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清风携一缕浅夏芬芳扑面而来,随风越过枝头,穿过大街小巷,掠过人们的鼻端,蕴润即将枯燥无味的岁月。

    坐在马车里,季翀并未让人打扰小娘子与人聊天,捏着一角车帘,透过缝隙看过去,她浅浅淡淡的坐在那里,一身麻布长裙半点饰物都无,清丽脱俗,盈润灵动,让人不自觉沉迷。

    他的目光像是跋过高山,涉过深水,一路追随款款而来,于人山人海中终于找寻到了她。

    天已近黄昏,太阳慢慢地钻进薄薄的云层,万丈光芒被遮掩,透过云层,霞光绮丽,蔓延了半个天空。

    沈初夏起身回家,走到路口,被黑色马车挡住了去路。

    马车什么族徽标志都没有,她仍旧一眼认出是某人的座驾,通体黑色,华贵而低调,一如某人常年玄色衣袍,庄严而冷漠,没得什么感情。

    轻轻一笑,双手搭在身前,头一歪,耐心的等某人下贵车。

    木通半天没等到小娘子行礼,只好上前,“殿下……”伸手替殿下揭开车帘。

    蓦然之间,四目相对。

    她盈盈一笑,“殿下——”随即行礼,声音轻越带着少女特有的甜糯娇俏。

    “沈小娘子还是那么忙。”季翀轻哼一声,心里嫌弃,嘴角翘起上扬,将口嫌体直发挥的淋漓尽致。

    “确实有点忙。”沈初夏毫不谦虚,“不过再怎么忙也没有殿下忙,不知殿下驾临有什么事?”

    季翀连眼皮都懒得掀,“上车。”

    某男对她的意见很大,沈初夏心想,我还没跟你要点子费呢,拽什么拽,余光里,黄副指挥使的身影在人群中掠过。

    某女一哆索,糟了,好像倒欠某人银子,气陷瞬间全无,乖乖的上了某人马车。

    “殿下……”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笑。

    季翀对她的小心思心知肚明,不屑计较,撇了眼,收回目光,闭目养神。

    她摸摸鼻子坐下。

    马车猝不及防启动,沈初夏还没来得及抓稳,随着惯性一头扎进季翀怀里,鼻子被他结实的胸膛撞到,咝,好酸好疼。

    酸到眼泪都忍不住流下来,“殿下——”仰起头,一脸小可怜样。

    季翀不地道的扑嗤笑了,“该!”

    唔唔……某女不想活了!严重怀疑某人报复她,可惜她没证据,气呼呼的撑起身子要离开某人怀抱。

    这下轮到某男咝一声,怎么了?沈初夏不解瞬着他的目光往下看。

    要死了,她的手掌撑在哪里?

    瞬间,她的脸如血泼,怪不得觉得硌手,原来竟是……竟是……“可是殿下,你……”大白天咋……她不解的望向某人。

    季翀到底是打过仗的将军,脸皮经过风吹日晒大概率是很厚,没红,甚至淡定的提醒某个小娘子,“看够了吗?”

    “啊……啊……”沈初夏惊惊一声,连忙缩回手,双手捂眼,要死了,要死了,前尘今世,她的眼就没这么污过,怎么办……怎么办,她的眼不纯洁了。

    幸好幸好,受伤的心灵与双眼被满桌佳肴慰籍。

    “多谢殿下,那我就不客气开动啦。”沈初夏帮他斟好酒后,连忙拿起筷子大块朵颐,“殿下,我实在太饿了,来不及给你夹菜,就劳动你大驾自力更生哈……”

    好像这样的虚张声势就能把刚才路上那尴尬的一幕抹掉。

    季翀好看的远山眉高高抬起,一副‘小女子你怎么敢的样子’,也许这才是真正食(色)胆包天的她?

    好看的眉毛缓缓降落,看她如小鸡啄鸟一般吃饭。

    “殿下你看过小鸡仔吃食?”

    他居然不知不觉说出了心中所想,不自在的清咳一声,“难道不应当看过?”

    “不是……当然不是……”沈初夏咽下水晶虾饺,假笑道,“没想到摄政王殿下还挺体察民情,连农家人养的小鸡都看过。”

    说实在话,小鸡啄食,季翀还真没看过,可是她送的两只鸟现在成了他的宠物,不管忙与不忙,他总会去逗两下,他们吃食就像她一样,小头一点一点,至于脱口而出的话,大概是在军中偶然听来的粗言俗语吧。

    沈初夏一看他那神情就知道他还真没看过小鸡吃食,低头继续享受美食,空隙间,她道,“将来,我会买个农家小院,里面会养小鸡,到时请殿下过去看看它们是怎么吃食的,它们吃饭跟我一样的可爱。”

    “……”

    前一句让季翀眉眼一动,心中悸动,后一句,他忍不住嗤出声,“你就不生气?”

