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王家,在吴江县也算数一数二的人家,很多空屋子虽不住人,却一应设施俱全,更重要的是,家在太湖边上,水源丰富。
随便在地上钻口井,就有甘甜清澈的井水,不象京城,井要打到十丈以下才有水,水质还偏涩偏苦,王宵不得不花大价钱,高价定购玉泉山的山泉水。
每日傍晚,送一大车水来,二两银子一车水,省着点,一天正好用完。
小楼并不远,香菱把黛玉主仆带过去,张罗了一阵子,便道:“林姑娘先洗漱下吧,呆会儿再出来用膳。”
黛玉颇为不好意思道:“这么晚了,不用了吧?”
正说着,肚子咕噜一声,不禁窘的俏面通红。
香菱噗嗤笑道:“赶了大半天的路,不吃点东西垫垫怎么行,林姑娘真不用客气,娘非常好相处的,我先出去了,过一会儿有婆子过来叫你。”
“嗯!”
黛玉点了点头,把香菱送出屋子。
王么么和雪雁忙碌起来,紫娟则铺着被褥,小楼时常有人打理,并没有霉腐闷酸的气味,反是湖风透过纱窗阵阵拂来,驱散了夏夜的暑热。
黛玉走到窗边,望向那黝黑的夜空。
“姑娘可是想王公子了?”
紫娟回头问道。
“没,我只是担心王公子一个人在京城,生活没人照料!”
黛玉摇了摇头。
“噗嗤!”
紫娟掩嘴一笑,也不点破。
黛玉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俏面不由红了红,可是住一起的时候没感觉,现在分开了,又不知何时能相见,心里对王宵涌出了一股强烈的思念。
这一刻,宝玉的身影被彻底驱散。
黛玉望向窗外的目光,竟痴了……
王宵也放下了书,沉吟半晌,对茆山派的术法,大体有了数。
总体来说,时代在变迁,术法也在发展,道门总有些天才人物,会不停的创出新的术法,有些是堂皇正大,有些则以驱尸弄鬼的邪术为主。
茆山派就象是道门的垃圾筒,专门搜罗邪术,并以邪术为根基,发展出了一套以邪制邪的理论基础。
可惜理想虽丰满,现实极其骨感,茆山派门缺了前辈先贤的大智慧与大毅力,沉溺于邪术那不俗的威能,多多少少受了影响,心境也向邪路发展。
虽说术法本无所谓正邪好坏,但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整天在邪术堆里打转,会自然而然的变得偏颇邪恶。
王宵取出那截枯木,放出林遗。
林遗还是面无表情,呆呆傻傻,只是文气日渐增厚,林遗本有进士功名,又是县令官身,再加上这段时间被动吸收的众生愿力,文气竟有了两尺之高。
王宵不由心中一动,是否可以通过文气与文气间的交互影响,使林遗自行苏醒呢?
如能成功的话,就相当于掌握了一把解开佛门摄魂法术的钥匙,或许也可以用在十八娘和十九娘身上。
于是王宵拿出书本,以五音读书法放声朗读,用自己的文气震荡,带动林遗的文气跟着震荡,再观察对神魂的影响。
神魂是一个人灵智的根本,王宵不敢急于求成,只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不觉中,天色渐亮。
一夜下来,几乎没有突破,却是证明了这种方法最起码对林遗无害,仅此便足矣,先确保安全,再慢慢摸索。
随即王宵手心各握着枚中品灵石,开始练剑。
灵石中的灵气化为沽沽灵力,流入经脉,再随着剑招,转化为剑气,一趟剑法练完,天色已是大亮。
家里没了人做饭,索性王宵服了颗辟谷丹,怎么简单怎么来,才换上衣服,去往工部衙门点卯。
这就是单身狗的日常啊!
到了衙门,又是一天摸鱼,下午四点,王宵准时下班,陆陆续续的,也有主事离去。
自打他回来之后,主事们找到了主心骨,风气又开始被带歪了。
王宵并未回家,径直去了提刑司。
提刑司用的是原东厂的衙门,位于东安门以北,这一带,几乎没人居住!
原先是老百姓忌惮东厂,不敢住附近,屋舍陆续被厂卫侵夺,成了番子们的住所,后随着东厂被铲除,房子也空了下来。
哪怕大白天走在街上,都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提刑司独立于朝廷,门口站着两名道人,胳膊肘子拐着拂尘,靠在门框上,一副无精打彩的模样。
“提刑司重地,阁下留步!”
一名道士见王宵走来,喝道。
王宵冷声道:“本官工部屯田司主事王宵,来找张汉穆算一笔旧帐!”
