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云虎口中的铁疙瘩,说的是神拳部北斗枫,丑婆娘自然是娘道殷十娘。装样子的是大明尊刑太岡,牛鼻子说的是眼高于顶的顾元叹。

    好家伙,这厮嘴忒毒。

    不过倒也贴切。

    牛圣婴以三昧真火布置禁制,就是不想让他出手,这家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每每蹦跶的最欢的就是他,一不留神就拦不住给他跑了,所以牛圣婴才提前下手。然则毕竟是兄弟,牛圣婴留了几分力,也怕三昧真火的火毒伤了他的皮毛,惹得仲云虎发飙,哪曾想仲云虎一心要打,竟然运用啸月西虎的天赋神通,一声虎咆震碎禁制。

    龙吟凤哕虎啸,为至音三绝,自凤凰绝迹之后,狮王仲云胥的狮吼便替代了凤鸣雅音,元魔山一门三得其二。

    龙吟摄天地,消减法力体力;狮吼碎乾坤,破碎洞虚空间;虎啸惊鬼神,隔断神念联系。

    龙吟一出摄天地,若是不能抵挡,瞬间便要被抽去两成法力体力,纵然修为再高)也不能豁免,这是远古龙神留下的神通;狮吼一出碎乾坤,便是开辟阴阳两相虚实洞天躲藏进去,也要连人带洞天一起破碎,化作齑粉,浮屠雷音秘藏中,如来正声又称莲华狮吼,便是借鉴狮王之吼;虎啸一出鬼神惊,最是能隔断施法者和法术、法器的精神连接,稍有不慎便会失去掌控。

    仲云虎是狮虎之子,虽然只传承了母亲啸月西虎的血脉,得了一起白虎真意,却也自幼受仲云胥熏陶,深得狮吼奥义,将狮吼之功糅合于虎啸之内,自然就轻松破去牛圣婴随手布置的禁制。

    晓月千光嘴皮子颤了颤,终究还是没有出声,顺带着按住了怒火大发的牛圣婴。

    牛圣婴抱胸嘿嘿冷笑:“他自去作死,我拦他怎地?我只把这话记下,日后老伯怪罪下来,我也有个遮拦!”

    仲云虎也知道牛圣婴只为他好,这才舔着脸央求着赔不是:“好哥哥,且让兄弟出去舒爽一回,回来再好生同你赔罪!”

    “舒爽?”

    牛圣婴一脸鄙夷:“你当是去交)配呐?好叫那使刀的是个小娘皮,你这三把刀还有用处,若然是个脏汉子,便把你那小刀拉长了捋直了搉折了也不顶用!快滚快滚,别把自己爽死了就行!”

    仲云虎如蒙大赦,欢天喜地的操双刀飞跃,与那女子只有三五丈间隔。

    女子眼瞅着一头披甲白虎蹦到跟前,宽厚高大的身躯好似半扇城门,饶是她架子端的高冷如御,也不禁瞳孔一缩,显然被吓了一跳。

    “你这虎妖倒也有几分气势,一身白毛也算俊俏!我却舍不得杀你,不如你认输算了,随我回去做个坐骑,如何?”

    坐骑?

    仲云虎操着双刀耸动下身,做了个淫亵的动作,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哈哈,某家骑过女子,也被女子骑过,不过那都是在屋里床上,好歹有个遮挡!却不是飞来飞去的给人做表演!不过这般刺激的方式,我却还没试过,你若舍得一身三两肉,天上地下我也不挑,便与你互骑互骑又如何?”

    仲云虎这话说的露骨,话音里都咕嘟嘟都冒起泡来。

    这女子飒爽精干,听话音也是个爽快的敞亮人,否则也不会使用五尺长的大刀,还一背就是三柄,只是终究还是女儿身,吃不起仲云虎这般赤裸裸的调侃,原本煞白的面皮也隐隐殷红起来,当即抽出腰间短刀扔到空中,化作一只钢铁蝴蝶。

    短刀飞出女子也不停手,立即又把两柄三尺多长的直刀拔出,却是脱手化光绵软如蛇绕着大圈飞向仲云虎,短刀化作的钢铁蝴蝶煽动翅膀,一道道太白金气疾落如雨。

    “果然还是茹毛饮血的畜生!待我先骟了你的臊根,再把你打回原形!”

    女子柳眉倒竖,伸指向上一推,背后的长刀便飞出一柄落入手中,却是一柄狭长如月的细刀,刀身细长如水流畅,泛着银白色的月光。

    长刀在手,女子气势陡然一变,背后一轮残月漂浮,双手握刀蹲身蓄力,顷刻间便弹身跃起,猛的一个斜劈。

    天地一线。

    所有的光线都被这一刀的光芒遮蔽,仿佛漆黑的永夜中突然降下一道雷霆,照亮虚空驱散黑暗。

    “来的好!”

