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正常人就有好奇心。

    如果他们两个清白无辜,根本不知店里发生了什么,他们会害怕,但却不会像现在这样,装作对一切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越是害怕,越是未知,才会越好奇,所谓好奇心害死猫。

    越是心里有鬼,才越会逃避。

    姜久盈轻轻抻了抻爹爹的袖子,努努嘴。

    姜文远顺着女儿的指引,目光落在两个年青人身上,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跟平贵耳语几句,后者领命离开。

    大牢里气味很不好闻。常年不见阳光,又兼这鬼地方本就是为惩处犯人而设,哪个会费心给打扫成五星级酒店,脏乱差是必然的。

    常人进了这种地方,那肯定是希望能越快离开越好。

    姜文远来个反其道而行之,让牢头搬来椅子,施施然坐下,与钱来你来我往,有问有答。

    当然了,他真正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钱进和钱运身上。姜久盈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父亲没有立刻审这二人,平贵叔离开去干什么了。不过她很乖巧地站着没动。

    “你这小店,听说已有些年头了。”

    “是,开了已是十年有余。”

    “从前默默无闻,突然名声大噪,是何原因?”

    “自然是真材实料,童叟无欺。”钱来摸不清通判大人的脉,刚才横眉冷对,现在又突然和颜悦色,实在让人吃不消,他一个市井小民,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这话说出来,三岁孩童都不会信吧。”姜文远觉得有些犯人真是喜欢把他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他得有多二才能信。

    “大人明鉴,小的确确实实没有说谎,除了食材不算新鲜,小店并无其他不妥。”儿子说过,他们用的东西,谁也查不出来,那是来自南疆的奇物,普通人别说见,听都没听过。

    无色无味,用得量低,只会让人觉得鲜美可口,欲罢不能,略微成瘾,隔三岔五吃不上,就会十分想念。

    这不正是一个饭店最需要的东西吗?只要有了它,就会有无数回头客,还愁生意清淡?只要自己咬死了没有违规,便是大夫想破头,也不会弄得清楚他们根本没见过的东西。

    他自可以高枕无忧。

    可怜钱来到现在压根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等平贵悄悄站回姜文远身边,这边厢的闲聊戛然而止。

    “钱进,枉害人命,你可知罪?”

    “小的、小的……”钱进到底见的世面还少,经不住什么事,加之本身就是个胆小的,此时被姜文远直接面对,一时间那谎话卡在嗓子眼,怎么也吐不出来。

    “缘何不说话?可是藐视本官?”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什么也没干,请大人恕罪!”

    “你什么都没干,又何罪之有?”

    “是小的说错话了,请大人明察!”

    他一张黑脸涨出猪肝色,也是难为他了。

    平贵朝外面看,见没什么动静,对着姜文远摇摇头。

    “钱运,店里进货的,平常是你们三人中的谁?本官此次只问首犯,其余人等,坦白交代,本官亦可网开一面。”

    “大人,小的就是个帮佣,挣点辛苦钱,这采买之事,事关重大,一向都是叔父与堂兄费心的。”钱运直接顺竿子爬,顺便踩了别人一下。

    他谄媚地笑:“小的真不知情,大人明鉴。”

    “哼!明鉴,明鉴,你真希望本官明鉴吗?”

    姜久盈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

    大牢里黑黢黢一片,唯一两点光亮,一个来自于两人高的狭小窗栏,一处则是入口。

    由暗处向光明处看,几乎除了刺眼看不到什么,尤其是当有人站在光亮处不动,更是什么也看不清。

    但就在刚刚,一个小小的人影突然闪了一下,闪出张写满惊恐的小脸,正是寄居在姜府的济善堂孤儿孙栓子。

    他没见过在乱葬岗挖尸体的两人的真面目,但却听到了他们交谈。

    而就在刚刚,他在听到钱运说话时,才有了此等异常反应。

    这倒是奇了。如果钱运极力想隐藏的秘密是挖来了两脚羊尸体冒充羊肉出售,那么钱进又为何这么紧张?他又没跟钱运一起去挖死人。

    那他身上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姜文远也不想再跟这三个人扯皮,之前自家老婆孩子差点吃下去那包子的账他还没算呢!

    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别说十年,十天都晚了,一般有仇,有能力的话他当场就报了。

    一个眼神,早等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牢头就带着人把钱运拖了出来。

    他们牢里的刑具都要生锈了,也是时候见见血、磨磨刀。

    什么老虎凳辣椒水都弱暴了,论怎么收拾人,还是这帮人才够专业。

    清退了无关紧要之人,留下的都是心腹,姜文远面无表情命令开始动刑,并且还十分贴心把最佳观赏角度让给了钱来父子。

    他则退居一旁,冷眼旁观。

    先是用两只戒指般大小的指环将钱运整个人拉起,务必要从手指到脚趾地把人抻直,踮起脚尖勉强接地为宜。

    再拿起只三尺多长的钢刷,在其后背轻柔地刮擦,一刮一道血檩子,却还能保证皮肤不破皮,不流血。

    疼到极致,却偏偏不伤分毫,这手法这力度,都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

    大牢里回荡着钱运的惨叫声,连一开始抱着快意心态的钱家父子都有些不忍心了。

    就算刚才钱运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他们,想把所有罪名都推到他们身上,但到底是血脉亲人,还朝夕相处,见他受苦至此,也物伤其类。

    刷一下,问一次,再刷一下,再问一次,美其名曰梳洗之刑。

    钱运也是条汉子,除了惨叫,闭口不言,直到整个人去了半条命,后背已经布满血痕,终于才华丽丽晕了过去。

    一盆冷水泼过去,人又幽幽转醒,双眼迷离之际,赵仵作抱了半天的那块肉才最终被扔到了他面前的地上。

    “喏,这肉不错,一会儿做成蒸饼馅,给你当哺食可好?每天一个,够你吃到斩首示众之日。”姜文远踱到钱运身侧,略可惜地叹道:“就是不知吃了这块肉,晚上会不会有老者的鬼魂来找你聊聊人生。”

    什么老者?什么意思?钱来和钱进眼睛瞪得像铜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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