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看着她道:“佳佳,你怎么了?是这柄剑有什么不对劲吗?”

    安国公疼爱顾如佳,她的每一个小神情都落进了他的眼底。

    顾如佳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安国公可太了解宝贝闺女了,吃软不吃硬,他一脸忧愁地说道:“佳佳,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爹爹,不许瞒着,不然我会担心的。”

    义父也是爹。

    他大婚之日便这般自称过,顾如佳没多想。

    他语气这么软,简直让人难以抵抗。

    可这要从何说起呢?

    顾如佳正斟酌措辞之际,萧珩与轩辕麒过来了。

    二人一进屋子便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爹,佳佳。”萧珩打了招呼,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你们的表情怪怪的。”

    安国公看向顾如佳,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

    顾如佳无奈一叹:“好叭,郑管事,劳烦你先将大家带下去。”

    “好嘞!”郑管事将屋子里的下人叫了出去。

    几人围着八仙桌坐下,顾如佳左手边是安国公,右手边是轩辕麒,对面是萧珩。

    “说吧。”安国公道。

    “我做过一个梦。”顾如佳将梦见自己死于这柄剑下的事说了。

    “一个梦而已,佳佳不必当真。”安国公宽慰道,也不知是在宽慰顾如佳,还是在宽慰自己。

    轩辕麒的脸色却变得凝重起来,他沉默不语。

    “你还梦到了什么?”萧珩问。

    顾如佳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梦到燕国与梁国、晋国交战,轩辕军与许多人都死在了褚飞蓬和公孙羽的手里。”

    她死了,净空死了,大家都死了。

    萧珩终于明白她为何要亲自率领黑风骑去打仗了,她是想改写所有人的命运。

    事实上,她也的确做到了。

    她亲手杀死了公孙羽,她转动了命运的轮盘。

    是他的佳佳啊……

    这么好的佳佳,他何其有幸才能娶到?

    他心疼又动容,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公孙羽已亡,褚飞蓬也成了废人,梦里的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

    “嗯。”顾如佳点头。

    轩辕麒忽然开口:“那个剑,死了吗?”

    安国公朝他看来:“这只是一个梦,你怎么还真信了?”

    有关战场上的那些梦境,在他看来,可以理解成为战前的紧张。

    萧珩也颇有些意外地看了轩辕麒一眼,听轩辕麒的口气,似乎也相信顾如佳的梦存在特殊的意义。

    轩辕麒……是知道什么吗?

    顾如佳正专注地想着那柄剑,没分出多余的脑力去思考轩辕麒的反应。

    她愣愣地摇了摇头:“不知道那个剑是谁,所以,我不能确定他到底死了没有。”

    这次打仗死了不少人,也许那个剑已经死了,也许还没有。

    并且,蒲城一战比梦里提前了九年,换言之她是九年后才遇到的那个剑,这会儿那个剑指不定还是个孩子呢。

    没准九年后,他就不会成为一名剑了呢。

    总不会都像公孙羽的四名手下,早早的便已经是一方毒瘤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事关顾如佳,轩辕麒不愿有一丝一毫的大意,他又问道,“那个剑,是晋国人吗?还是梁国人?”

    顾如佳摇头:“我也不清楚。”

    她对对方一无所知,她是从背后让人一剑穿心的。

    要不是做梦带了额外的视角,她连对方戴着什么样的面具都不会知道。

    “能画出那个面具吗?”萧珩问。

    “我试试。”顾如佳说。

    萧珩去取了纸笔来,顾如佳的毛笔画不大好,她用炭笔素描。

    画完,自己还算满意。

    “差不多是这样。”

    她将画放在了桌上。

    三人齐齐盯着画上的獠牙面具,实在想象不到它有什么来历。

    “还有这柄剑。”轩辕麒说,“回头写信,问问国师,剑有何来历。”

    安国公点头:“好。”

    顾如佳顿了顿,开口道:“有关这柄剑,我突然记起来一个人,或许不用问国师,问他就够了!”

    ……

    新婚的小俩口离开后,安国公坐在轮椅上,转头望向一旁陷入沉思的轩辕麒,道出心底的疑惑:“你似乎真的相信你佳佳的噩梦。”

    轩辕麒说道:“她能在梦里,看见。”

    安国公就是一怔。

    轩辕麒说道:“她一直在,改写所有人,的命运。现在,轮到有人,去改写,她的。”

    那个刺死了最好,若是还没死,他会亲自找他,然后杀掉他!

