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如花的家庭条件相对魏雷大要好些,但是作为家里的老大,要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所以上学迟了两年。等到上高中的时候,魏雷大和冯如花成了班里年纪最大的学生。

    年纪大自然发育也成熟。高一刚开学不久,魏雷大和冯如花就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魏雷大知道自己成绩太差,考取大学的梦想已是梦幻泡影。高二的时候就萌发了弃文从军的念头。毕竟当兵也是一条走出大山的捷径,还能给母亲减少负担。

    由于魏雷大身体素质好,又是那个年代为数不多的高中生,初检的时候被选兵的首长一眼相中,参军成了板上钉钉,就等着一步步走完程序。可偏偏在短短的等待期间遇到一件大事——冯如花过生日。

    想着马上要离开心上人,远走他乡,魏雷大赔上了所有身家,加上魏广廷的友情赞助,买了一张明信片和一个笔记本,想要送给冯如花当生日礼物,也算是给冯如花留个念想。

    魏雷大不仅文学功底有限,字迹也是与母鸡同出师门,实在不好意思自己操刀,就拜托魏广廷和万子麒帮忙。本来说好是魏广廷负责策划内容,万子麒负责誊抄。哪知事到临头万子麒退缩了。毕竟他的书法在全校是出了名的,万一事情暴露,万子麒害怕承担责任。最后只能由魏广廷大包大揽把事全办了。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明信片和笔记本刚送出去,福尔摩斯plus的班主任趁课间操时间从冯如花的课桌里搜出了那张明信片。班上随即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

    当着班里五十多号的善男信女,班主任信誓旦旦非要揪出那个胆敢公然挑战学校纪律的淫贼。

    由于魏广廷觉得魏雷大这对狗男女的名字太过奇葩,署上大名会破坏明信片的美感,所以明信片上既无抬头也无署名,加上又是临时发挥的手笔,漂亮的笔迹和魏雷大那手糟糕的钢笔字也扯不上关系,案子暂时陷入了僵局。

    但是有过多年办案经验的班主任通过线人,第二天就得知了魏雷大两天前在学校的小卖部买过明信片和笔记本,虽然笔记本查无踪迹,但是明信片的线索足以敲定了魏雷大的作案嫌疑。

    就在班主任决定逮捕魏雷大并严刑拷打的关键时刻,魏广廷挺身而出,主动向班主任承认明信片是他写给冯如花的,理由是他暗恋冯如花已久,所以写张明信片表达爱慕之情。

    年纪已近六旬的班主任听完魏广廷的一番有罪论述,被这个得意门生的姐弟恋情结震惊得眼珠子都快撞到眼镜片上。

    再次核对了明信片上的字迹后,也确定是魏广廷所为。班主任以道德沦丧,斯文扫地为主题给魏广廷狠狠地上了一堂思想道德伦理课,试图把他从姐弟恋的畸形轨道上拉回来。

    最让魏广廷印象深刻的就是班主任批判女大三,抱金砖是封建思想的毒瘤,在魏广廷凸出的天灵盖狠狠地敲上一板砖。心理阴影面积直接扩散到后来对林丽的爱慕之情。

    考虑到魏广廷的父亲刚上任学校校长不久,魏广廷的学习成绩又一直名列前茅。班主任思前想后,最终这事还是不了了之了。

    那一年魏雷大顺利地开始了三年的军旅生活,一年后冯如花也考入了市里的师范专科学校。五年后两人最终修成了一对雷公电母。

    在那个谈恋爱会被学校开除的年代,魏广廷的慷慨赴义让魏雷大和冯如花感激涕零。说魏广廷是他一家子的救命恩人倒也不为过。

    听完魏庭一段添油加醋的回忆录评书,林若依觉得魏庭的形象比魏雷大还要高大,眼泪汪汪地望着魏庭。“佛曰渡人先渡己,当年你都敢舍生忘死帮魏大哥写明信片,怎么从来不见写一张给我罚魏庭同学明天写一百张过来。”

    “该!叫你瞎吹!”看着魏庭一脸委屈的无辜状,幸灾乐祸的魏雷大在一旁哈哈大笑着鼓掌叫好。

    ……

    和魏雷大在一起的时光总是那么开心。魏庭很享受这样自由自在的时光,也很迷恋这种纯粹而真实的快乐。

    魏庭觉得,自己眼下的迷茫并不是因为走得太远而找不到来时的路,而是走得太快,忽略了路边的风景。为了金钱,没日没夜的拼了命向前冲。前方总是有走不完的路,翻不完的山,渡不完的河。现在放慢了脚步才发现生活原来还可以如此之美好。简单而充实,平凡而快乐。

    从魏雷大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在这个夜生活边缘化的县城里,人迹开始稀少起来,大街上只有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在瞎溜达。

    对面车站广场的角落里,魏庭前晚吃炒粉的摊位上,三张桌子都坐满了人,还有几个人围在了灶台前等候着打包。看样子老板今晚的生意还挺火爆。

    看着夜幕下通往酒店的路笔直而幽远,魏庭有种想把黑夜踩在脚下的冲动。

    当魏庭美其名曰提出想感受一下和林若依挽手漫步河边的温馨,遭遇了林若依一波白眼攻击。

    “我开摩托车来的散步回去,那摩托车咋办”

