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哥哥莫不是让雷劈傻了?”

    蓝如泪眨巴眨巴眼睛,像看傻子一样。

    苏瞳嗔了她一眼,道:“你这丫头,也学着说疯话!”

    秦问柳醉醺醺的道:“囡囡是天真烂漫,话由心出。师姐你不能用咱们的眼光,衡量她思索的角度。你我在尘世打滚,满身的泥泞,难得有个干净的,又何必让她也沾染污泥?”

    苏瞳笑道:“你这醉汉,倒是醉的清醒!历经人间百千事,一派灿烂总天真,这份心我也曾守过,可惜没有守住。国主大人将囡囡交由你我守护,你惫懒些我不说你,我却要给国主大人一个交代,怎能和你一般轻松?”

    “交代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

    蓝如泪不耐烦的一甩手:“冯哥哥,你自己一个人偷偷的乐什么?不知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吗?快说来听听!”

    冯茂然依旧止不住笑容,一个劲儿的直拍大腿:“我笑神仙道和金鸡岭那群家伙,也跟我一般施法探查阵法……哈哈,我不过是吃了一丝雷霆,那些家伙可比我惨多了……哈哈,他们不知道我剑眼的奥义,不知道我已经看到他们吃亏的模样!神仙道的那个小子仗着雷电之眼大张旗鼓的观察,可是吃了满满一记真空波,差点把胳膊卸下来!”

    众人愕然,没想到冯茂然这家伙乐的不成样子,却是在这里五十步笑百步。

    施秀清皱眉:“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整天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为什么每次比剑都会输给你。”

    苏瞳笑道:“冯道兄一颗赤心,不为外物所动,施姐姐却只看到他的表象,如此说来恕小妹直言,施姐姐输得并不冤。”

    冯茂然顿时感动的无以复加:“哎呀,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苏姐姐是也!”

    施秀清脸色一冷:“说你胖你就喘!苏道友年纪尚小,你倒也开得了口叫姐姐!”

    冯茂然摇头晃脑的道:“那又如何?这天下的女子都是姐妹,姐姐妹妹有何分别?你若是不想叫我师兄,我便改口叫你姐姐就是了,怎么样施姐姐?”

    施秀清呸道:“混蛋!”

    秦问柳拎着酒壶,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浑身一抖将酒意消去,沉吟道:“雷电之眼?《惊雷震九霄》中的奇门秘法,听闻只有长子雷鸣和次子雷震才得以传授,一直都没听说还有旁人修炼。雷鸣和雷震子都是元神修为,进不来离恨界,这次来离恨界,也不曾听说他二人的弟子前来,这般说,他们藏的还挺深。”

    “若不是冯道兄剑眼无差识破踪迹,恐怕咱们也不知道神仙道来了身份高贵的高手。金鸡岭的金鸡唤日法,最是能洞察虚空本相,不受阴魔影响,且这次来的高手乃是夏符飏,竟然也看不透其中虚实……”

    冯茂然不以为然的道:“雷鸣和雷震子的弟子,也有资格算什么身份高贵?蓝妹子是星云道主的女儿,名花流的公主,岂不比他高贵百倍?”

    “夏符飏又如何?杀生王以九转上乃至巅峰的修为,以阵法之力比肩五劫宗师,在离恨界就是无敌的象征,夏符飏差得远了!”

    秦问柳不与他争辩,自顾自的分析道:“这次不知是谁惹怒了杀生王,竟然搞出围困三皇城的阵仗,又是许进不许出的单向阵法,这是打定主意把进来的人一锅端!杀生王一心致力于打破离恨界先天束缚,为离恨界生灵博一条成就元神的出路,常年闭关不出,平素里根本不管闲杂之事,这次竟然亲自出手,只怕那人惹出的事情不小。”

    ——

    三皇城。

    城主府内堂会客厅,城主许老头和勾离谨正陪着几个人说话,气氛甚是融洽。左首上位坐着的,正是金鸡岭的大宗夏符飏,木涣阳的身份不足就座,便侍立在夏符飏身旁。

    夏符飏对面坐着一个身披八卦鹤氅的中年道人,头顶插一根乌木簪子,面容古朴,三绺长须垂在胸前,怀抱一柄黑白两色的羽扇,颇有仙家风范。

    背后站着两个头抓双髻的道童,各自斜挎一个黄布口袋,一道童捧着七星长剑,一道童端着瑞兽香炉,青烟袅袅。

    勾离谨举杯示意,笑道:“离恨界正是风雨飘摇,两位道兄何苦来蹚浑水?”

