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餐桌上,王桂花盯着二儿子的脸看了许久,显然满腹狐疑。

    “承亮,昨晚……你干啥去了?”王桂花忍不住问道。

    李承亮挑眉,没好气:“我还能干啥去。”

    “你眼睛熬得跟熊猫似的。”王桂花怀疑的目光再转向容光焕发的乔音,感觉这不太科学。

    乔音低着头拨饭,李承亮有一搭没一搭的:“昨晚我有点儿胃疼,没怎么睡好。”

    “你胃疼咋不跟妈说……”王桂花说到这里感觉不对劲。“音子这两天也胃疼,她那里有胃药,你咋不吃呢。”

    “吃了,不管用。”李承亮说得很慢,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低吃饭的乔音。

    乔音隐隐听出了话里有话。这个男人果然精明,轻易糊弄不得。

    他显然已经察觉到了她用胃疼用借口,来逃避跟他亲热。她用胃疼做幌子,他也拿来用,似乎就是故意旁敲侧击。

    尽管他已生疑,但他并没有强迫她,也没质问她。他宁愿睁着眼睛一宿未眠直到天亮,都没有打扰她的睡眠。

    想到这里,乔音心里的不安愈发深了。

    旁边的张丽却酸溜溜地:“大清早的,在餐桌上秀什么恩爱呐!”

    小叔子整天缠着乔音,那馋劲似乎永远都吃不饱。

    张丽想到永远一板一眼的李启明,心里很是羡慕乔音的福气。

    她却不知道,这对新婚夫妻私下里却已暗潮涌动。

    “我又不喜欢演戏,秀什么恩爱。”李承亮说完,放下碗筷起身。

    “就吃这么点,果然胃口不好。”王桂花顿时心疼起来,嘱咐道:“不舒服就跟老板请天假,也去诊所瞧瞧。”

    “不用。”李承亮闷声道:“音子胃疼,她都没休息过一天。”

    乔音脸颊火辣辣的,她可以肯定李承亮彻底识破了她的伎俩。

    但他始终没有揭穿她。

    出门的时候,他深深觑了她一眼,终归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走了。

    王桂花满腹狐疑,又打量了乔音几眼,小声地问道:“你们吵架了?”

    乔音摇摇头,放下了碗筷。“我跟承亮没事,妈放心。”

    吃完早饭,工匠们陆续也来了。今天起脊封瓦,大框架基本峻工,接下来就是糊墙铺地砖砌澡堂……

    西屋里,李彩凤一边踩着缝纫机,一边问乔音:“二嫂,你真跟二哥吵架了?”

    乔音摇头,莞尔一笑:“我说没事,你不用担心。”

    突然,听到张丽发出一声夸张的笑声:“终于成了!”

    乔音和李彩凤齐刷刷地看向张丽,见她从缝纫机上拿下一个刚完工的口袋。

    “音子,你瞧瞧这口袋合格吧。”张丽双眼冒光地递上了第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作品。

    乔音仔细检查了一遍,点头道:“不错,合格了。”

    “从今天开始我就跟彩凤一样,可以计件结工资了。”张丽扬眉吐气,兴奋得好像捡了个狗头金。

    每天看着李彩凤能结算七八块钱,她眼馋得不行。

    奈何她没有裁缝基础,学了一个多星期,刚刚能做出合格的内衬口袋。

    这也是个不小的胜利,张丽仿佛看到了花花绿绿的钞票涌进自己的口袋。

    “就照着这个口袋的标准做,到晚上回来计件结算工资。”乔音想到了什么,又嘱咐道:“你也可以再学一下别的,比如缝合裤缝,挺简单的,赚钱也比做口袋要多一些。”

    张丽揉了揉腰,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缝合裤缝要求太严格了,错一点点都不成。”

    在她看来,浪费布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合格的产品也拿不到工资。

    乔音对质量把关极严,凡是不合格的,都得拆掉重做。

    张丽亲眼看到李彩凤有一次被打回了成品,拿着小剪刀拆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再重新缝合起来,太麻烦了。

    做内衬口袋要求没有那么严格,稍微有点儿偏差,也能交得上去。

    “怕麻烦,恐怕就只能一直做口袋了。”乔音撂下这句话,也不知道张丽能否听得进去。

    张丽摸了摸肚子,矜持地说:“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学什么手艺也得放下一段时间,再拾起的时候恐怕就忘得差不多了。等生了孩子,我再学别的。”

    乔音点点头,道:“大嫂说的倒也是。”

    今天仍然赶大集。

    农村并不是每天都有大集。为了赶集,乔音和阿红今天骑了十多里地的自行车,后座各带了一个大袋子。

    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就显得没有那么忙乱了。

    这次陪乔音来的是一个名叫阿红的女工,孩子三四岁了,由婆婆看管。她每天都能拿回去五六块钱,家里倒是很支持她干缝纫工。

    摆好了摊位,还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们,生意一时间有些冷清。

    因为昨天生意不错,阿红生怕比不过小菲,有点儿着急,当即放开嗓子吆喝起来。

    “新款女装,港台风,韩版风,蝙蝠衫,贵妇衫,大家快来看呐!”

    乔音感觉带着阿红来赶大集,的确比带着小菲更合适。

    小菲太害羞了。忙的时候,她就帮忙递衣服找码数,根本拉不下脸吆喝,无法主动招徕生意。

    乔音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赶大集就带已婚的女工。她们比较皮实老练,更适合做生意。

    阿红这阵吆喝还真叫来了不少人。

    其中有四五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叽叽喳喳地围聚过来,好奇地打量着架子上的那些衣服。

    “这款式还真新颖,好像是新流行的港台风格!”

    “这条高收腰的裙子真不错,咱们厂里最新款的定单也没见过这款式啊。”

    “我瞅着有点儿像新韩剧里女主穿的那条裙子。”

    ……

    原来这些姑娘都是附近服装厂的女工,她们今天休假就结伴一起来赶大集了。

    其中有一个女孩突然喊了一声:“乔音,是你啊!”

    正在忙着递衣服的乔音遁声看过去,见一张颇为俊秀的脸蛋,洋溢着套的笑容。

    乔音微微张睫,有些意外:“陶梦娇。”

    她跟陶梦娇曾是初中同学。初中毕业之后,她去镇上读高中,陶梦娇则顶替她妈的名额进了服装厂成为了一名吃“国库粮”的工人。

    两人多年未曾有过联系。不过乔音对她印象颇有些深刻。

    因为陶梦娇喜欢李承亮,这似乎是公开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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