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隔壁班有个同学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特有钱。每次蒸饭隔层里都放满了腊肠和大片的五花腊肉。那个年头能吃上五花肉的人家可是绝对的大富之家,让魏雷大这类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荤腥的学生羡慕不已。
可惜那个同学不太厚道,有好东西不分享就算了,还爱显摆。每次吃饭的时候总围着一帮贫困生转悠,吧嗒吧嗒嘴吃着腊肉香肠不说,还一边埋怨肉太肥,太油腻。被富有革命精神的魏雷大称为“小地主”。
有了地主,自然就有了想打倒地主的有志之士。魏雷大义愤填膺地向魏庭抱怨起这事的时候,恨得眼珠子里都闪着油光。让魏庭产生了整治地主的想法。
那时学校的食堂管理不严格,食堂的四个工友把柴火填够煮熟饭,就会聚到一边打拖拉机去了。魏庭为了平息魏雷大的怒火,就撺掇魏雷大趁着没人看管蒸笼的时机劫富济贫。还动员魏雷大说这是读书人的事,就应该把小地主饭盒隔层里的腊肉香肠“窃”个精光。
小地主发现肉被偷后,使出了换位置、换饭盒等各种能想到的招数防止魏庭的“窃”。魏庭也不愧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管小地主想出什么办法,鼻子比缉毒犬还灵的魏庭总是能很快找出他的饭盒。
连续几周有饭没菜的生活让小地主叫苦不迭。无奈之下只能投降认输。用笔在盒子上写下“一人一半,手下留情。”的投降书。
打那以后,小地主吃饭的时候也不再四处显摆了。魏庭和魏雷大也失去了“窃”小地主的激情。
魏雷大一边述说陈年丑事,一边学着魏庭当年那贼头贼脑的样子,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魏庭发现叙旧确实是个迅速恢复感情的神器。兴高采烈的忆旧,让本来融洽的友情更加地亲近了。
等魏雷大说完往事,魏庭问道,“诶!雷大,你这手艺是在部队练出来的吧?”
“嗯嗯,算是吧。”看着魏庭渐渐空下去的碗,魏雷大继续给魏庭碗里添菜。
“就你老哥这副身板,当个特种兵多好。干嘛非要当个炊事员呢”魏庭一边吃着,一边替魏雷大感到惋惜。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嘛。还不是想在部队学门手艺,退役了好谋生。家里穷,又没钱跑关系,进不了汽车连。想着当了炊事兵,退伍了至少也能有门手艺傍身不是。”
“嗯嗯,那倒也是。”魏庭理解魏雷大的理性思维,点了点头回道。
见魏庭的碗里又快装满了,魏雷大放下了筷子,问道。“你昨天和万子麒去哪下乡”
“乾坤湖……”魏庭没吃午饭,上桌后筷子舞动得像李小龙手里的双节棍。见碗里又装满了,低着头埋头苦干起来,头也不抬地回了魏雷大一句。
“哟!你小子酒量见长啊。敢上那去打秋风!”
听到魏雷大提到酒,魏庭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哭丧着脸回道。“什么叫酒量见长啊?我是被蒙去的,我要知道是那样的场面,打死我也不敢和老万去啊。”
“哈哈哈。是不是被李主任的劝酒队搞惨了?”
“对啊。你不是去过那个矿场嘛”想起昨天被那条烂路抖得两片屁股到现在都还有心理阴影,魏庭就一肚子气,却又不好直说。
“我去啥矿场啊……哎!万子麒还真有个矿场啊”魏雷大反问道。
“应该是有。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我也没看到。”见魏雷大不认账,魏庭猜测魏雷大在那条路上揩的油水太重,有意避开修路的话题,也就不再点破。换了个方式反问道。“那你没去过,咋知道他有个矿场的还知道李主任的劝酒队?”
魏庭不知不觉间已经吃下了三大碗肉,感觉胃里有些油腻,想装点汤顺一下。看到魏雷大的碗里还空着,就先给魏雷大装了一碗。
“我这鱼龙混杂的,只要我想知道,什么八卦新闻、小道消息听不到。不过李主任那个劝酒队我倒是真碰到过两回。是真他娘的厉害,醉得我胆汁都要吐出来。”
听魏雷大这样说,魏庭看着碗里的羊杂汤都感到一阵恶心,心里暗骂道。你狗日的才吐胆汁都算好的了,老子我昨天差点连肠子带的都要吐出来。
虽然心里那样想着,魏庭却没说出口,既然已经决定和万子麒的圈子一刀两断,他就不想再提昨天出的大洋相。“你是什么时候和李主任的劝酒队干过仗的?”
“就万子麒刚到乡里做书记的时候。乡里头也没啥餐馆,就在乡府的食堂里喝的。那场面真是……唉!”
想到昨晚林若依说李主任是万子麒去做了书记后才跟的万子麒。魏雷大还能在那个时候就碰上李主任的劝酒队。看来这个李主任的号召组织能力还真是不一般。
见魏雷大欲言又止,魏庭打趣问道。“哈哈!是不是被她们豪放的灌酒方式搞怕了?”
“嘿嘿!你昨天不是领教过了嘛,还用问?算啦!不说她们。先商量我们的事。”魏雷大说完,从桌子底下拿出一瓶酒。“今晚限量一人一瓶。没问题吧?”
虽然几天接连不断的酒局搞得魏庭看到酒就条件反射的恐惧。但是今天碰到魏雷大,哪怕瓶子里装的是鹤顶红,魏庭都想和魏雷大痛痛快快地干上一杯。所以爽快答道。“行!听你老哥的安排。
“呃!这酒,香!”魏雷大刚倒上酒,魏庭就闻到一股馥郁的酒香。
“嘿嘿,必须的。你小子来,老哥我好意思拿一般的酒糊弄你嘛。我跟你说,这可是好酒。结婚时我连长送的,到现在都十多年啦!就两瓶,一直都没舍得喝。”
魏雷大结婚的时候魏庭大学还没毕业,没能参加魏雷大的婚宴。后来听魏雷大说,来参加婚礼的战友坐了满满的三大桌。不仅把来参加婚宴的亲朋好友喝到举白旗,还喝跑了魏雷大老家隔壁几个村的酒鬼。一度成为四里八乡村民口中的一段佳话。魏雷大的母亲说那一场婚宴,让她在村里第一次抬起头来做人。
魏雷大斟满酒,把酒瓶往桌上一放。“广廷,知道你昨天很受伤。但是这第一杯怎么说咱兄弟还是要干了吧?”
“什么一杯?起码干三杯!”酒还没下肚,魏庭的万丈豪气就先跑出来了。“为了我们多年的兄弟感情,干!”
两人不约而同把酒杯重重地碰在了一起,一饮而尽。
“嗯嗯,这酒不错,好酒。”放下酒杯,魏庭满口称赞道。
魏庭说的是实话,这确实是他这些天来喝的最好的酒。满嘴的醇香混合着从胃里上涌的热度,在胸口间碰撞出深厚的兄弟感情。
魏庭伸手拿过桌上的酒瓶看了看,酒瓶上的标签已经腐烂枯黄得得看不清字了,只有瓶口飘散出来的醇厚酒香证明这是一瓶经过岁月沉淀的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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