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城,十余辆军用卡车驶进了新民东门,进城后,早有新民守军将士等候。

    卡车纷纷停下,车门开出,数十名全副武装的东北军第七旅士兵从车上跳了下来。

    警戒开来,中间的一辆卡车的副驾驶座上,赵镇藩推门下车,早有一名少校军官疾步奔来啪地敬礼:“参座。”

    “嗯。”赵镇藩还礼道:“我奉旅座命令,保护一批准备到沈阳参军的爱国学生,你去安排下,给他们准备些吃的,另外马上通知沈阳方面,派人来新民接人。”

    “是。”少校军官连忙挺身应道,旋即转身快步离去。

    这时,赵镇藩身后的几辆卡车上,大约百余名男女青年学生,已经在士兵们的帮助下,陆续下了车,十分好奇的看着周边陌生的环境。

    赵镇藩走过去,对以苏涵韵,张兴华为首的学生们道:“诸位同学,这里便是新民城了,稍后会有人安排你们吃饭休息,我已通知沈阳张兴汉派人来接你们,请你们耐心等候。”

    “哦,多谢长官。”张兴华听到大哥的名字,有些兴奋,不忘道谢。

    “好了,赵某军务在身,告辞了。”赵镇藩向众人敬了记军礼道。

    张兴华等学生怔了怔,下意识的抬手回敬了一记不太标准的军礼。

    赵镇藩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这百余名热血青年,旋即转身上车离去。

    战火无情,这些年轻人能否在日后的战争中活下来,谁也不知道,也许他们会全部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也许他们当中能有人幸运的活下去,成为一名合格的中**人。

    想到日后可能永无相见之日,赵镇藩心里唏嘘不已。

    “开车。”赵镇藩狠下心命令道,目光已经不再去看那些年轻的令人心疼的面孔。

    ……………………

    沈阳,守备旅旅部。

    通讯连连长小李子拿着刚刚收到的电文走进旅部作战室,却不见张兴汉。

    左右四顾,小李子转身退了出去,向门外一名卫兵问道:“旅座呢?”

    “和郭营座出去了。”卫兵回答。

    “这样。”小李子沉思了会,道:“你马上通知你们连长,让他带人去找旅座,就说新民城来电,有批学生需要我们去接应。”

    “是。”小李子曾是警卫连的二排排长,他的话卫兵自然不敢不听,当即朝外面跑去。

    ……………………

    沈阳城北,原沈阳军医院,现在已然更名成了沈阳守备旅野战医院。

    医院外有一个班的守备旅官兵守卫站岗,当张兴汉走下汽车时,站岗的士兵连忙挺身敬礼。

    张兴汉点了点头,便带着郭忠径直走进了医院。

    此时的野战医院里面,尚有四五百名城防军的轻重伤员,由于房间床铺有限,许多的轻伤员都被迫在医院走廊下打了个简易的地铺。

    在东北,将近十月的天气已经是很冷的,尤其是夜间,沈阳的温度会比白天骤降,睡下只有几张破草席和旧棉絮铺成的地铺上,对伤兵们而言,痛苦可想而知。

    当张兴汉带着郭忠走进医院走廊时,一幕令他心疼的画面印入眼帘,长长的两侧走廊中,挤满了衣衫偻烂,面容憔悴的守备旅伤兵。

    他们许多人身上的纱布都还在不断往外渗血,将纱布染成了一团团醒目的红色。

    而当伤兵们无意中看到张兴汉到来时,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数以百计的伤兵们纷纷不顾身上的伤痛,挣扎着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

    旋即纷纷举起了那一只只因为扯动伤口而不住颤抖的手,向他们的长官敬了一记军礼。

    其中有一名脚踝被炸断的伤兵,他硬是咬着牙扶着墙壁艰难的往上爬着。

    张兴汉鼻头一酸,连忙迈步走了过去,这时那断脚伤兵已经挣扎着扶墙站了起来。

    本就苍白的脸因为剧痛显得愈发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但当他看到张兴汉来到自己跟前时,眸子中还是闪现出了一丝激动。

    “旅座!”断脚伤兵徒然挺身敬礼。

    “好兄弟。”张兴汉连忙扶住了他。

    断脚伤兵闻言眼眶顿时酸涩起来,断脚之痛都没能让他流出的泪水,在这一刻如泉水般止不住流了出来。

    “旅…旅…我没给咱们老3营丢脸,没给咱中**人丢脸……”断脚伤兵原是3营的一名老兵,所以他才会在见到张兴汉到来时,这么激动,不顾断脚之痛也要站起来给自己的长官,敬个礼。

    说着,断脚伤兵已经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也许是因为感动,也许是因为自己从此不能再跟随自己的长官一起出生入死,征战沙场。

    作为一名军人,一名铁血老兵,他不怕死,不怕流血不怕负伤,他怕的是自己将从此远离那只属于自己的舞台—战场。

    他深怕离开部队后,自己将会被遗忘,将会无所适从。

    作为一名职业军人,张兴汉可能猜到了老兵心中所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兄弟,不必难过,好好养伤,等你康复之后,我调你去骑兵连,骑上战马,拿起战刀,你一样可以上阵杀敌,一样可以为国效忠,你,永远都是我的兵。”

    老兵满脸泪痕的抬头看着张兴汉,不敢相信的道:“真的?”

