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林国威家，已经五点了，还有一个多小时天就亮了。而林国威的书房还在亮着灯，当杨洛推开书房的门，林国威正双腿搭在书桌上，靠着椅背，仰着头抽烟，不小的空间被他弄得乌烟瘴气。就是杨洛进来，他也没有注意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洛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一股寒冷的空气涌进来才让林国威惊醒。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把刚刚抽了几口的烟按在烟灰缸里。
“来了！”
杨洛转过身，看着林国威，“怎么搞得这么憔悴？”
这时赵阳端着两杯茶走了进来，然后把茶杯放到面前的茶几上：“我出去买早餐，小叔也在这吃吧。”
林国威挥了手：“去吧！”
赵阳转身离开，林国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南边的水越来越浑，我派过去三个人调查原因，可翻船了，三个人都掉进河里，被浑浊不堪的水呛死了。”
杨洛一皱眉，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林国威：“那里的水浑，也不是一两天造成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在建国之后那里就一直被本土势力把持，就算上面空降省委书记或者省长下去，也很难展开工作。有一段时间，因为空降的书记和省长连手，想要清理本土干部，到最后，两个人大败亏输，黯然离职。后来为了党委班子的团结，为了经济发展，上面也妥协了，到现在那里也一直被本土势力把持，很难插的进去手。而且现在是什么时候？六月份十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你这个时候胡乱插手南边的事情，不是找不自在吗？”
林国威过了这个年才四十九岁，公安部位副部长中，只有三位是正部级，他就是其中一个，是中央候补委员。更重要的是，他的年龄也占据很大优势，虽然不是国内最年轻的正部级官员，但在公安部这种强力部门，绝对属于年富力强的年纪。如果在老人家没有接见他之前，他资历确实还有点浅，其他几位副部长资格都比他老，还有一个中央委员，常务副部长呢，想要正位机会实在是不大。可自从老人家接见过他之后，那就没有悬念了。常务副部长资历再老也得让步，不服都不行。等六月份十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老李退了，林国威当选为中央委员公安部部长，过年三月份十二届全国人大会议，再提名国务委员，那就是真正副国级，进入国家领导人行列。可这么重要的时候，他却要插手南边的事情，他这不是找不自在是干什么？而且到机场把他拉来，肯定是想让他过去，可他是真不想去趟那里的浑水。
林国威好像没有看到杨洛脸上不慢的表情：“杨洛，我们的关系怎么样？”
杨洛一撇嘴：“不怎么样，我跟你一点都不熟！”
林国威苦笑一声，拿起茶几上的烟点了一根，然后深深吸了口气：“人都有七情六欲，都会趋利避害，这是本能，我也不例外。但其次，我还是一名警察，即使前方是一个能让我粉身碎骨的陷阱，因为我身上的这身衣服，也不容我逃避，只能我往里跳你应该知道，我怎么一步一步走到这个位置上来的。如果怕得罪人，如果遇到事情就逃避，我们还能成为朋友吗？老人家会那么欣赏我吗？”
一连两个问句让杨洛一愣，林国威接着说道：“南边乱的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不治理不行了，可无论谁过去，估计想要完整来都够呛。所以，只有你才能帮我。”
杨洛一摆手：“不要给我戴高帽子，我不吃你那一套。爱谁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
林国威说道：“上面那两位知道你来，肯定是找你的。”
杨洛眨了眨眼：“这么说，是那两个老头让我去的，而你只是通知我而已？”
林国威笑了：“算是吧，不过是我提议让你去的，他们同意了。”
“我操！”杨洛现在是真的掐死林国威，“你他妈的不但自己找麻烦，还把我拉下水，我真想弄死你。”
林国威说道：“你杀了我也没有用，这个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而且根据我得到的信息，南边的乱局，跟刘康永有关，所以只能你去，谁去都不行。”
杨洛一听刘康永的名字，就是一呲牙，“你知道刘康永是谁吗？”
林国威说道：“知道，老人家的干儿子！”
杨洛气得一声大吼：“你他妈的知道还去招惹他？”