    “殿下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某女讨好的话张口就来,“殿下,你也是哟!”

    什么讨好,分明就是挖坑让他钻,季翀撇她眼,慢慢悠悠吃了口菜,“魏大儒到京城了。”

    “他到京城跟我有什么关系……”吃的正欢的某人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啊,什么……”回味之后才明白是谁来了。

    季翀垂眼,“你的目的是让魏敏堂做主考官?”

    沈初夏迅速从美食中醒过神,“殿下,我又不认识魏敏堂,你问我这个问题,我还真不好回答。”

    季翀今天第n次抬起好看的眉毛,“要我把黄大力调回禁军?”

    “等等,殿下……”

    季翀似笑非笑看向她。

    “殿下,我好像又想起来了,我认识他的大孙子魏星晨。”

    季翀轻嗤一副我就知道你会想起来的样子,淡定怡然的喝酒吃菜,“高太师的人收贿搞出个不学无术的状元来,按我的作法,逮住他砍他的头。”

    “砍他头后呢?”

    季翀未吭声。

    “你还是动不了高老太师的根本,是不是?”

    这就是季翀今天来的目的,他抬眼,满目凉薄,一身冷咧,手中的杯子就差捏碎。

    “幕僚没为你出谋划策?”

    “他们的办法太过正统,动高氏十分,伤及我八分。”季翀第一次在幕僚场合以外承认自己的弱点。

    沈初夏推开面前碗筷,拿起帕子抹净嘴角,“殿下……说句话,希望你不要生气……”

    “这么快就坑我?”

    沈初夏无奈笑道,“我敢坑殿下嘛,我全家人的性命可都掌握在你手中。”

    “那到是。”季翀像个好胜的毛头小子,一脸得意。

    男人真是至死都是少年。

    沈初夏不跟他计较,“点子不是没有,你出什么价?”明码标价,万事好商量。

    季翀抬眼,“你想什么价格?”

    “一口价。”

    季翀凉薄眼神里丝丝碎意笑容,等她下文。

    “从下一单起,殿下不能再以黄副指挥使保护砍我价。”

    眼神凉薄,目光锐利,冷厉时杀伤力惊人,沈初夏心道,这才是季翀面对众生真实的样子吧。看来,他见她时,还是收敛了很多。

    她微仰头,吁出口气,“一个时辰之前,我还曾对人说,做事不能心急,没想到殿下跟他一般急。”

    季翀束眸。

    “殿下总想着连根拔起,可是参天大树是一天长成的吗?”

    季翀不苟同,刚要出言,被她制止,“是是是……他们不配做参天大树,可是盘根错节,如何瓦……”

    “这个我比你懂。”季翀还是出言打断她。

    “是是,正因为殿下太懂,所以头疼,每每不是瞻前,就是顾后,怕拔了他们就动了大魏朝的根本,怕大魏朝成了一个空壳子是不是?”

    季翀手节骨不停的敲击着桌面,她说出了他的担忧。

    “所以我要说的就是‘殿下不要急。’”

    “如何一个‘不急’法?”他问。

    沈初夏甜甜一笑,“就事论事。”

    季翀被她笑晃了眼,“别给我云山雾罩的,把你坑人的点子说全乎了。”

    “殿下……”沈初夏哀嚎,“收费很高的。”

    季翀拿筷子。

    沈初夏跟兔子一样蹦到一边,“殿下,你还打女人?”

    “别给我扯东扯西。”季翀拿筷子的手未落,“过来……”

    老天爷!有弱点在人家手里,简直就憋屈,只好乖乖的走到他身边,季翀筷子轻轻的落到她头顶发苞上,“该打。”

    “殿下……”沈初夏撒娇,“你打女人……”

    季翀一把拉她入怀,低头唬眼:“嗯?”宠溺的威胁,让她心口呯呯跳,“怎么不说话?”他放下筷子,“再不说打你……”温热手掌贴到她殿部,沈初夏的脸倏一下全红了。

    “殿下……”瞪着一双漂亮丹凤眼,又嗔又娇。

    “说不说?”季翀的唇贴在她脸侧,嗓音低沉微沙,如弓弦擦过大提琴,魅惑的要人命。

    “哦,这是殿下爱护我。”沈初夏的目光不知朝那里看,脑子里反复一句‘喜欢你,才跟你打情骂俏。’

    ?!她在想什么。

    “还不赶紧说,还要讨打是吧?”季翀眼里都是笑意,眉眼得意藏也藏不住。

    “是,殿下!”