    “时间还早,散步花不了多久时间,等会我陪你回来拿车。”

    “明晚不行啊?非得这大晚上的。”

    “此生此夜人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明晚再美好也不是今晚的浪漫了。”

    “讨厌,我看你不是醉了,就是疯了。”

    尽管嘴上埋怨,林若依还是妥协了,最终欣然接受了魏庭这个脱裤子放屁的馊主意。

    看着这对活宝,魏雷大也表现出了绝对支持的态度。不仅鼓掌叫好,临别时还赠言。“只有疯狂到不可理喻的爱情才能刻骨铭心。”

    从十指相扣,到林若依挽住魏庭的手臂,再到林若依靠在了魏庭的肩头,到最后魏庭搂住林若依的细腰。随着两人行走的姿势不断地升级,彼此的心也越靠越近。

    一路走来,两人的话并不多,却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温暖和真诚。或许这样的夜里,心灵的交流胜过了千言万语。

    “是不是该回去了?”眼看走到离酒店不远的桥边,林若依问道。

    “好!找辆车回去吧。”魏庭停住脚步,四处张望。

    “这会怕是没车了。”

    “等等看,万一有呢。”

    林若依温顺地靠在魏庭的肩头,也没反对,和魏庭站在了路边等车。

    刚站了一会,一辆qq车像只骚气的大海龟爬到了两人的面前。不知道怎么塞得进车里的魏雷大,从车里伸出个大脑袋招呼着二人上车。

    回到餐馆拿了摩托车,魏雷大再三叮嘱明晚务必两人一起上家里吃饭。在得到林若依的保证后,魏雷大才肯放行。

    坐在摩托车后座上,林若依紧紧搂住了魏庭的腰,靠在他的后背。

    魏庭的背像一堵厚重而坚实的墙,把委屈和酸楚都挡在了墙外,把安全和幸福留在了墙里。魏庭的背又像是一把漂亮而巨大的伞,挡住了前方的苦涩和风雨。把梦想和未来留在了伞下。

    再美好的夜晚总会迎来黎明,路却可以一直的向前。林若依很想做一个小女人,这样安静而平凡地陪着魏庭一直走下去。

    “我不上去了。”下了车,林若依说道。

    “为啥?”魏庭有些失落。

    “今天衣服都没换,你想我上去熏死你啊。”

    “没事,我只会被迷醉,不会被熏死。”魏庭嬉皮笑脸的答道。

    “讨厌!我明天一大早还有课呢。我不回去换衣服,你想我熏死那帮学生呀。”

    想到林若依不喜欢住酒店,昨晚已经勉为其难陪了自己一夜,今天她又忙了一天,实在是不该强留。魏庭握住了摩托车的车把。“那行,我送你回去。”

    “才不要。你送我回去,等会我又想送你回来。你想送来送去的到天亮啊?”

    魏庭噗嗤乐了。“要真能那样也不错啊。反正有你在,一直走下去不停都可以。”

    “油嘴滑舌!……好啦,不早啦,你上去吧。”尽管魏庭这话戳中了自己的软肋,林若依还是果断地拒绝了。

    “行吧。老规矩。你先走,我再上楼。”

    “好吧。”林若依在魏庭的腮边轻轻一啄。

    “那我回去了哦。”说完,林若依坐上摩托车,回眸一笑。

    “拜拜!”

    “注意安全。拜拜!”

    回到房间,魏庭很想和林若依短信卿卿我我。但是考虑到林若依不习惯晚睡,魏庭还是压制住满腔激情早早道了晚安。

    放下手机,几分醉意的魏庭发觉眼皮有打架的势头,痛痛快快地冲了个热水澡,

    洗完澡,突然想起今晚魏雷大提到六幺和万子麒的事,魏庭的心情又沉重起来。点了根烟靠在了床头,记忆中闪现出以前三个人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心里揣摩着六幺和万子麒之间可能的恩恩怨怨;大脑里猜测着六幺现在究竟在哪个角落里受苦受难。

    情深意重的兄弟情感,尔虞我诈的利益冲突,扑所迷离的事情真相,像一波波的海浪不断拍打着魏庭的三观。

    纷纷扰扰的思绪随着袅袅绕绕的烟雾盘旋着向上升腾,朦朦胧胧间凝聚成了一张熟悉的脸:六幺!这个憨厚的傻兄弟正靠在鱼塘边的木桩上,怀里抱着一条大鱼,嘴里大声地叫嚷着:“广廷,广廷!吃鱼,吃鱼,吃鱼!……”

    随着烟雾突然散去,那根木桩再也支撑不住六幺单薄的身体,瞬间倒下了。

    随着木桩倒下,六幺憨厚的面孔变得狰狞起来,慢慢地扭曲成了万子麒的模样。

    万子麒满脸笑容地看着魏庭,正抓着大把大把的生鱼片往嘴里塞,咀嚼得嘴角溢出了殷红的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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