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的是,荆崖冲为什么要这么做。”杜九言道:“他还需要什么呢?”

    跛子道:“不是你先前所言,物质和普通的精神层面,已难以满足此人的需求。”

    “所以,他要用自己的观念,来达到控制别人的目的?”

    杜九言道:“如果这个人不是荆崖冲,我或许还坚定自己最初的推断和想法。但这个人是荆崖冲的时候,我总觉得,事情不会是我所想的那样简单。”

    “那么,是齐代青所说的朝政?”

    实际上,这也是杜九言暗示的。

    “朝政必然是有。但我的意思是,他涉及朝政后呢,他目的又是什么呢?”

    跛子道:“那就只有问他了。”

    “你说的有道理,再有理的推断,都不如直接去问当事人。”杜九言停下来,发泄地踹了一脚路边的竹子,“一定要弄死这老不休。”

    竹子被她踹得摇晃,竹叶上的雨水雪水顿时洒下来,她被淋的跳起来,抱着头鼠窜。

    跛子笑了,“你说你笨不笨?”

    “跛爷,看破不说破,懂吗?”杜九言擦着脸上的水,跛子低声道:“现在有个问题。”

    杜九言嗯了一声。

    “就算知道荆崖冲有问题,我们也没有证据。钱羽说了,他桃李满天下,就连鲁阁老、安国公以及任阁老,甚至是圣上都对他尊敬有加。这些举足轻重的人,都和他来往密切。如果你没有确凿的证据,连他一根头发都动不了。”

    杜九言接着往深处走,摆了摆手道:“慢慢找,总会找到他的马脚。”

    之前她不知道对方是谁,所以心里没底,现在知道是荆崖冲了,那就慢慢来。

    雁过留声,她就不信找不到他的证据。

    “你看,”杜九言忽然在两条路间停下来,“那下面是什么地方?”

    往南是一条弯弯曲曲,曲径通幽的小路,跛子道:“有个石头垒的房子,我前两天曾来过这里。”

    “去看看。”杜九言往下走,刚走了几步,忽然清荣书童喊道:“杜先生,你们还在吗?”

    杜九言应了一声,道:“还在晃悠,没迷路。”

    “我来陪你们吧。”清荣书童道。

    杜九言道:“好啊。”说着,脚下却没有停,极快地到了房子前面。

    门关着,但是垒房子的石头,很明显能看到被熏黑的痕迹,屋顶上的那口大烟囱,也是很明显。

    “看来这里就是烧竹炭的地方了。”杜九言道。

    “知道了也没用,这不能成为证据。”跛子道:“实际上,就算荆崖冲告诉你,他和张蛮子和常柳和所有凶手都是朋友,你也不能证明,他们杀人,是受他的教唆。”

    杜九言瞪跛子,“你今天很不讨喜!”

    跛子摇头,“那我不说了。”

    “就是,”杜九言道:“我还是比较喜欢你沉默寡言的样子,非常神秘,令人神往。”

    跛子哭笑不得,“我若再沉默寡言,恐怕你后脑勺也想不起来我。”

    杜九言没理他,清荣书童到了,看了一眼石头屋,又打量着杜九言,“杜先生走的好快啊。”

    “这房子做什么的,熏的黑漆漆的。”

    清荣书童道:“是我们做竹炭用的房间,二位可见过竹炭?”他说着取药匙去开门。

    杜九言和跛子对视一眼,跛子耸肩,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

    人家很坦荡啊,问什么答什么。

    门打开,房间还真的堆着一些竹炭,杜九言捡起一块,和在张蛮子家发现的一样,“这和木炭不同吗?”

    “很不同呢。这不是用来取暖的,因为费用高工序也很复杂,我们先生说,可以放在潮湿的地方用来吸潮气,等吸够了水再拿出去晒一晒,还能接着用。”

    杜九言哦了一声,没什么兴趣地放下来,“走了走了,去别出看。”

    清荣书童看了她一眼,跟着她一起出来,将门关上。

    杜九言围着竹林走了一圈,如她所料,一无所获。

    如果只是这样走一遭,就能拿什么有利的把柄和线索,那荆崖冲也不是荆崖冲了。

    两人到亭子里,已经决出了胜负,桂王洋洋得意地在喝茶,看见她就道:“赢了!赢荆先生可不容易,中午荆先生要请我们吃饭。”

    “粗茶淡饭何足王爷您挂齿。”荆崖冲笑着喝茶,看着杜九言,“杜先生走了一遍,觉得这里如何?”

    杜九言颔首,“好。又安静又野趣,还有很有活力。”

    “活力?”荆崖冲不解。

    杜九言道:“山下那么多年轻的学子,光听他们打闹读书就觉得心情很好。”

    “杜先生也是年轻人,也是很有活、活力啊。这个词,我倒还是第一次用,很是独到。”荆崖冲道。

    杜九言冲着他笑了,忽然问道:“一直没有机会问,荆先生您和苏八娘关系很好吗?”

