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孩子睁开了眼睛,一张清癯面庞映进眼帘,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那双眼睛细而狭长,眸子里镀着一层蓝雾。
“认我所思”笑眯眯的玉郎中先抢着说出来:“你叫什么名字啊?”
想也没想,昨夜还不会说话的小孩立即说:“爹,我叫玉清川啊。”
“嗯,哈哈。”玉郎中轻轻把他放在地上,乐的合不拢嘴,眼角隐有泪光。
“哥。”
小丫头玉云心颠颠的跑过来,拉住玉清川的手,她已经自己穿好衣服,是一件红碎花的小棉袄和一条青绿颜色的小棉裤,脚上是蓝色粗布绣花小棉鞋。
“妹妹!”玉清川一把抱住小云心,俩个小孩互相搂抱,相识着哈哈大笑。
“给!”云心把藏在背后的小手伸出来摊开,是三四颗红绿颜色的糖果。
“爹赶集买来哒。”
玉郎中看着欢天喜地的俩个孩子,无比欣慰,他放心的点点头,对玉清川说:“川儿,看好你妹妹,我去做饭给你们吃。”
推门吱呀而出,院子里积雪到膝,天空是澄澈的瓦蓝,温暖的阳光倾泻而下,耀眼生辉。
这个院子里有三间平房,自己和女儿住一间,另一间放着山上采来的药材和杂物,还有一间是厨房。
玉郎中趟着积雪,推开厨房,到了灶台边打开米瓮,看看不到三分之一的大米,抓了半舀子放进锅里,又从梁头上取下一截腊肉,狠狠心,斩下大半。
不多时,烟筒里升起白色的炊烟,大米和腊肉蒸熟的香味传出来。
正屋里的云心吸吸鼻子,神秘兮兮,馋猫似的对玉清川说:“哥,爹爹给我们做肉肉吃了。”
这时忽然地面颤抖了一下,“隆隆”,闷雷一样的声音从大山的方向传来。
在厨房摆碗筷的玉郎中身子一颤,随即立住。
他夺步而出,站在院子里望向大山。
碧空如洗,远处群山巍峨如同洁白的屏障,但在玉郎中眼中,山脉之上的蓝天里,似有似无伫立着一朵七彩的大花朵,花分七瓣,徐徐流转着摄人心魄的神韵。
玉清川和云心也听到了隆隆声,也跑到院子里,跟父亲一起瞭望,他们看到的只是连绵的雪山和蔚蓝天空。
“爹,刚才是什么声音啊?”玉清川拉着妹妹的手,仰起脸问。
“哦,不打紧不打紧,可能是山上有雪崩,到不了咱们这儿。来,过来吃饭,吃完饭你看着妹妹,我有事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玉郎中捋捋胡须,轻松说到。
吃过早饭,玉郎中洗刷碗筷:“我出去后,你带着妹妹不要出去,就在院子里玩耍,要多穿衣服。”
“嗯,放心吧爹,我一定看好妹妹。”玉清川一边给妹妹擦着油乎乎的小嘴,一边回答。
玉郎中来到正屋,在一排靠墙架子上的瓶瓶罐罐里找到一个黄色小瓷瓶,放进自己的旧药箱,出了院子,从药箱里拿出一把黄铜锁锁住大门,翻过门上挂着的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外出问诊”。
他趟着积雪顺胡同走向村外,这个村子名叫玉家村,周围大山名叫遮龙岭,恒古就有。
玉家村村民们都在猫冬,街上冷冷清清,偶尔有村民拢着双手走来,老远见着玉郎中躬身问好:“先生这是出门啊?”
玉郎中都是礼貌带笑:“去城里进些药材。”
脚下积雪簌簌,玉郎中一炷香功夫来到村外,他眺望着远处上山之路,放眼四周一片银白茫茫,一个人影没有。
袖管抖动,顷刻间,脚下亮起层层光圈,里面是驳奥的阵纹,光圈大环套小环,依次闪烁。
玉郎中在圈中消失不见,光圈暗淡隐去。
遮龙岭占地数百里,连绵不绝,大山十九座,小峰数不胜数,此刻披霜盖雪,太阳下如同雪亮的尖锥直刺苍穹。
。
几百丈高的一处悬崖上。
某一地上的雪水忽然融化,露出青石,纵横交错的古怪图案在光圈内亮起,玉郎中脚踩青石,背着药箱出现在圆圈内。
他挥手消去阵纹,低头凝望悬崖下的深渊。
黑黢黢的下方深不见底,阳光只能照射进三分之一,一个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从黑渊深处传出:
“你方才看见我啦…看我来了?你不怪我了?