“这……”
二人见王宵来意不善,相视一眼,那道人便道:“请阁下稍待,容贫道去通报一下!”
“不必这么麻烦!”
王宵一步踏入门槛,大声唤道:“张汉穆,滚出来!”
“停下!”
两道人急声厉喝!
王宵勐回头看去!
眼眶里隐隐有着血丝,杀机毫不犹豫的迸射而出!
两名道人就如见着凶兽,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不禁现出惊惧之色。
王宵的魔念又来了,他知道自己的状态非常危险,一般来说,魔剑阶段的考验有两个方向。
其一,从一开始就克制自己。
简而言之,便是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
时刻高度警惕,一有魔念生出,立刻掐灭,这是一种按步就班,循序渐进的方式,胜在稳妥,但是因提防魔念,没法最大化的利用魔念,也不能参透魔念。
其二,放任不管,顺着本心行事,当魔念滋生到最盛之时,如佛门那样当头棒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种方法危险性极大,对心灵修养的要求也极高,就如慧能,不是人人都能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一旦心头的清明被魔念蒙昧,极有可能就此入魔,在杀戮中迷失自己,沦为一具杀人机器。
王宵经慎重考虑,已经决定了走第二条道路。
这倒不是他自认为在心灵修养方面可比肩慧能,而是黛玉的衣裙有清心静神的效果,恰好黛玉回了苏州,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嗅吸。
其实王宵也隐隐有了猜测,多半与绛珠仙草的本源有关,本身绛珠仙草就是一等一的大药,散发的气息自然兼具抑制魔念之效。
当然,衣裙的效果肯定不及黛玉自身,如果能抱着黛玉闻,怕是体验不会逊于闻人参果,只可惜,黛玉走了。
“哼!”
王宵闷哼一声,大步向内走去。
院子里,众人纷纷涌出。
“是你?”
玄悲色变。
“张汉穆呢,叫他出来!”
王宵沉声道。
白云观宗枯道人哼道:“此事已经揭过,你还纠缠不休,不嫌过份么,再说我们也没把你身边的两只狐狸带走,把她们打成原形者,是金山寺法海,并非我提刑司!”
“张汉穆,不敢见我是不是?”
王宵不理宗枯,继续唤道。
“你……”
宗枯现出怒色。
“贫道有何不敢?”
张汉穆从屋中步出。
“昨日你打断了我的剑,你必须赔偿。”
王宵取出断剑,扔在地上!
众人惊愕,随即爆出轰笑。
昨天没有过去的一名青城弟子便大笑道:“这样的破剑,断就断了,也好意思要赔偿?来来,道爷代张师兄赔了,不过百来块灵石的事,拿去!”
说着,伸手向戒指一抹,取了一百块灵石,扔在王宵脚下,羞辱意味十足。
其他人也暗暗摇头,觉得王宵是自取其辱,均是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既便王宵昨日斩杀了慧明那又如何,自己这里,人多势众,每一个都不比慧明差,而且修士动手从来不讲究单打独斗,在乎的,是以最便捷,最省力的方法解决对手。
正如昨日法海把十八娘和十九娘打回原形,在王宵看来是以大欺小,不可思议,但在修行界是很平常的事情。
因此癞头和尚一口回绝了王宵的提议,以大欺小,正是修行界的常态啊!
“如何称呼?”
王宵倒也不恼,澹澹问道。
那青城弟子道:“袁师道!”
“你是什么意思?”
王宵看向张汉穆。
张汉穆哼道:“袁师兄的意思,就是贫道的意思!”
“那好!”
王宵点头道:“这把断剑,确实不值钱,袁师道给出一百块灵石的赔偿,还多了些,但是,这把剑跟随我有了一段岁月,我对他有了感情,昨晚被噼断后,我抱着他,难过了一夜,所以这不是一百块灵石能解决的事情,你必须赔偿我精神损失!”
“什么?”
所有人都满脸不敢置信,如看白痴般看着王宵。
“哈哈哈哈~~”
张汉穆纵声长笑道:“你说,你要多少精神损失?”
“一百万块灵石!”
王宵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顿时,哄笑声再起,整个院子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声。
就连红绡都噗嗤一声,抿嘴笑了起来。
边上一名峨眉女弟子咯咯娇笑道:“师姐,此人真逗,竟讹到了张师兄的头上,他怎么敢,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这……”
红绡笑容立止,昨晚张汉穆被揍的鼻青脸肿模样又呈现在眼前,还有慧明被瞬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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