    夏符飏道:“恰逢其会。”

    中年道人神色倨傲,拿着腔调道:“离恨界在三皇宫掌握之下,些许小事,怎算得上风雨飘摇?陆传亓不过金丹九转,也敢学大猿王一般叫什么杀生王,实在狂妄!贫道的道行虽不及他,道术上自认薄有成就,愿助许道兄一臂之力,降妖伏魔。”

    夏符飏点头道:“正有此意。”

    勾离谨和许老头对视一眼,哈哈大笑:“有两位道兄鼎力相助,大事济矣!杀生王便是有通天的修为,又怎敌我等勠力同心之功?”

    许老头只是乐呵呵的笑:“承蒙两位道友抬爱,许一乐替陛下、替太子爷、替俞苑主谢过两位!”

    夏符飏拱手还礼,道人却坦然受之。

    木涣阳站在夏符飏身后,对这道人倨傲的模样甚是看不惯,不仅姿态摆的极高,便是说话时也是眼高于顶,拿下巴尖儿看人,明明道行境界不如许一乐和陆传亓,偏偏说话时老气横秋,如同长辈看待晚辈一般,而且还一副看不起夏符飏的样子,连句话也懒得跟他说。

    夏符飏施展金鸡唤日法,以金鸡本相观看阵法,却被一道煌煌日光烧伤了红日法相,心头便是惊骇莫名,金鸡岭的道法修的就是大日真火、太阳神光,陆传亓布置的阵法竟然以他最为擅长的手段将他击伤,虽然他见机得快将金鸡红日收回,却还是慢了一手,受了点不轻不重的小伤,被这道人看在眼里,颇有些不屑的意味。

    夏符飏察觉到木涣阳气机变化,也不禁觉得好笑,这孩子藏不住自己的情绪,岂不是叫这厮笑我管教无方,不会教徒弟?

    夏符飏呷了口茶水,慢悠悠的道:“贫道术力低微,出不了多少气力。倒是顾道兄出身寸心,修炼的又是灵台宗的符道绝学,贫道佩服的紧!所谓丹、器、阵、符乃是一切外道之根本,三元道尊嫡传下的道统,自然是不惧杀生王的阵法。贫道已是败了一阵,来日阵前会过杀生王,还要看顾道兄的手段!”

    他说符箓之道乃三元道尊嫡传的道统,却又说符箓和丹道、器道、阵道一般,皆是一切外道之根本,实际上还是否定符箓之道。无论是道门还是浮屠,首重的还是修心,其次才是修性命,修术法。道生法,法衍术,术统旁门之流,道法才是根本,余者尽是旁枝,符箓之道之所以能够名声大噪,将寸心门推到十二正宗的位置,靠的还是前辈高人的积累,再加上如今三山大宗衣剑心、江心月和漓剑秋闯下的赫赫威名,后辈弟子能否有这份修为,却也不尽其然。

    这道人是寸心弟子,灵台宗衣剑心门下高足,唤做顾元叹,有个道号叫做郁离子,又称南明道人,深得衣剑心符箓真传,他为人秉性虽然有些傲慢无礼,但修行天赋却是极高,衣剑心特意从漓剑秋处,自太阴元符剑里求了一路剑法传他,足见其人自有过人之处。

    只是衣剑心愈发对他重视,他便愈发觉得自家了不得,虽每每静思之时常怀罪己之心检视自身,却始终改不了这个秉性,衣剑心也只好听之任之,期望他有顿悟之时。

    若被他人点醒,吃一番苦头也就罢了,若是碰上仲云虎这样脾气的,修为手段又在他之上,也不顾及寸心门的威慑,只怕连性命也难以保全。

    所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或许这也是顾元叹命中注定的劫数。

    天劫易渡,人劫难防,顾元叹是一朝顿悟鱼化为龙,还是劫数难逃身死道消,一切只由他自己决定,旁人皆是无用。

    寸心寸心,灵台方寸,一尺心田,连方寸之间都不能驾驭,遑论天下。

    顾元叹轻抚长须,神情自若:“贫道自是不敌杀生王,却也不惧他。来日阵前相遇,倒也有一手符剑请他品评指教,必不叫许道兄和夏道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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