    “嗯。”

    “谢谢旅座!”老兵像是一个孩子般破涕为笑,边笑边流出激动的泪水。

    受到老兵的感染,许多年轻的新兵此刻都忍不住轻声哽咽,默然落泪。

    他们和老兵不同,他们有劫后余生的心悸,也有面对死亡恐惧威胁时无法宣泄出来的委屈。

    而此时此刻,当他们见到张兴汉,就如同迷路的孩子见到自己的亲人一样,他们有太多的委屈太多的后怕。

    说到底,他们都还是一群年轻的令人心疼的孩子,十**岁二十岁,这样的年纪在后世,都还在父母家人的呵护下安逸的读书,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而他们,却要扛起枪,端着刺刀肩负起保家卫国的重任,平时可能连只鸡都没有杀过的他们,却要在惨烈至极的战场上,亲眼目睹一个个同胞和日寇展开殊死搏斗。

    当看到鲜血染红大地,横尸遍野,当看到出征前一个个还活蹦乱跳的同胞战友,已然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他们内心中会产生多大的震撼和恐惧?

    尤其是现在他们又负伤在身,需要独自忍受那持续不断的伤痛折磨,独自度过冰冷寂静的黑夜,没有亲人的关怀和疼爱,他们内心中的孤寂是可想而知的。

    这一刻,张兴汉来了,平时他们敬畏如斯的长官,旅座亲自来看他们了,而且亲切的称呼他们兄弟。

    他们多日来积压的委屈和恐惧在这一刻尽情的宣泄了出来。

    “兄弟们,不要哭,也不要流泪,我知道你们此刻内心中的感受,但是,生逢乱世,许多事情我们也是无可奈何的,大家想一想,作为军人,作为一个有卵的爷们,当祖国受到侵略,民族受到灭顶之灾时,我们不上,谁上?难道要让我们的妻儿老小,父母姐弟去和日本人拼命吗?”

    张兴汉说此顿了顿,又意味深长的道:“弟兄们,我今天来,就是想跟大家说说心里话,说实话,如果不是日本鬼子发动这该死的战争,那我的生活肯定会安安稳稳幸幸福福的,因为我有一个深爱的我未婚妻,和蔼善良的父母,我家在沈阳也算是有名的商户,家境还算殷实。

    可是,我毅然报名参了军,为什么,因为我不忍坐视国家危亡,毕竟有国才有家嘛,国都破了,何以谈家?

    其实,每次回家见到爹娘亲人时,我也有一种劫后余生想要哭的感觉,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哭,因为我知道,我就是爹娘和亲人们的主心骨,就是我们家的顶梁柱,我要用我的行动告诉他们,就是天塌下来,儿子也会用肩膀帮他们扛着,爹娘渐老矣,在家我就是他们全部的精神依靠,所以我不能哭。

    因此,兄弟们,你们都要记住,,我们可以流血可以负伤,甚至可以去死,但绝不能流泪,因为,我们的百姓,我们的亲人他们都在看着我们,因为我们是中**人,我们的四万万同胞需要我们的保护,因为我们就是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顶梁柱,我们要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国人,天塌了,有我们当兵的在,日本鬼子来了,有我们当兵的顶着!”

    在场的伤兵们闻言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停止了哭泣,擦干了泪水,目光坚定敬畏的望着他们的旅座,这一刻他们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和斗志。

    “郭副官!”张兴汉扭头喝道。

    “有!”郭忠踏步向前挺身道。

    “你马上派人去城东张家宅院,请家父立即着手购买床铺被褥,就说我说的,我不能让我的部下睡在地上养伤。”张兴汉沉声吩咐道。

    “是!”郭忠轰然应道,旋即转身奉命朝外走去。

    “弟兄们,好好养伤,我和战友们都在等着你们归队,等你们一起并肩作战,联手杀敌!”张兴汉说着敬礼又道:“好了,我还有军务在身,有时间再来看你们。”

    “旅座慢走!”众伤兵们纷纷啪地挺身敬礼,发自肺腑的恭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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