    “还不错。就在这个亭子里,他还给我们唱了几戏。那孩子也喜欢读书,很有前途。”荆崖冲道:“不过可惜,红颜薄命。”

    杜九言道:“他活着能交先生这样的朋友,也足以给他短暂的人生,添上浓墨重彩了。”

    “杜先生抬举了。”荆崖冲道:“听说,你的两位义弟进了杭家班?过年期间唱了白蛇传,一举成名是吗?”

    杜九言心里啐了他一脸,面上去却是道:“年纪小,谈不上成名,就是爱好而已。”

    “有机会,定要去瓦肆听一场。”荆崖冲含笑道。

    他也在打量杜九言,他们今天突然造访,说是方丈提议,但他却是不信。

    杜九言难道查到了什么?

    应该不会,她抓到的几个人,不可能想得到他才是郝林才是这所有事情的幕后之人。

    那她为什么来?

    这让他很疑惑。

    中午,一行人在九流竹园用的素斋,下午就和方丈一起告辞离开了九流竹园。

    他们离开,荆崖冲歇了午觉,下午便收拾了一番,带着礼进城访客去了。

    “杜九言那边,盯的紧一些。”荆崖冲吩咐道。

    杜九言在齐代青的房间里嗑瓜子,齐代青看着眼前三个人,居然升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他觉得自己上了贼船。

    尤其在审问陈营几个人之后,得出了荆崖冲这个结论时,让他心中更加没有底。

    说实话,荆崖冲虽不在朝为官,可他在朝中的影响却一点不小。

    更何况他除了朝中的影响,还有百姓对他的敬仰,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一击即中,那就等于虎口拔牙自取灭亡。

    但其实,真正让他没有底,是面前这三个人,没一个省油的灯。

    他猜不透他们要干什么。

    “杜先生,接下来打算怎么做?”齐代青很委婉地问道。

    “大人觉得呢?”杜九言看着他。

    齐代青一愣,摇了摇头,苦笑道:“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杜九言转头看着桂王,“王爷,以您的权柄,能不能瞬间将他拿下?只要将他拿下,压住他的门徒势力,我就能空口白牙弄的他身败名裂,判个斩立决。”

    “你认为我有权柄?”桂王问道。

    “有啊!”杜九言道:“王爷,您什么时候这么不自信。”

    桂王道:“现在的情况很明显,我就算有什么权,我们真刀实箭的也打不过他。更何况,你确定你一张嘴,空口白牙,能说的过无数人?”

    “大人,今天什么日子?”杜九言忽然问齐代青。

    齐代青一愣,脱口道:“正月二十二。”

    “不是好日子。”杜九言道:“今天王爷和跛爷都不讨喜!”

    桂王努力让自己讨喜一点,“你错了,不是我不讨喜,是你今天太异想天开了。”

    “唉。”杜九言道:“还是邵阳好,这个时候我就可以召唤三爷黑吃黑了。”

    桂王想到了单德全,“没有消息?”

    齐代青也很关注,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单德全干什么去了。

    “没有!”杜九言看着跛子,跛子也摇头,“说好有消息时,会联络。”

    杜九言扬眉道看着齐代青,“齐大人,咱们现在是自己人,不如我们合伙黑吃黑吧!”

    “黑吃黑?”齐代青一脸惊悚,“怎么吃?”

    杜九言低声道:“直接冲去九流竹园,将荆崖冲暗中抓起来,然后严刑拷打!”

    一滴汗滴下来,齐代青呵呵笑着,“杜先生,说笑了。”

    “算了,去睡觉吧。”杜九言拍了拍衣服,“我要好好休息脑子,家睡一个昏天黑地。”

    三个人要走,齐代青忽然喊道:“跛子,跛子对吧?”

    跛子头看着齐代青。

    “我听说你也是捕快,既然你们暂时不邵阳,不如来府衙做事?”齐代青道:“正好最近单德全不在,就当帮忙?”

    跛子看着杜九言。

    “再等等吧,”杜九言道:“我们可能把这个案子办完就邵阳了,所以来来去去,也不方便。”

    齐代青觉得有道理,就没有强迫。

    三个人出了衙门,都拢着手愁眉苦脸,好半天都不说话,各自在想心思。

    这种感觉让人非常恼火,你明明心里很清楚凶手是谁,但是却一点证据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他在你面前晃悠。

    说不定,过几天他还会再一次做伤天害理的事。

    “突破点,”杜九言摸了摸鼻子,正要说话,一顶轿子在他们面前停下来,她就看到轿子上贴着“鲁”的标志。

    杜九言迅速后退,准备隐入人群。

    跟着轿子的婆子,却已经吃惊地盯着她。

    “王爷!”鲁夫人掀开帘子,含笑看着桂王。

    ------题外话------

    和荆涯冲聊天的人你们暂时猜不到。

    惊觉今天已经八号了,时间过的好快。而我的存稿君并没有长胖,我每天都在干什么!

    我等老李来要打他一顿出出气。对了,老李知道有这么多姑娘对他生了怜惜之情后,他表示很开心,让我转达他油腻腻的谢意。

    谢谢大家,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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