽然苦笑道:“我看得太入迷,刚才只觉置身画中,将那华山绝顶的忘情相斗全都看在眼里。”
蓝玉烟轻轻一笑,道:“那谁赢了?你看出结果了吗?”
铁有才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只觉得他二人都在尽情享受着这场比试,胜负之分,已无关紧要。”
王富贵闻言一笑,只觉甚是欣慰,他道:“那场华山绝顶的战斗,二人不分胜败,比过之后,皆大笑几声,便各自离去了。”
故事讲完,沈如龙之狂,犹在眼前。铁有财与蓝玉烟二人心中震动久久难平。
蓝玉烟向铁有财一笑,道:“铁门主,你与先人相比,可少了许多狂气。”
铁有财也笑了,他道:“我到处说自己是铸剑门之主,已挨了不下七八十顿打,若我再狂些,怕是要被别人活活打死。”
蓝玉烟心急听下一个故事,她向王富贵催道:“快呀,接着讲吧,我好想听之后的故事。”
王富贵一笑,说:“好。下一个故事是沈如龙和一个女子的故事。”
铁有财正想翻动画册,身边的姑娘忽然吐出一口鲜血,人也软软的倒了下去。
铁有才忙将她抱住。
王富贵也是一惊问道:“蓝小姐这是怎么了?”
铁有财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姑娘,他惨然一笑道:“她得病了很重的病,只怕没几日好活了。”
王富贵惊道:“那该如何是好!”
蓝玉烟躺在铁有财怀中,气若游丝,却仍浅浅笑着。她说:“没事…没事…我若死了,便将我葬在此地便好。我也…我没什么遗憾,死…也就死了…”
当真没有遗憾?她努力不让自己的眼睛合上,缱绻望着铁有财,想再多看他几眼。一合眼,以后便再不能见到他了。
铁有财含着泪,忽然向王富贵一问:“你可知道这附近还有什么风景名胜?”
王富贵不知他所问何意,却还是答道:“向南边走,再行一两个时辰,可到碛口镇。镇子坐落在黄河之畔,有一座浊浪楼,在楼中观景台上可览黄河盛景。”
铁有财轻轻一笑,向怀中的蓝玉烟说道:“再去看看黄河吧。”
蓝玉烟强打着精神,努力挤出个笑容,说:“好呀。”
铁有才抱起蓝玉烟,他向王富贵说道:“富贵兄,可愿陪我送蓝姑娘一程吗?”
王富贵长长叹了一声音,道:“好,我随你们一起去。”
三人坐上马车,向南边碛口镇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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