    美食(色)是那么好享用的吗?没有人比沈初夏更了解了,一个靠点子、策划养家的女强人竟然免费给人家出点子,要是说出去,她将来还怎么在行业里混。

    太师府里,高家父子正在密谋化划,如何让被捅的事最小化,最后不了了之。

    “忱儿,尾巴打扫干净,千万不要让季翀抓住把柄。”

    高忱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神态,“父亲,放心,都办妥了,就算有,也有替罪羊。”

    “这只羊,最好是只没用的羊的,懂吗?”

    “是,父亲。”

    高老太师还是有些不安,“姓魏的怎么样?”

    “失踪了。”

    高老太师一听这话,缓和的脸色马上阴沉下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与对手过招,最忌讳的就是失踪,这会让对手在你意想不到之时,给你狠命一击,你懂不懂?”

    “是,父亲,儿知错了。”高忱连忙起身,收起一身自信,瞬间变得小心紧慎。

    “赶紧找到人。”

    “是,父亲。”

    第二天,摄政王以陛下的名义抓捕了新科状元,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了新科状元全家,牵连三族,三天后就给出了审判结果。

    韦家直系,三代之内不得参加科考,韦家旁系,十年之内不得参加科考,并且举族被流放到岭南,三十年之内,遇赦不赦。

    摄政王殿下这次没有杀一人,可是所有人的命运都在极短时间跌落尘埃,如果不拼尽全力,韦家从此将沦为贫民,永远消失在十大家族之榜。

    韦家啊!大魏朝十大家族第五名,家族往上数三代,曾有女儿是帝王妃子这个就不说了,就算现在,韦家家族官员遍布大魏朝各州路,从九品小吏到四、五品官员比比皆是,因为买状元就这样没落了?这样做简直比杀人还诛心啊!

    可科举关乎国体,关乎国之命运,就算是帝皇也不敢随意对待,韦家触到天下人的逆麟,就算高氏也不敢伸手捞人。

    韦家是高老太师的支持者,它的落幕,等同削减了高老太师的部分实力,空出了很多官位,季翀以惊人的速度迅速填补了这些文官的空缺。

    这次对峙,季翀完胜。

    卖题的官员被调查出来,是副考官徐大人,他被贬大西北轮为筑城小卒,遇赦不赦,永世不得回京,与处罪状元不同,被贬的徐大人家人没有受牵连,只有他被逐出局。

    不处置卖题官员家属,让替罪羊的家属留在京中,就是给高氏之人留一个小炸弹,让‘受委屈’的家属时不时的去搔扰一下高氏之人,给对手找点事,分散他们精力,真的很香。

    苏觉松道,“殿下,沈小娘子也太会坑人了。”

    季翀一道幽光射过去。

    “哦哦,下官望了,桌上还有个公文没拿。”苏大人跟兔子一样溜走了。

    “哼,到是跟某人一样溜得比兔子还快。”季翀低头处理公文,可是笔迟迟未落,他发呆了,她在做什么呢?

    京城街头巷尾,对于摄政王没杀一人的风格大呼惊讶,“转性了,想生儿子?”这是一般贫民的议论。

    中产阶级疑惑,“明眼人都看出这是高氏一党所为,为何摄政王只处置了买题的韦家,如此重拿轻放根本不像殿下的风格啊?”

    上流贵族圈高氏一党嗅到了不同的味道,纷纷到高老太师府,“老太师,季翀这次行事出人意料啊!”

    是啊,都没来找他们麻烦,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他们心生不安。

    高老太师看了一众党羽,“不找你们麻烦,不是正好,慌什么,大魏朝从上到下,那个地方不是我们的官员,只要你们看好自己的门户,谁也动弹不了。”

    “是,老太师说的对。”

    谁也没说韦家之事,它就像一个禁忌一样,众官相视一眼,陆陆续续离开了老太师府。

    高忱一脸阴蛰的站他面前,“请父亲责罚。”

    “罚,罚你有什么用,一下子让季翀得了那么多肥缺官位,让他安插自己的党羽。”这次对他的打击真是不小,高老太师一张褶子脸就差凝成一张网:“赶紧把那个妖精杀了。”

    高忱站着未动。

    “还愣着干嘛。”

    “父亲,我下手迟了,人没杀得了。”

    这下轮到高老太师愣住了,“还有你杀不了的人?”

    高忱承认,“我已失去先机。”

    高老太师一脸诤恶,“我不管什么先机后机,赶紧把人除了。”

    夕阳西下,暮色降临。

    一轮明月冉冉升起,带来了繁星灿烂的夜空。一群眨着慵懒眼睛的星星散落在明月四周。轻纱般的云霭在天空上中漂浮不定,好似隐藏着殿阁宫阙的飘渺仙境,远方的天空与大地相连,形成了天地合一的美丽景象。

    高忱站在张记酒楼望向城中居民区,目光沉沉,一片阴暗。

    张姝然陪着他,晚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国舅爷,酒菜已备好,请里面坐。”

    高忱未动,“她来了吗?”