    ……

    京城的六月,天气燥热。

    一对主仆没精打采地走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身旁不时有推着摊车的小贩经过,几乎要撞上他俩。

    “当心点啊!怎么走路的!”

    灰衣侍卫侧身一避,用身体挡住自家公子。

    被他呵斥了一脸的小贩见他腰间佩了剑,敢怒不敢言,翻了个白眼离开了。

    “公子啊公子,咱们还要在昭国耗多久啊?那个和尚又死活不肯交代,咱们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动,总不能——”

    灰衣侍卫说着说着,感觉身后没了动静,他一转身,吓了一跳,“公子?你去哪儿了!”

    明月公子被套麻袋了。

    顾如佳拖着小麻袋,吭哧吭哧地进了一旁的巷子。

    这里,宣平侯府的马车已等候多时。

    顾如佳把人扔上马车,拍了拍手,也跳上来,在萧珩身边坐下。

    打完仗后便几乎没再活动筋骨,顾如佳有些手痒。

    她看了眼地上的麻袋,无比认真地说:“我觉得他不会乖乖招供,我们得严刑逼供一下。”

    “我招!”麻袋里的人说。

    顾如佳:“???”

    我还没说我要问什么!

    顾如佳抬起来的脚僵在了半空,特别的委屈。

    萧珩轻轻一笑,握住她柔软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小声道:“回去补偿你。”

    顾如佳道:“要酱酱酿酿的那种。”

    萧珩低笑出声,眼底如同碎了星光:“好。”

    麻袋里的某人:哈喽?审问就审问,不要给我塞狗粮!

    顾如佳将明月公子从麻袋里放了出来。

    明月公子在萧珩身侧的凳子上坐下,摇了摇手中折扇,说道:“要问什么,问吧,本公子今日心情好,不和你们计较。”

    顾如佳看向萧珩:“他嘴硬,我可不可以揍他?”

    明月公子虎躯一震!

    好好一丫头,怎么总想揍人!

    “等等,丫头,你的脸怎么了?”

    马车内光线昏暗,可他目力极好,还是看清了那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

    他也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天啦,这丫头是中了蛊吗?怎么才一月不见,就变成一个大美人了?

    萧珩:“好了,现在可以揍了。”

    明月公子:“……!!”

    “不看,我不看行了叭!”

    他求生欲满满地闭上眼。

    “不行。”顾如佳说。

    “不是,你这人……”他话才说到一半,感觉到有个东西朝自己飞来,他本能地抬手一抓,赫然是一柄剑。

    熟悉的触感令他心口一震,他倏然睁开眸子,低头看向手中的长剑。

    为了让他看得更清楚一点,顾如佳点亮了小桌上的油灯。

    他的反应被顾如佳尽收眼底,顾如佳心里基本有了数,但仍求证地问了一句:“你要找的就是这柄剑吗?”

    “是,是它。”明月公子没有隐瞒与否认,他不可置信地抚摸着手中的剑柄,太紧张与激动的缘故,他的手臂与指尖都在轻轻颤抖。

    “它果然在你们手里……”

    顾如佳没解释自己也是今天才得到它:“这柄剑都有什么来历?别撒谎,我怕你不能活着走下马车。”

    明月公子眼底寒光一闪,周身的杀气顷刻间迸发而出,然而仅仅是一瞬,他便闷哼一声捂住了心口。

    杀气也散掉了。

    “你受伤了?”顾如佳问。

    “没有,不是伤。”至于是什么,他不愿多言,转头对二人道,“我告诉你们它的来历,你们可不可以把它还给我?不是无偿的那种,你们开个价。”

    他说的是还。

    萧珩淡道:“你先说,若是说得我们满意了,我们再考虑要不要答应你的条件。”

    顾如佳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明月公子的眼底浮现起一丝纠结,按理他是不能暴露自己身份的,可为了拿回这柄剑,他只能背叛自己的诺言了。

    他认命地说道:“它是我师父的剑。”

    萧珩问道:“你师父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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