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珩显然也看见了,他叹了口气,看着周京惟沉默深沉的模样,安慰道:“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了,至于心理上的,我们陪着,时间久了,她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可是有些伤,并非时间可以痊愈的。
有些东西连时间抖无能为力。
周京惟心中早就明白了则个道理,她没说什么,朝周斯珩道了谢:“昨天晚上辛苦你守着了。”
周家众人都心怀鬼胎,能让周京惟安心交付林暄素的人,只有周斯珩一个。
昨天晚上他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周斯珩,让他在疗养院里陪着林暄素。
“谈不上辛苦,倒是你,现在处境很为难吧?”周斯珩闻言颇为同情的看了周京惟一眼,又问道:“对了,伯父现在怎么样?”
“手术还在进行,失血过多,手术难度很大。”周京惟说的平静,就好像那个受伤的人不是自己的父亲一般。
“你...你不着急吗?伯父的手术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周斯珩斟酌试探道:“我陪着你去看看伯父吧?”
“既然是在手术台上,那么我看与不看,都不能改变结果。”周京惟抿了抿唇,目光落在林暄素眼角的泪上,低喃:“是他欠我母亲的,如今偿还,也是应该。”
周斯珩听得心中一咯噔,下意识追问:“如果伯父就这么在手术台上出了意外呢?”
而周京惟寡淡冷静的说:“那也就是因果轮回,不能怨怼旁人。”
一旁,有医生拿着隔离服走过来,问周京惟打算什么时候进去。
“麻烦稍等一下,大概十分钟。”周京惟言罢,长腿一迈,走向了一旁的窗口。
程微月接到周京惟得电话时,正在吃早饭。
赵若兰早上蒸了好几个比脸还大的馒头,死活要自己和程存正一人吃一个。
程微月没办法,就着豆浆吃得很艰难。
馒头里面放了甜腻腻的红糖浆,程微月吃的恹恹不乐。
而赵若兰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便揶揄道:“这才几分钟没见?这么离不开就去找他啊,在我面前垂头丧气的算是什么事?”
“怎么就垂头丧气了,我好得很!”程微月嘀咕道。
“哟,没有垂头丧气,那是谁一大早没见到自己的男朋友以后就打蔫了,一声不吭了?”赵若兰伸手点了点程微月的额角:“瞧瞧你那点出息!”
程微月没说了也不反驳,只是默默的又吞下了一口馒头。
她也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以前也从来不觉得等到是这么难捱的一件事。
就好像是一颗心惦念着什么东西,好像是不要紧的,可偏偏像是被悬着心脏,茶饭不思。
一旁的程存正收起报纸,说自己吃得差不多了,要去上班了。
“你看看,你爸七老八十的一个人了,胃口还比你好。”
程存正闻言笑着道:“我是心里没事吃啥都香,我们的闺女这是心里惦记着人,吃什么都是不下咽呢!”
“爸,你瞎说什么呢?”
“哪有瞎说,”程存正摸了摸下巴:“你看看你,这馒头才吃了几口。”
程微月看着馒头发呆,赵若兰看不过去了,拿走了馒头,对着自己心里分明有事的闺女说:“放心不下打个电话不就好了?”
“他家里有事,而且肯定是急事,我不好打电话过去吵他的。”程微月摇了摇头,拒绝了赵若兰的提议。
母女二人开始一道收拾桌子,程微月的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赵若兰看的很清楚,刚刚还蔫了吧唧的女儿一瞬间像是通了电般,一下子站直,跑向了一旁的手机。
这还真是...女大不中留。
大雪绵延,程微月听见周京惟散漫温柔的声音。
他说:“小月亮起床了吗?”
“起了,你...你忙好了吗?”程微月将手机握紧了些,声音带着不安:“是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周京惟顿了顿,低声道:“小月亮,我就是很想你。”
程微月脸色红了些,轻声:“那...那我去香山王府等你回来,好不好?”
“今晚不一定能回去,周家这边的事情,确实是有些棘手。”周京惟说到这里,大约是怕程微月担心,又补充道:“但你放心,我自己能处理好。”
“我怕楼上的水仙花没人照顾会枯掉,”程微月低着头看自己的足尖,鬓角旁的碎发散落下来:“周京惟,我想去香山王府看看水仙花,你回不来的话,我就一个人睡,没事的。”
周京惟不说话,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他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不出程微月是在关心自己。
只是如今周家的事情千头万绪,他并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牵扯到她。
拒绝的话刚刚涌到唇边,周京惟听见程微月在电话那头喊自己的名字。
她的声音闷闷的,混这一点几乎听不出的鼻音,像是哭腔一般:“周京惟...”
“我在。”
“我没有一定要晚上见到你的,”程微月的眼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红的不像话,她用轻到不能再轻的嗓音说:“我只是想着你要是回来,家里能够一直有个人等着你。”
周京惟少年轻狂,后来人生变故如斯,自以为练就了一副刀枪不入的心脏,不会再被什么人什么事打动。
程微月的出现是他人生的特例。
后来种种重蹈覆辙,不过是一次又一次,为她破例。
周京惟一颗心在沸水中煎熬滚烫,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的颤动。
他的语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染上的心疼,他说:“月月,等待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我从来不希望你去做那个人。”
而程微月在这样雪色纷扬的冬,用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认真的,一字一顿的说:“周京惟,不过是我心甘情愿而已。”
如你所说,不过是我心甘情愿...
林暄素从梦境中醒来时,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是正午泛着冷气明朗阳光,从窗外照进来。
他看见周京惟坐在一旁的沙发里,黑色西装整肃,眉眼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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