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任维吃过早饭,一切收拾停当,只等冷小雨来叫他,一起去学校。左等右等不见冷小雨下来,看看时间已经超过平时出发时间了。

    不行,任维坐不住了,抓起书包冲出了家门,楼下到楼上也就三十几个台阶,任维心急下,只用了几步就跑到了冷家门前。

    噹——噹—噹

    噹——噹—噹

    噹——噹——噹——

    开始任维只是轻轻敲了几下,等了等,没人应,心里起急用力拍打起来。还是没人应,任维更急了,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小雨家里一定是出事了,越想越不对,赶忙掏出手机,拨打冷小雨的电话,话筒里提示,对方无应答,挂掉再打,这次任维留心注意门内动静,果然门内似乎隐隐传来手机铃声,铃声一直响了几遍,直到任维耳中又传来机械的声音,对方无应答,稍后再拨打。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入脑,任维有种如坠冰窖的感觉,一定是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任维脑中一直回荡着这几个字。

    “小五,小五,你怎么了?”是任妈开始听到任维用力的拍门声,而后又没了声息,不放心跑出来就看到任维呆立在冷家门前,一动不动,赶忙连声呼喊儿子。

    报警!任维被喊声惊醒,第一反应就是马上报警,按键拨号的手指异常僵硬,足足用了半分钟才拨通了报警电话。

    是任远山带人赶过来的,当强行破开房门时,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任维想进去看看,被满大海几个人拦了下来,强扭着他塞回任家,不让出去。

    直到两个小时后,任远山对困兽般的侄子说明了案情,冷小雨父母横尸家中,冷小雨失踪不见。

    之后便是警方全力侦查,任家人都去做了笔录。

    再后来这件案子就成了悬案,有一次任远山酒后挨不住任维的恳求,透露出一些信息,冷父冷母是被利刃穿胸而死,现场没提取到任何痕迹,对冷家的调查结果是,除了知道他们在任家之前搬到这里,再无任何信息,也就是说这起案子从开始调查起,就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也再无冷小雨的消息。

    8年后,这桩案子被深埋进档案堆里,成了冷案。

    “呼……”想到这里,任维深深地吐了口气,擦了擦潮湿的眼角,默默无语。

    “唉……”同样一声叹息在任维脑中响起,随后传来蓝芩略带哀伤的声音,“所以你选择了当警察,是想再调查这个案子?你不想离开这里,是在时刻提醒自己不要遗忘?”

    “”

    “200年的时间对于凡人来说确实是太漫长了,对不起,是我疏忽了。”蓝芩明白了任维为何对修炼时间那般苛求,200年,失踪的冷小雨都不知道投胎几次了,之前只顾着高兴,完全忘记了这是凡人的世界。

    “不怪你,你也是好意。”任维语气低沉道。

    难得任维会用这样的口吻和自己说话,蓝芩都一点受宠若惊了。

    “虽然修炼不能一蹴而就,但是还是对你很有好处的,就像今天,就算你是最低的锻体境,也不至于受伤,你可以先……”蓝芩借机再行游说。

    “我会考虑的。”任维不让蓝芩继续说下去。

    嘀——嘀嘀——

    洗衣机发出提示音,任维把衣服拿出来,抖了抖,拿去挂在阳台上。

    浅清蓝色的警服,随着些许微风轻轻摇晃,一摆,又一摆……

    一顿晚饭吃的其乐融融,席间几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及,关于搬家的话题。

    饭后,起身要帮妈妈收拾碗筷的任维,被老爸叫住,与叔叔一起坐到客厅沙发上,任维明白,这是组织要和他谈话了,于是乖乖的端坐在侧边沙发上,听候发落。

    “今天你叔叔专门过来,你也知道是为了什么,我和你妈妈也不想看你一直这样下去,咱们今天就好好谈一谈。”任爸一边操控着茶几上的茶海,给水壶里加水,一边看着任维说道。

    “是啊小五,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工作都已经一年多了,过几天就要授衔成为正式警察了,有些事情也不能一直过不去。”叔叔接口继续道。

    “”任维低头沉思了片刻,抬起头,对着面前长相酷似的二人,语气坚定道:“我不想让那件事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过去。”

    不能躲避,就直接面对吧。

    任家两兄弟先是齐齐一愣,紧接着脸色同时阴沉起来,相当的同步。

    “那你是想怎么样?重新调查923案?”任远山当然知道今天自己过来,就是要做主攻手的,毕竟除了是任维的长辈,还是他的领导,立即沉声质问。

    面对叔叔的质问,任维手指死死扣住沙发扶手,眉头紧促,嘴唇抿成一道线,缓缓点了点头。

    “哈哈哈”任远山不怒反笑,抬手指点着任维,促狭道:“任小五啊,任小五,你以为你是谁?省公安厅厅长还是公安部部长?你说调查就调查,你当公安部门是你们家开的?”