    张姝然见他不高兴,小心道,“初夏这几天正在忙着建铺子没空过来。”

    “是嘛?”

    “真的,国舅爷,我真去请她了,她真的忙。”张姝然见心上人怀疑她没请人,连忙向他肯定。

    高忱转身,双眼落地,慢慢跨进包间,“我想跟她谈谈护城河北桥外那块地之事,你要是遇见她,跟她讲一声。”

    “好,国舅爷。”张姝然听他口气不是儿女情长,整个人放松下来,笑道,“国舅爷,那……那个初夏好像……喜欢……”

    高忱转头望她,一双眸阴阴冷冷。

    她吓得垂头不言。

    “我不喜欢女人多话。”

    “是,”张姝然内心很失落,感觉难过,没有跟过去,在他身后行了礼,“那民女就不打扰国舅爷了,请慢用。”

    高忱脚步几不可见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坐到桌边,一个人自斟自饮。

    张姝然站在门外一边,听里面动静,包间安静的让人心疼,她难过的低头。

    走廊外,月色漫天,晚风拂脸,忽然而过,就像触不到的恋人。

    沈初夏真的很忙,忙到直接在护城河上租了一条能住人的小船,日出上岸干活,日落住船上,节约时间,搞得黄大力也不得不租好几条船保护她。

    沈小娘子可真拼,她要是跟了殿下,何偿要这么苦,黄大力常常这么想,她为什么不跟了殿下呢?

    最近众多科举考子都徘徊在人文堂,他们在等考题泄露案的最终结果。

    “怎么没动静了呢?”

    “是啊,买考题的可不止姓韦的,还有姓刘的姓王的……怎么不继续查下去?”

    “是啊,摄政王不会不敢查下去吧……”

    ……

    众人议论,纷纷发表自己的猜测想法。

    张斐然坐在人群中,很少言语,有人问他,他只会来一句,“也许殿下有殿下的考量吧。”

    实际上,在摄政王抓假状元时,他就问过沈小娘了这样的问题,她是这样回答的,“天大旱,到处都没有水,只有张家有一口水井,张家水井里的水也不多,派人看着,有一天,看井人睡着了,村人把井里的水都偷了,张家人知道了,是把村人都抓了,还是只抓领头偷水之人?”

    “不可能把村人都抓了,只会惩罚第一个领头人。”于是他突然明白了:“法不责众。”

    沈初夏笑道,“等你为官之后,这件事还会有更深一层含义。”

    更深一层含义?是什么?一定为官之后吗?

    这次科考,张斐然只排到了二甲末,差一点就排进三甲成为一个同进士,他摇头失笑,如果能重考一次就好了。

    可是科考不是儿戏,从准备到批阅公布,这中间要耗很多人力、财力,朝庭还愿意再出钱吗?不,确切的说,摄政王愿意吗?

    魏敏堂站在摄政王面前,抛出了同样的问题:“殿下,你拿什么让我重新主持科考呢?”

    苏觉松看了眼主人,轻松上前,笑着行礼,“魏老先生,这个殿下早有考量。”

    “鄙人愿闻其祥。”

    最近高强度运转,季翀整个神经都没放松过,终于办完了韦家,向来严肃端谨的他难得松驰了一把,带着淡淡笑意靠在太师椅上,静静的听属下处理事情。

    苏觉松道,“魏大人,韦家不是一般平民。”

    魏敏堂马上听懂了他话中之意,“你的意思是用抄韦家的银子重新举行科考?”

    “对,没错,而且会把考试挪到两个月之后。”

    “为何?”

    “让真正有学识的人都有机会来京城参加科考。”

    魏敏堂似不信。

    苏觉松道,“殿下从赃款中拿出一部分赞助那些家境贫困学子,让他们有机会来京城参加科举考试。”

    这个举动深得魏敏堂之心,他连忙作揖行礼,“老朽替天下寒门谢过殿下隆恩。”

    季翀缓缓道,“魏老先生的门生遍布大魏朝,还请你书信一封,让有心为大魏朝举力的贤士进京参与选拔,也可以推荐刻苦上进的寒门子弟,如果没有参加过童试、府试的,可以在入京前到所在地申请加试。”

    如果可以这样,那么两个月后的科考将是真正意义上的科考。

    魏老先生激动的跪下,“老朽替所有能参与科考的寒门子弟给殿下磕头。”

    重新举行科考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向大魏朝各个角落,高氏被季翀狠狠打了脸,高老太师气得几天未上朝。

    七岁的小皇帝竟也生病了,同样不能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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