这时书房的门被推开，赵玉芳围着围裙慌里慌张的闯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你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
刚才杨洛和赵阳来，赵玉芳就已经醒了，等她穿好衣服之后出了卧室，并没有看到赵阳出去买早餐，所以打算去厨房做早餐，然后就听到杨洛的吼声，把她吓了一跳，不知道两个人发生了什么，急忙跑了进来。
杨洛喘了口气，挥挥手说道：“没事，嫂子，我们打不起来。”
赵玉芳拍拍胸脯，没好气的说道：“差点被你们吓死，有事好好说，不要在喊了，我去给你们做早餐。”说完又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带上。
林国威狠狠抽了口烟，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杨洛：“你怕了？”
杨洛冷哼一声：“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告诉你，就上那两个老头找我，我也不去。”
林国威慢慢收目光：“如果我说，老人家已经同意了呢？”
杨洛说道：“这不用你说，我也能猜到。这个事情，上面那两个老头不可能不去问老人家的意见，如果老人家不同意，你今天也不会把我叫到你家里来。”
这一下林国威可有点意外了：“老人家都同意了，你还顾虑什么？”
杨洛看着林国威：“你是真没有看明白，还是跟我装傻？”
林国威摇头：“我是真不知道，你跟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杨洛叹口气：“老林啊，如果你就这么一点政治智慧，我劝你还是不要当部长了。真的，那对你来说太危险！”
林国威眉头紧紧一皱：“你的意思是说，上面那两位让你去南边整治治安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让你当一把刀，把南方省切开一道口子？”
杨洛拿起烟点了一根：“还算你不傻，估计老人家对南边也不满了，所以才会同意对刘康永动手。可你要明白，即使老人家同意，刘康永也是老人家干儿子。而且这个干亲，可不像其他人那样，随随便便认下的。在抗日战争期间，老人家的所有亲人，包括老婆孩子都被日本人杀了。建国之后才娶了第二任妻子，比他小了差点二十岁，可一直没有孩子。直到十年浩劫开始后的六年，老人家五十多岁了，他的妻子突然怀了孕，也就是现在的大公子，绝对是真正的晚年得子。可还在他沉浸在喜悦当中的时候，灾难降临在他的头上，那场浩劫他没有躲过去，受到了强大的冲击，被夺了权，送进了秦城监狱，要不是当时副监狱长照顾，他也不可能活着出来。后来那个副监狱长因为照顾他受到了牵连，被残忍迫害致死。而这个副监狱长，就是刘康永的父亲刘友。”
说到这，杨洛没有抽几口但已经燃烧尽的烟按在烟灰缸里，接着又点了一颗，“当年刘友害怕老人家怀孕的妻子也遭到迫害，就把她接到自己家中保护起来，跟自己也刚刚怀孕的妻子住在一起。两个孩子，在同一个月出生，大公子仅仅比刘康永大那么几天。在孩子两岁的时候，刘友被迫害致死，紧接着老人家的妻子也没有逃脱厄运，而刘友的妻子就带着两个孩子躲到了乡下。等十年浩劫结束，老人家平反，他找到了刘友的妻子和两个孩子。那个时候，刘友的妻子也因为积劳成疾，又营养不良而病入膏肓，没有几天也撒手人寰。”
其实，老人家的一生并不是什么秘密，在网上都能找得到。可关于刘康永和老人家的关系，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林国威是知道的，可他并没有打断杨洛的话，一直在静静的听着。
杨洛抽了口烟，看着在眼前飘散的烟雾，眼神有些虚渺：“这么说吧，没有刘友，就没有老人家的今天，而刘友夫妇也是因为老人家而死，这样天大的恩情，岂能说放下就放下？而且刘康永更是老人家养大的，跟自己亲身儿子没什么两样。当他说出同意你们调查刘康永的时候，他心中会有怎么的一种痛，这不是你我能够理解的。”
林国威深深吸了口气：“老人家说，无论是谁犯法，都要严惩，决不能姑息。”
杨洛说道：“现在南边的情况，跟当初的曲阳差不多。只是无论是曲阳这个小小的县城还是周恒，跟南边和刘康永都没法比。那就是一艘小渔船和航空母舰的区别。对付周恒，我可以放开手脚，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可对刘康永却不行，一是位置在那摆着呢，二是老人家那里。虽然老人家也说了，无论是谁，只要犯法就要严惩。但前提是犯法，你要找到证据才行。要是没有证据就乱来，即使是老人家相信我，但我却不能让老人家伤心。”
林国威说道：“你就是怕老人家伤心，所以才任凭南边乱下去不管不顾？”
