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漠似乎明白了。

    翡音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不欲被此事耽搁,直接对鬼婴说道:“你若愿意入我书册,我可帮你洗去杀孽,走上修行路。”

    陈漠紧张地看向怀中婴儿:“你……会去吗?”

    虽然听不懂翡音说的是什么,但他能意识到,她给出的条件应该是对弟弟很有利的。

    鬼婴发出了一阵怪异的声音,翡音听罢,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

    他竟不想修行,只想转世投胎。

    “可你杀了你生父,身负杀孽,投胎成人怕是艰难。”翡音只得告诉他,他没办法转世成人。

    如果他是死于腹中的阴胎,或许不会背负罪孽,可他却是在出生后死掉的,不算是胎儿了。

    陈群杀死杨敏后,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挖了出来,那个时候,婴儿还没死,他一出生便大声啼哭,陈群怕他的哭声会召来人,把他给闷死了。

    陈群杀掉杨敏是个意外,杀死孩子却是故意。他是怀疑过孩子不是他的,但并不肯定,只是杀死孩子后,他为了减轻罪恶感,不断的给自己洗脑,最后也就真的相信了。

    至于其他事件的细节,除了当事人,恐怕不会再有人知道。

    听说不能投胎成人,鬼婴眼见的有些失落。

    翡音叹息一声:“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送你去阴阳门劳役百年,或可再世为人。”

    鬼婴立刻点头,同意了。

    唯一惆怅的只有陈漠,家里终究只剩下他一个,他的父亲又害死了那么多人,他还有什么脸活着呢?

    等他们都走了,自己也下去好了。

    经历过这一切,他早就不觉得活着有什么意思了。

    翡音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只收走了鬼婴,急急离开了。

    陈漠迷茫地看向四周,慢吞吞地找了一支笔,又撕下了一张纸,写了一封遗书两前因后果交代清楚,最后走进厨房拿起了一把水果刀。

    刀锋堪堪挨到手腕,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他站着不敢动,门外却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陈漠,陈漠!”

    “陈漠,你在家吗?”

    这个声音……

    陈漠握紧水果刀背在身后,慢慢走过去开了门。

    门一打开,魏武焦急的脸就出现在面前。

    陈漠正发愣,魏武语速飞快地问:“你这两天还好吧?有出现严重的幻觉吗?”

    陈漠奇怪地看着他,恍惚问:“什么幻觉?”

    “唉,就是那天晚上,我不是跟你一起去吃豆腐脑嘛,路上看到了好多恐怖的东西,我还以为是撞鬼了呢,结果昨天去医院做检查,医生说我是中毒了。”魏武解释道。

    陈漠难以启齿地问:“是吃了我家的豆腐脑?”

    “不是,”魏武摆手,“你记得我们那天去的时候坐的那趟公交吗?”

    “公交怎么了?”

    “就是从公交下去后,我才开始出现幻觉的。我现在是越想越觉得奇怪,那辆公交车肯定有古怪,不然司机怎么一句话都不说还往坟地跑。”魏武猜测道,“说不定那辆车上有什么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结果我们倒霉闻多了。”

    “原、原来是这样啊,”陈漠隐藏了真实的想法,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魏武问:“你怎么样,这两天没事吧?”

    陈漠苦笑:“头痛得厉害,一直睡不着,睁眼闭眼都是那些让人害怕的东西。”

    “我也是!我哥正在查那辆车呢,你放心,肯定能查出来,咱不能白白遭罪!”说到这里,魏武痛苦地捂住一边耳朵,“那天晚上也不知道怎么弄的,我耳朵都被拉豁开了,全是血。陈漠,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陈漠摇摇头,神色茫然:“不记得,我晕过去了,后来不还是你送我回来的吗?”

    魏武顿时瞪大眼:“明明是你送我回去的,你还跟我哥说话了呢!”

    陈漠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真是你送的,我哥问你叫什么,你还说自己叫陈漠,是我同学呢。”魏武一脸痛惜地看着他,“你的症状比我严重啊,还出现了记忆混乱的情况,你最好早点去医院看看。”

    陈漠笑了笑:“好的,等会儿就去。”

    魏武在门口站了半天,说得口水都干了,于是朝屋里望了望:“你也不邀请我进去坐坐啊?”

    陈漠尴尬地说:“家里有点情况,不方便……改天请你喝水。”

    “好吧,我也就是过来说一声,不知道你家电话,我还是找你班主任才问到的地址呢。”魏武嘟囔了几句,最后道,“我先回去了啊,有空来十二班找我玩。”

    “好。”陈漠点点头,看他走后,用力关紧了门。

    背在背后的手一松,刀落到地上。

    他并不认为魏武猜测的就是对的,不过那公交车也确实奇怪。

    公交车,公交车……他想起来了,刘叔叔就是公交车司机,他爸爸晚上经常坐刘叔的那趟末班车去豆腐脑店。

    而魏武所说的幻觉,至少有一部分是真实的。

    陈漠转身,朝卧室走去。

    桌上的课外习题压着一本故事杂志,封面是一望无际的荒野,半人高的草丛掩映着一个个沧桑的石碑。

    跟陈漠幻想中的坟地一模一样。

    一双手拿起了那本杂志,轻轻翻开,苍白的皮肤逐渐透明。

    “妈妈?”

    陈漠低喊了一句。

    杂志落到桌上,那双手彻底消失了。

    陈漠看向桌面,摊开的杂志上正好讲述了一个悲惨的故事,题目却是“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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