我大劫将去…不必看了,反正就快出来了。就要和你们团聚了,心儿…她还好吗?”
听来细若游丝,话语间高兴又迫切。
玉郎中表情凝重,缓缓说:“放心,心儿很好,你,你到境界了?”
“嗯,再有数月…躯壳褪去,我就能出来。”
玉郎中打开药箱,拿出小黄瓶子,说道:“我这几年悉心为你炼制了聚灵散,喝了它,能加快进程,心儿昨夜还梦到你了。”
他扬手把小瓶投掷进深渊。
那个女声啜泣到:“真的?…心儿真梦见我了?”
“她说,她想妈妈了。”玉郎中扭头,红了眼眶。
。
良久。
深渊里传来一阵撕裂般的低吼,一股红色血气从下面汹涌而出,瞬间又平息下去。
四周群山抖动,积雪簌簌而落。
女子声音痛苦不堪,低声嘶叫:“玉枫,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你给我喝的是什么?你骗我,你没有权利这么做,你拦不住我的!”
深渊中,血气再度翻滚,伴随着隆隆巨响,狂怒着涌向崖头。
玉郎中不再说话,十个手指快如蝴蝶穿花,地上积雪随着手势飞旋起来,猛然抬手,深渊上方咔咔脆响,凝出一个八角透明冰盘,上面有符文灿灿生辉。
玉郎中眼神变的炙热起来,眼睛里燃起俩团火苗。
“冰火纠缠!”他轻叱一句。
“腾!”
冰盘八角边缘蹿起三尺紫蓝火焰。
玉郎中神色凄楚,轻声道:“你听话,要在下面好好的,就…不必出来了。我,做完我该做的事就来陪你。”
一挥手,冰盘飞转,火焰燎天。迅疾扩展几十丈,向深渊深处砸去。
血气发出凄厉的惨叫,被压了下去。
“玉枫,我恨你!”
“你拦不住我!拦不住!”
随着愤怒的嘶喊,听见下面很深的地方,有烈火燃烧和冰封的声音。
玉郎中泪流满面,刚才结出的冰火封印对他消耗巨大,加上心里的自责和内疚,浑身虚脱,瘫坐在崖头。
冷风吹起袍袖和鬓间的几缕白发,瞬间憔悴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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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郎中走后太阳高照,村里人们打扫完自家的雪后,开始出来清扫街道上的积雪,四岁幼童玉清川带着妹妹也在院里清雪。
“哥,你劲儿真大,我就拿不动!”云心嘟着小嘴,小脸蛋冻得通红,她蹲在地上,用手指沾了白雪放进嘴里,品尝过后tuituitui~。
明明和白糖一样一样的呀,怎么就不甜呢?
看见玉清川轻松拿着一把比他个头还高的铁锹铲雪,羡慕极了。
“是啊,我怎么这么大劲儿呢?”
幼童自己也纳闷,老觉脑海里有好多模糊的影像,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唯一的记忆就是今天早晨在玉郎中的怀里醒来,就像是婴儿刚开始认识天地万物。
低头看脖子上挂着的那个金色小毛笔,一头尖尖一头圆柱,长不过俩寸,小指头粗细,紧贴着皮肤,好像是从肉里长出来的。
玉郎中灌输给他的意识里,这个小饰品叫做“笔”,是写字用的,他用手拿拿,怎么也拿不动。
玉清川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的干活很快,一会院子里的积雪都被他除到中间,堆成一个足有俩米高的大雪堆,云心咋呼着,小鸡崽一样围着雪堆转圈。
玉清川爬到雪堆上,铲出一个圆圆的雪人脑袋,又到厨房拿来俩颗烧焦的木棒,插成雪人的眼睛,胡罗卜做个雪人的鼻子,胡罗卜劈成俩片做雪人的嘴巴。
“哥,哥,这个当帽子!”云心拽着一个小桶从院墙的角落里冲出来。
玉清川小额头挂上黑线。
夜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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