杨洛摇头：“这只是一方面，现在各个部委，有多少是南方系的你比我清楚。我去南边，那就是去捅一个大大的马蜂窝。事情办不好，你们会埋怨我。办好了，会得罪人，而且不是一个两个，是一大群，是整个南方系。你说，这事我无论办好办不好，都没有一点好处，我为什么要去？你看我很像缺心眼儿吗？”
杨洛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一股寒冷的空气涌进来才让林国威惊醒。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把刚刚抽了几口的烟按在烟灰缸里。
“来了！”
杨洛转过身，看着林国威，“怎么搞得这么憔悴？”
这时赵阳端着两杯茶走了进来，然后把茶杯放到面前的茶几上：“我出去买早餐，小叔也在这吃吧。”
林国威挥了手：“去吧！”
赵阳转身离开，林国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南边的水越来越浑，我派过去三个人调查原因，可翻船了，三个人都掉进河里，被浑浊不堪的水呛死了。”
杨洛一皱眉，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林国威：“那里的水浑，也不是一两天造成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在建国之后那里就一直被本土势力把持，就算上面空降省委书记或者省长下去，也很难展开工作。有一段时间，因为空降的书记和省长连手，想要清理本土干部，到最后，两个人大败亏输，黯然离职。后来为了党委班子的团结，为了经济发展，上面也妥协了，到现在那里也一直被本土势力把持，很难插的进去手。而且现在是什么时候？六月份十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你这个时候胡乱插手南边的事情，不是找不自在吗？”
林国威过了这个年才四十九岁，公安部位副部长中，只有三位是正部级，他就是其中一个，是中央候补委员。更重要的是，他的年龄也占据很大优势，虽然不是国内最年轻的正部级官员，但在公安部这种强力部门，绝对属于年富力强的年纪。如果在老人家没有接见他之前，他资历确实还有点浅，其他几位副部长资格都比他老，还有一个中央委员，常务副部长呢，想要正位机会实在是不大。可自从老人家接见过他之后，那就没有悬念了。常务副部长资历再老也得让步，不服都不行。等六月份十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老李退了，林国威当选为中央委员公安部部长，过年三月份十二届全国人大会议，再提名国务委员，那就是真正副国级，进入国家领导人行列。可这么重要的时候，他却要插手南边的事情，他这不是找不自在是干什么？而且到机场把他拉来，肯定是想让他过去，可他是真不想去趟那里的浑水。
林国威好像没有看到杨洛脸上不慢的表情：“杨洛，我们的关系怎么样？”
杨洛一撇嘴：“不怎么样，我跟你一点都不熟！”
林国威苦笑一声，拿起茶几上的烟点了一根，然后深深吸了口气：“人都有七情六欲，都会趋利避害，这是本能，我也不例外。但其次，我还是一名警察，即使前方是一个能让我粉身碎骨的陷阱，因为我身上的这身衣服，也不容我逃避，只能我往里跳你应该知道，我怎么一步一步走到这个位置上来的。如果怕得罪人，如果遇到事情就逃避，我们还能成为朋友吗？老人家会那么欣赏我吗？”
一连两个问句让杨洛一愣，林国威接着说道：“南边乱的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不治理不行了，可无论谁过去，估计想要完整来都够呛。所以，只有你才能帮我。”
杨洛一摆手：“不要给我戴高帽子，我不吃你那一套。爱谁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
林国威说道：“上面那两位知道你来，肯定是找你的。”
杨洛眨了眨眼：“这么说，是那两个老头让我去的，而你只是通知我而已？”
林国威笑了：“算是吧，不过是我提议让你去的，他们同意了。”
“我操！”杨洛现在是真的掐死林国威，“你他妈的不但自己找麻烦，还把我拉下水，我真想弄死你。”
林国威说道：“你杀了我也没有用，这个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而且根据我得到的信息，南边的乱局，跟刘康永有关，所以只能你去，谁去都不行。”
杨洛一听刘康永的名字，就是一呲牙，“你知道刘康永是谁吗？”
林国威说道：“知道，老人家的干儿子！”
杨洛气得一声大吼：“你他妈的知道还去招惹他？”
这时书房的门被推开，赵玉芳围着围裙慌里慌张的闯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你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