    仲云虎纵声狂吼,说不出的欢欣。

    这女子的刀法意力皆重,近乎于道,三五丈的距离出刀既至,连游弋在空中的蝴蝶双刀和灵蛇双刀都落在后面。

    同样是浸淫刀法的行家里手,仲云虎早就琢磨出刀法的精髓,实则同剑法乃至所有兵刃一样,刀也有力、意、势三道。

    这女子的刀法成就已然近乎于道,刀意和刀力都非同小可,几乎触摸到无视空间距的规则,仲云虎的神念能堪破这一招,身法却躲不过,或者说他也根本没想着躲避,摩云碎骨刀一正一反,一刀横格一刀自下而上斜撩,正抵住这女子的劈砍。

    “嗡……”

    长刀震颤,嗡鸣不止。

    两刀交错相叠,女子横眉怒目,仲云虎龇牙咧嘴,愤怒与疯狂对峙。

    蝴蝶双刀飞射的太白金气雨点一般打在仲云虎身上,犁出一道道伤口,然则并没有伤及皮肤,只是将浓密的毛发分开,犹如疾风过草分拂成列,叮当有声。

    双刀一沾即走,仲云虎化一道狂风卷来卷去,摩云碎骨刀幻化万千,无数刀影鱼涌蝌游,几乎将女子淹没。

    摩云刀是他口中虎牙炼制,碎骨刀是他腹内肋骨雕琢,千百年来一直以元魔山十二秘藏之一的以身祭兵诀祭炼,日夜不辍,更无一刻间断,又加入了许多珍贵的材料交由天机堂大匠锤炼,劈山裂海只做等闲,竟然没有损毁女子的流月长刀,更是连一个缺口也没磕碰出来,可见离恨界的炼器水准着实不低。

    女子刀法齐整却又不拘一格,双手握刀本就不如单手灵活,却也被她将一路刀法使的行云流水,举刀轻灵飘逸,落刀却如地裂天崩,轻重拿捏信手拈来,招式每有重复之时都略有变化,或力道不同或用意骤变,转圜之间浑然天成。

    蝴蝶双刀和灵蛇双刀顺着流月长刀的轨迹游动,或分或合毫无规律,似乎脱离了女子的控制,自主的配合流月长刀的招式随机变化,每每打仲云虎一个措手不及,不得不使出西虎啸月斩的精妙招式才能化解,顿时又被流月长刀绵绵不绝的刀光裹住,狂风于空中滚来滚去,且战且走。

    仲云虎也不禁啧啧称赞。

    “可惜了一副女儿身,否则将势也融入刀法之中,我不是她的对手!”

    力在乎本身修为,通俗来说就是杀伤威力的掌控;意则是心意引导,刀光幻化隔空伤人,脱离近战的范畴,让体修士对战法修士的时候,不至于处在被动挨打的局面。两者说难也难,说简单其实也简单,在乎个人修行的缘法,但只要坚持不懈,总归是能修成的。

    唯独势最难成。

    多少炼体修士选择近战兵器,就是因为卡在势这一关,苦熬数百年不得寸进,心灰意冷之下将之舍弃。

    然则势,却是武道三乘最强的手段。

    力可泄之,意可御之,独势无可阻。意在力先,势在意先,纵然挡住招式,一旦被势击中,便要承受这一招蕴含的意念,只要不能击碎这股意念,这道伤势就会永久存在下去,纵然身死道消化作白骨,这股意念也会一直侵蚀。

    附骨之疽,不外如是。

    譬如一人被势所伤,血流不止,只要不能清除出手之人留下的意念,非但伤口不能愈合,一身精气法力也会随着气血流逝,每时每刻都在消耗他的精元寿命,直到生命耗尽为止,至死不得解脱。

    仲云虎浸淫刀法近千年,力意之道早已玩儿的滚瓜烂熟,唯独不能进军刀势,无法将西虎啸月斩推到大成之境,故而修为也一直停滞不前,如今也才堪堪达到金丹六转的境界,远远逊色于牛圣婴和晓月千光,便是鬼道那个行踪诡的太子,也比他的名声更胜一筹。

    可仲云虎从不气馁。

    修行道修炼近战法门的修士,慌慌然有如过江之鲫,可又有几个能修炼到武倒三绝的程度?便是将力意二要融会贯通的,也不多见,多数沦为下乘。

    当初碧波谭的铁石老魔童元浪,一套万刃刀也是耍的有模有样,结果还是以法术的威能辅助,偏离了体修的真谛,结果非但不能融会贯通,反倒弄了个模棱两可,连当时只有筑基境的沈彦秋也收拾不下。

    这等货色,便是修为相当的境遇,仲云虎也能一刀斩之。

    这女子于刀法的领悟,和仲云虎只在伯仲之间,仲云虎凭借天生的白虎血脉勉强压她一头,实则还是力道上占了些许上风,武道意念却没有压制住她,被她从容将一路刀法施展,流月洗空水银泻地,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所以仲云虎才心有感叹,这女子若是男儿身,一腔阳刚磨灭阴柔,刀法必定不止如今的境界,说不得就能突破桎梏藩篱,横推大乘之境。

    不过仲云虎丝毫不敢大意,这女子只出了一刀,蝴蝶双刀和灵蛇双刀虽然诡异,目前也只是可有可无的辅助,并没有生出难以捉摸的变化。

    越是如此他越不敢大意。

    女子还有两刀未动,手臂上的镰月弯刀和发梢的小巧飞刀都没有动用,他这时候将西虎啸月斩尽数施展,便要被这女子琢磨出些许路数,不好应付接下来的变化。

    越是如此,仲云虎越发的兴奋。

    闷吼如雷,滚滚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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