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郑克臧也并未对此事下令保密。

    于是内文社女王求婚殿下的消息不胫而走,被朝堂诸公获知。

    令人意外的是,当初首先出言呵斥女王的柯平却旗帜鲜明地表示了对这门婚事的支持。

    原因无他,柯平想借此次机会填充郑克臧的后宫,只要这个口子开了,有第一个侧妃,  那就很快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当然这并非是柯平对王妃有什么意见,事实上王妃识大体,从不插手朝政,生下了清平县主也说明具有生育能力,柯平对其是很尊重的。

    但架不住王妃她姓陈啊,不仅有个人望极高的过世父亲,  还有个位极人臣的堂兄。

    而她的大兄陈梦球在琼州将新策试点干的有声有色,  眼见着以后也会重用。

    她的二兄陈梦玮负责高山番蒙学以后,  一改在南镇抚司的平庸,提出了很多创新想法,差事办的极好,很让郑克臧满意。

    眼见着陈家在朝堂上的话语越来越重,再加上后宫如今只有陈妃一人,由不得他不担心未来内戚乱政的风险。

    这番话他也曾暗示过郑克臧,但延平王明显没把这当一回事。

    也就是他柯平没有女儿,不然他定会将自家女儿送进宫分薄陈妃的话语权,眼下这女王看似玩笑之语却正好是个机会。

    而与之相应的,陈绳武自然是旗帜鲜明地表示了反对。

    幸而陈妃和柯平有一样的认识,这也是她从来不在郑克臧面前对政事发表意见的原因,她亲自召见了陈绳武将事情厉害分说清楚。

    陈绳武最后被王妃说服,对这件事采取了默许的态度。

    随着陈绳武一派熄了火,朝堂上同意郑克臧纳侧妃的声音占了上风。

    柯平更是很直接地跟郑克臧进谏道:“女王天真,殿下若纳其为妃,  大义之下便可直接插手内文社,等十年之后,只怕内文社早已成为我东宁另一个府县,  世上将再无此番社。”

    郑克臧深以为然,权衡利弊后,他决定从了算了。

    女王长得不符合自己审美那进门后少搭理也就是了,还是拿下内文社比较重要,于是下令命礼部负责此事。

    欧拉马斯一脸懵逼地看着派来协助办理纳彩、问名等前期婚礼流程的礼部官员。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女王如同闹剧一般的要求,怎么还真答应了呢。

    不待他慢慢反应,一脸喜气的曾陆相前来道贺,一进门就满脸笑容地拱手道:

    “恭喜恭喜,欧大人请尽快准备好,奉殿下令,明日一早随我等登船一起回内文社下聘礼。”

    “啊…啊?”

    在郑克臧的命令下纳妃流程从简加急,欧拉马斯第二日便收拾妥当,一脸懵逼地随着船队返回内文社。

    而女王也从城东馆舍搬出,郑克臧专门拨了一座宅子暂时安置。

    陈妃派了许多侍女宫人去伺候曼兰波安的饮食起居,并让专人教导其汉语和宫廷礼仪。

    随着郑克臧纳妃之事定了下来,消息也传入了民间。

    百姓们自发组织了许多庆祝活动,  承天府街道上随处可见敲锣打鼓向延平王恭贺的队伍,  热闹非凡。

    诸国在东宁的代表也连忙拜见郑克臧表示恭贺,朝中文武也都应景上表祝贺,一时间整个东宁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朝鲜汉城府,崔秀吉的奏报传回,引起满城哗然。

    崔秀吉的奏报详细地记述了此次战事经过,按照一以贯之的风气,奏报着重强调了他与敌奋战,最终收复济州城的过程,同时在奏折中点明贼人是东宁郑氏所派。

    与郑克臧和康熙一样,朝鲜肃宗大王李焞也是年少即位,如今不过才二十一岁。

    但他面色略显苍白,恹恹的没有什么精神,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君主,被如今国内的党争之烈搞得心力交瘁。

    对崔秀吉的奏报,领议政(首相)金寿恒作为西人党的大佬,强烈要求追究崔秀吉的失土之罪。

    而崇善君等亲近南人的王族纷纷上书为崔秀吉开脱,言其虽有失土之罪,但亦有夺回济州,驱逐贼人之功,应减免惩戒。

    双方就此各施手段,争斗不休,而对于济州如何善后,对明郑应采取的态度,如何加强军备防范敌人下次入侵等问题,统统不管。

    最后肃宗大发雷霆,痛斥群臣,下令崔秀吉仍留在济州戴罪立功,务必加强军备,防止明郑再袭。

    同时命令三道水军统御使加强水军巡逻,务必防范明郑贼军劫掠本土。

    加强防守还是加强防守,肃宗心中也是无奈,可那能怎么办呢?对朝鲜的水军,肃宗心中有数,难道还指望水军能远涉重洋攻打东宁吗?

    看着崔秀吉奏报上统计的损失,肃宗心中也是后悔,当初面对东宁使臣不该说出那样的话。

    他没想到东宁的那位少年君主反击的快速又精准,明明面对着清国强大的压力,仍派水师来报复,这是个不肯吃亏的人啊。

    他思索片刻后,下令准备派遣使臣前往东宁议和。

    对这一决定无论南人、西人尽皆反对,纷纷叩首阻止道:“殿下三思啊,年初与清国边境纠纷之事还不知结果,此时派使节交通东宁,若被清国所知,恐有祸事。”

    肃宗怒哼道:“当初东宁使臣来访便是怕被清国怪罪才交恶,以致有如今之祸。”

    领议政金寿恒伏身道:“殿下,东宁不过水师犀利,偶尔劫掠海疆不过藓芥之患,若真的惹怒清国,大军从辽东南下,重演丙子胡乱旧事,顷刻间便是亡国之祸啊。”

    肃宗闻言后沉默了,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加强防守,谨防其再来吧。”

    金寿恒连赞英明补充道:“唯今之计,应当遣使禀明清国,请求援助。”

    南人党诸官员闻言立马来劲了,纷纷出言反对,“请清国援助?如何援助?派兵驻守吗,岂有此引狼入室之理。”

    “好了!东宁、清国皆不遣使,莫要再争了,按寡人说的办。”

    见肃宗发了脾气,诸臣停止争吵,一齐伏身口称英明。

    济州的崔秀吉和全罗道的三道水军统制使权斗南接到王命后纷纷苦笑起来。

    崔秀吉是知道明郑定会再来的,而自己仍留任济州,他深为前途担忧,只能心中安慰自己失土之罪被宽宥了,也算是好事。

    而权斗南苦笑是因为如今朝鲜水军已沦为党争场所,将领中南人、西人皆有,在这种情况下让他加强军备抵挡郑氏水师,实在强人所难,只能心中暗暗祈祷明郑不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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