刚才杨洛和赵阳来，赵玉芳就已经醒了，等她穿好衣服之后出了卧室，并没有看到赵阳出去买早餐，所以打算去厨房做早餐，然后就听到杨洛的吼声，把她吓了一跳，不知道两个人发生了什么，急忙跑了进来。
杨洛喘了口气，挥挥手说道：“没事，嫂子，我们打不起来。”
赵玉芳拍拍胸脯，没好气的说道：“差点被你们吓死，有事好好说，不要在喊了，我去给你们做早餐。”说完又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带上。
林国威狠狠抽了口烟，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杨洛：“你怕了？”
杨洛冷哼一声：“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告诉你，就上那两个老头找我，我也不去。”
林国威慢慢收目光：“如果我说，老人家已经同意了呢？”
杨洛说道：“这不用你说，我也能猜到。这个事情，上面那两个老头不可能不去问老人家的意见，如果老人家不同意，你今天也不会把我叫到你家里来。”
这一下林国威可有点意外了：“老人家都同意了，你还顾虑什么？”
杨洛看着林国威：“你是真没有看明白，还是跟我装傻？”
林国威摇头：“我是真不知道，你跟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杨洛叹口气：“老林啊，如果你就这么一点政治智慧，我劝你还是不要当部长了。真的，那对你来说太危险！”
林国威眉头紧紧一皱：“你的意思是说，上面那两位让你去南边整治治安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让你当一把刀，把南方省切开一道口子？”
杨洛拿起烟点了一根：“还算你不傻，估计老人家对南边也不满了，所以才会同意对刘康永动手。可你要明白，即使老人家同意，刘康永也是老人家干儿子。而且这个干亲，可不像其他人那样，随随便便认下的。在抗日战争期间，老人家的所有亲人，包括老婆孩子都被日本人杀了。建国之后才娶了第二任妻子，比他小了差点二十岁，可一直没有孩子。直到十年浩劫开始后的六年，老人家五十多岁了，他的妻子突然怀了孕，也就是现在的大公子，绝对是真正的晚年得子。可还在他沉浸在喜悦当中的时候，灾难降临在他的头上，那场浩劫他没有躲过去，受到了强大的冲击，被夺了权，送进了秦城监狱，要不是当时副监狱长照顾，他也不可能活着出来。后来那个副监狱长因为照顾他受到了牵连，被残忍迫害致死。而这个副监狱长，就是刘康永的父亲刘友。”
说到这，杨洛没有抽几口但已经燃烧尽的烟按在烟灰缸里，接着又点了一颗，“当年刘友害怕老人家怀孕的妻子也遭到迫害，就把她接到自己家中保护起来，跟自己也刚刚怀孕的妻子住在一起。两个孩子，在同一个月出生，大公子仅仅比刘康永大那么几天。在孩子两岁的时候，刘友被迫害致死，紧接着老人家的妻子也没有逃脱厄运，而刘友的妻子就带着两个孩子躲到了乡下。等十年浩劫结束，老人家平反，他找到了刘友的妻子和两个孩子。那个时候，刘友的妻子也因为积劳成疾，又营养不良而病入膏肓，没有几天也撒手人寰。”
其实，老人家的一生并不是什么秘密，在网上都能找得到。可关于刘康永和老人家的关系，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林国威是知道的，可他并没有打断杨洛的话，一直在静静的听着。
杨洛抽了口烟，看着在眼前飘散的烟雾，眼神有些虚渺：“这么说吧，没有刘友，就没有老人家的今天，而刘友夫妇也是因为老人家而死，这样天大的恩情，岂能说放下就放下？而且刘康永更是老人家养大的，跟自己亲身儿子没什么两样。当他说出同意你们调查刘康永的时候，他心中会有怎么的一种痛，这不是你我能够理解的。”
林国威深深吸了口气：“老人家说，无论是谁犯法，都要严惩，决不能姑息。”
杨洛说道：“现在南边的情况，跟当初的曲阳差不多。只是无论是曲阳这个小小的县城还是周恒，跟南边和刘康永都没法比。那就是一艘小渔船和航空母舰的区别。对付周恒，我可以放开手脚，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可对刘康永却不行，一是位置在那摆着呢，二是老人家那里。虽然老人家也说了，无论是谁，只要犯法就要严惩。但前提是犯法，你要找到证据才行。要是没有证据就乱来，即使是老人家相信我，但我却不能让老人家伤心。”
林国威说道：“你就是怕老人家伤心，所以才任凭南边乱下去不管不顾？”
杨洛摇头：“这只是一方面，现在各个部委，有多少是南方系的你比我清楚。我去南边，那就是去捅一个大大的马蜂窝。事情办不好，你们会埋怨我。办好了，会得罪人，而且不是一个两个，是一大群，是整个南方系。你说，这事我无论办好办不好，都没有一点好处，我为什么要去？你看我很像缺心眼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