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那个画面,兰溪就全身发寒,止不住的发抖,就好像梦里那被染成血色的冰冷刺骨的河水,从梦里出来了一般,如影随形的包裹着她。
兰溪牙齿打着颤,软声喊着:“老公,我冷,抱紧我。”
其实那一刻兰溪身上的温度高的吓人,祁扬依言抱紧她,而后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最终兰溪抵不过药效,也抵不过祁扬温暖的怀抱,她再次沉入了梦里。
那依旧是一个噩梦,她梦到了养母不给她吃饭,她端走了她面前的饭碗,而后走到了狗窝边,把饭倒进了狗碗里。
小时候的兰溪睁大了眼睛看着养母。
养母双手叉腰,瞪大了眼,横眉冷目的骂道:“看什么看,你个小骚货,狐狸精。”
那个时候的她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她只是很伤心,为什么她都那么的干活了,养母还是不喜欢她,为什么不给她饭吃。
村里人都说她是捡回来的,就像捡垃圾一样,她的爸爸妈妈不要她了。
可她有爸爸妈妈吗?她不记得了。
兰溪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她全身骨头像是散架了一般,随便动一动就是一股酸疼。
祁扬端了碗粥和两碟爽口小菜进屋,一口一口的喂她。
兰溪刚刚醒过来精神不好,小脸白的没有血色,再加上那两个梦,她整个人看上去怏怏的。
她咽下饭,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因为发烧有些低哑,“哥,我昨天做了个奇怪的梦。”
祁扬又喂了一勺粥过去,问:“什么梦?”
兰溪低垂着眉眼吃掉粥,没有说话。
祁扬伸手抚平她的紧蹙的眉头,“别蹙眉。”
兰溪抬眼看着他,那双眼睛还萦绕着梦里的伤心难过,不似平日那般透彻明亮。
祁扬的心又疼了起来,关心问:“身上还难受吗?”
兰溪轻轻摇头,而后又垂下眸子,浓密的眼睫挡住了眼里的神色,闷闷说:“我不是个好人,我,我昨天晚上梦到你的青梅竹马出车祸了。特别惨的车祸,他们全家都……”
兰溪说不下去了,她情绪越发低落的说:“我,我是不是很坏。”
哪有好人会做这种梦的,哪有人会希望别人去死,兰溪以为自己梦见这些只是因为嫉妒那个和祁扬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只是因为嫉妒,所以生生造了这么一个梦。
可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祁扬在听到兰溪说这些的时候,整个人愣住了,他惊诧又难过的看着兰溪,“溪溪,你……”
“对不起。”兰溪匆匆看了一眼祁扬便受不了,她低头道歉,“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梦到这些,我真的不是故意咒他们全家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讨厌我吧。”
兰溪说着说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即为梦里的难过,也为自己的恶毒。
祁扬明白了兰溪的纠结和难过,至少明白了其中一部分,他放下碗抱住她,手指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溪溪,别哭。别自责,我永远也不会讨厌你。羊羊一家就是出了车祸,车子从大桥上冲了出去,落入了大河里。当时车上有她的父亲,母亲还有哥哥。”
兰溪诧异的昂头看祁扬,情节和她梦里的一模一样。
祁扬拿出手机找出了照片,兰溪看着那照片上熟悉的人,悲痛的捂住了嘴巴。
情节一样就算了,就连那温柔的母亲,温和绅士的父亲,还有那个小哥哥都是一样的。
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她也是第一次看这照片,所以她为什么会梦见那些?
她为什么会那么伤心难过甚至绝望,就好像,就好像,去世的是……她自己的父母。
她明明没有父母的,她是没人要的孩子。
但自从看到那张照片,兰溪就移不开眼睛,眼泪决堤一般涌出,模糊了她的眼睛,可那照片上的人依旧清晰。
“啊!”兰溪抱住了头,她的头又痛了起来,而且是越来越痛,像有无数的钢针霸道的扎进了她的脑海,搅起了无数尘封的记忆,无数纷飞的画面不断的涌入她的脑海。
那些快乐的,温馨的,幸福的,难过的,痛苦的,绝望的……
“溪溪!”祁扬惊慌的站了起来,“我去叫医生。”
“别去,”兰溪死死的拉住了祁扬的手,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着白,她抬起眼,乞求的看着他,“……别走。”
兰溪脸色比纸还要苍白,唇瓣被她咬出了血,祁扬心疼的坐下抱住她,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要是疼就咬哥的手。”
兰溪看着那只手,眼泪啪嗒啪嗒滴落,她微微张口喊出一个十几年都未再叫过的称呼:“墨墨哥哥……”
她明明没有大声哭泣,但这一刻她的声音却完全嘶哑了,眼圈发红,就好像无声的哭泣咆哮过一般。
祁扬整个人都愣住了,许久都没有动弹。
兰溪的头已经不那么疼了,她又喊了一声,“墨墨哥哥……”
祁扬转过她的身体,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想起来了?”
兰溪缓缓点头。
祁扬紧紧的抱住了兰溪,他很高兴兰溪能想起他,但他又很难过,因为那意味着兰溪想起了父母的死……
当年只是看着新闻报道以及照片,他就能想象出那场车祸的惨烈,更何况是亲身经历过的人,眼睁睁看着亲人离自己而去的痛苦绝望,只是想想他心就一抽一抽的疼。
祁扬紧紧的抱着兰溪,轻轻拍着她的背,“羊羊别怕,哥会一直陪着你。”
兰溪无声流泪,她告诉自己,至少你还有墨墨哥哥……
兰溪刚刚恢复记忆,祁扬很不放心,所以带着兰溪回了一趟京市做检查。
姜如雪和祈睿得到消息后非常经常,两人一起到了医院,兰诺手术恢复的非常好,所以这事也没瞒着她。
大家一起在检查室外等着检查结果。
最后大家坐在了张博士的办公室。
张博士知道他们心急,就挑了几个重点说:“兰溪之前头部受过伤,有淤血压迫神经,再加上当时的那一幕对她来说太过残忍痛苦,她一时接受不了,所以处于外在以及心里上内在的原因,她失忆了。这其实是人对自我的一种保护措施,在遇到极端痛苦的事情,人总是会趋利避害,选择失忆保护自己。”
祁扬点头,他大致能想到失忆的原因,他现在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那她头部的淤血严重吗,有影响吗?需要做手术吗?”
张博士喝了一口茶说道:“这个不用担心,不需要做手术。”
祁扬松了口气,他之所以带兰溪回来检查就是怕有后遗症。
大家很有默契的都没有问兰溪关于车祸的事,也不问她失踪那几年的过的怎么样,他们都不想让兰溪再回顾那些灰色血腥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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