    话一说完,任远山就觉出不妥,偷眼一看身边的任爸,果然二哥的脸又黑了几分,赶忙找补,“那个重启调查没那么简单,你就别想那不切实际的事了。”

    “就是的,听你叔叔的话,别整天胡思乱想了。”任爸也不能让自己弟弟太尴尬,出声道。

    “爸,叔叔,我知道重启调查923案很难,可是小雨呢?小雨也不找了吗?”任维声音有些哽咽,“我们搬走了,万一哪天小雨回来,找不到我们怎么办……”说到后面已是微不可闻。

    冷小雨,那个漂亮乖巧的女孩,如同儿女一样在身边那么多年,就那么突然不见了,任爸怎能不难过,这些年全家人都在刻意回避这个名字,本来觉得已经忘记了,没想到再次听到,还是那样血淋淋的痛。

    任远山虽然和冷小雨接触不多,但也知道哥哥一家对女孩的感情,此时听任维提起,也不由的心生凄然。

    “呜呜呜”厨房里传来任妈的呜咽声,是那种不想让别人听到而强自压抑的悲鸣,听到的人更觉悲痛增加了几分。

    屋子里一时间无比安静,偶尔听到任妈几声低泣,浓重的压抑感充斥了整个空间,每个人都感到呼吸有些困难,如同集体溺水一样。

    吱——

    一阵尖锐的啸叫声,打破了这窒息般的气氛,几人都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任爸缓慢地拿起水壶,开始冲洗茶杯等一应物事,本是做熟了的事,此刻却像个门外汉,有些笨手笨脚。

    任远山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有些麻木的屁股,像是欣赏一件绝佳艺术作品一样的看着任爸笨拙的操作。

    任维也暗自活动了一下手脚,默默吞咽几口唾沫,转头看向厨房,他有点担心老妈。

    任妈没有出来,却好像是故意的,把厨房里的东西弄的乒乓作响。

    停滞了片刻的时间,再次走动起来,每个人都活过来了。

    茶叶放到公道杯里,加上沸水,烫上片刻,再将水倒掉,重新注入热水,任爸的动作恢复了熟练。

    分别在三个杯子中倒上茶水,一杯递给自己弟弟,一杯递到儿子身前,自己端起一杯轻啜一口,苦口婆心道:“你大学读警校,毕业当警察,我和你妈都没阻拦过你,我们那时候就知道你的心思,知道你放不下小雨,但是已经8年了,你叔叔他们什么都没做吗?小雨她可能已经……唉!”任爸重重叹了口气,说不下去了。

    “案子发生后,你三天两头就往所里跑,从满大海,杜义勇他们那里也应该知道,我们当时做了多少工作……”任远山立即接话,呷了口茶,继续道:“你现在也是警察,处理案件时,有过一点懈怠,推诿,想置身事外的情况吗?没有,也没人敢有,穿上这身衣服,就要背负起这份责任,我们都是宣过誓的!”语调越来越高,最后把手中的茶杯重重顿在茶几上。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没有亲手去调查过,我就是不甘心……我相信小雨一定还活着,就在哪个地方等着我去救她……”任维双手紧握,指节泛白,语气低沉而郑重。

    “你想怎么查?你说说看,怎么查?”任远山也一脸正式,现在要先稳住任维,不然这小子指不定哪天一冲动,真就自己跑去调查,还真就不好办了。

    “让我加入刑大,看卷宗。”

    呼——任远山和任爸同时暗暗吐了口气,看来小五还算理智,这几年法律没白学,知道走正确的途径去处理问题,没有采取偏激的手段。

    同时也感叹,这孩子是长大了,知道谋而后动,早就打算好了在这场谈判中要取得的结果。

    任爸看着凝眉沉思的任远山,这里涉及到公安系统内部问题,不是他能随便插手的。

    “行,我可以同意你的要求,但是你必须给我下保证。”任远山神情郑重道。

    “什么保证?”听到叔叔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任维心中一喜,赶忙问道。

    “第一,一个月后我会让刑大那边安排体能测试,必须要通过了才能进刑大。”

    体能是作为一名刑警的基本要求,这里属于硬杠杠。

    “好。”

    “第二,想看卷宗,必须先要在刑大做出成绩。”

    有了成绩可以提出适当要求,只要合理范围内,看看陈年积案的卷宗,可以丰富干警们的经验储备,不违规,任副局长可不想让人背后说闲话。只是做出成绩这个标准,就不好界定了,到时候还不是他任副局长说了算,这也是缓兵之计。老谋深算,可见一斑。

    “怎么算有成绩呢?总不能赤手空拳和歹徒搏命才算吧?”任副局长鸡贼,任维也不傻。

    “这……这怎么能行,太危险了吧。”果然心系儿子的任爸第一时间跳了出来。

    “是啊,不行不行,不能让小五当刑警。”任妈也适时从厨房跑出来。

    “嗯……当然不能那样要求,只要能在处理案件时发现重要线索……诸如此类吧……冲锋陷阵还轮不到你。”任副局长瞬间有种遇到猪队友的感觉,哎,回头还得给二哥二嫂下保证,绝不让他们的宝贝儿子冲到一线。

    任副局长真想高呼一声,我太难了!

    “行,我答应。”任维爽快道。

    “第三,一旦发现任何与923案相关情况,必须第一时间上报,不得隐瞒,不得私自行动。”

    “没问题。”

    “那就先这样吧,这两天在家里好好休息,调整好状态,大后天在分局举行授衔表彰会,我亲自主持,给你挂衔。”任副局长总结陈词,对侄儿表达了关心,给予了期许,宣告此次会面就此结束。

    “是。”任维起立敬礼。

    “那您和我爸喝茶吧,我回房间了。”小辈身份立即切换,目的已经达成,回房偷着乐咯。

    任远山无奈的苦笑摇头,看到二嫂走过来,得,还有难题要继续处理。

    两天后,任维参加了平洋区公安分局召开的授衔表彰大会,正式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授三级警司,一杠一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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