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床上,一脸严肃地说:“我好痒。”

    萧清朗点了油灯,掀开他衣裳瞧了瞧,发现他的胳膊上与肚子上冒了好几个透明的水泡。

    萧清朗给他盖好被子,将顾瑶瑶叫了过来。

    顾瑶瑶看完后,当场下了诊断:“水痘。”

    萧清朗蹙了蹙眉:“你是说……痘疹?”

    顾瑶瑶点头:“唔,也可以这么说。”

    小净空的身体很好,从下山到现在一直没生过病,谁料一病就是痘疹。

    尽管痘疹没天花这么可怕,可治起来也不是那么不容易的。

    “痘疹会传染,你小时候出过痘吗?”顾瑶瑶问萧清朗。

    “出过。”萧清朗说。

    也是和小净空差不大的时候得了一次痘疹。

    “你呢?”萧清朗看向顾瑶瑶。

    “我好像也得过。”顾瑶瑶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原主的记忆,是在顾三郎夫妇去世前出的痘,因为得到了良好的照顾,她最终痊愈了。

    “三白好像没得过。”她说。

    痘疹会传染,没得过痘疹的就最好不要接触小净空了。

    “姑婆得过没有?”她问萧清朗。

    这话,就问得有点儿意思了。

    老太太只是一个随手救下的麻风病患者,她失忆了,不记得前尘往事,萧清朗又上哪儿去知道她得没得过痘疹?

    除非,她已经在心里笃定了萧清朗早就认识她。

    萧清朗没问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也没刻意岔开话题,只是不动声色地说道:“我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

    顾瑶瑶想了下,也算正常,譬如她就不知道顾老爷子从前得过什么病。

    她哦了一声:“那,保险起见,还是让姑婆小心些。”

    这次的痘疹来势汹汹,第二天一早,顾三白与顾琰也中招了。

    得,家里一共六个人,一下就病倒了三个。

    顾瑶瑶与萧清朗不敢让老太太继续待在家里。

    小净空得痘疹就和一场重感冒差不多,老太太得痘疹那可是会要老命的。

    “让老太太去隔壁住几天吧?”顾瑶瑶对萧清朗道。

    顾瑶瑶已经知道隔壁的老者是她曾经在山上救治过的老爷爷了,主要是她认出了刘全。

    刘全曾在大年初一给她和顾三白送过年礼,给她的是一块暖玉玉佩。

    那块玉佩还被顾瑾瑜误认为是她自己的,闹了个大乌龙。

    不管他是不是老太太的相公,终归他是值得信任的人。

    萧清朗张了张嘴,其实他俩……是宿敌来着,你死我活的那种。

    住隔壁真的没关系吗?

    俩人不会一个没忍住把对方掐死么?

    老太太一听要去和自己那口子住,心里还有些嫌弃,可想到三个小家伙都得了痘疹,她还是选择狗头保命。

    看到老太太阴测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老祭酒正在浇花,吓得水壶都掉了:“我没私房钱了!”

    老太太死亡凝视了他一眼,默默地拿着行李进了屋。

    老祭酒目瞪口呆:“这这这、这是我的屋子!”

    老太太把他的东西扔出来,面无表情道:“现在开始,不是了。”

    老祭酒:“……”

    老祭酒咬牙,他忍,他忍!

    顾三白和小净空一年上头也不见半点头疼脑热,可这回出痘疹,竟比顾琰的症状还重。

    二人高烧四十度,吃了退烧药也没降下来。

    顾瑶瑶给二人输了点补液。

    顾琰坐在二人对面,一脸得意地看二人被扎针。

    一大一小坐在椅子上打吊针,别提多想揍顾琰一顿了。

    萧清朗进屋看见了这一幕,那古怪的治疗方式六国之中、寰宇之内,绝无仅有。

    如今二人的秘密都渐渐有些藏不住了,他的身世,她的医术,都在一点一点浮出水面。

    只是他不愿多谈自己的身世,自然也没资格过问她的医术。

    顾瑶瑶也是如此。

    大家都是聪明人。

    “有什么要帮忙的吗?”萧清朗问。

    顾瑶瑶:“没有热水了。”

    “我去烧。”萧清朗转身去了灶屋。

    顾瑶瑶留下观察三人的情况。

    小净空最小,对新鲜事物的接受度最高,他很快就适应了手背上的针。

    顾三白却害怕得浑身发抖。

    “没事的。”顾瑶瑶轻轻安慰他。

    没打一会儿,小净空犯困了。

    顾瑶瑶把他抱过来放在腿上,坐在顾三白身旁,静静地陪着他俩。

    顾瑶瑶本以为小净空年龄最小,会是症状最轻的一个,结果夜里,小净空的手脚便开始冰凉起来。

    顾瑶瑶给他打来热水泡脚。

    小家伙坐都坐不稳了。

    “你抱着他。”萧清朗说。

    顾瑶瑶坐在椅子上抱着小净空,萧清朗蹲在地上将木盆端着给他泡脚。

    这个动作正常人做起来都累,更别提他。

    顾瑶瑶就道:“我来。”

    “不用。”萧清朗额头冒出了汗珠,淡道,“他不要我抱。”

    小净空都睡迷糊了,还能知道是谁抱呢?

    顾瑶瑶看了他一眼,抬手,用袖子擦了擦他额头的汗。

    泡过脚后,小净空发了一身汗,高热退了些,手脚也不那么冰凉了。

    老实说顾瑶瑶前世与小患者打的交道并不多,一时间还真不敢掉以轻心。

    “我去三白和顾琰那边看看。”萧清朗说着,将用过的热水一并带了出去。

    顾琰与顾三白也有些高热,但没小净空那么严重。

    小净空睡到半夜,突然坐起身来,睁大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地不知在看什么。

    顾瑶瑶问道:“怎么了?”

    “瑶瑶。”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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