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和碎瓷片四溅开去,那清脆的坠落声连周围的掌声也压不住,一些看下意识地抬眼朝雅座的方向看了一眼。

    涵星和端木绯皆是眼角抽了一下,心里暗道:这还有完没完了!到底还让不让人好好看戏了!

    要不是她们还想看下一场白蛇和许仙断桥相遇,她们简直想要走人了。

    楼下的小二听到这里的动静,匆匆地来了,舒云连忙吩咐他收拾地面上的残局,她只以为慕祐昌是不慎失手。

    相比在座的三个姑娘家,雅座中的另外三个少年公子神色则有些微妙,似乎都看明白了什么,三皇子慕祐景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径自饮茶;王廷惟脸色阴郁,差点没夺门而去。

    至于李廷攸,眉头紧皱,露出不敢苟同的神色。

    这“戏”没法看了!

    他蹙眉朝端木绯和涵星看去,两个小姑娘指着戏台上的青蛇,眉飞色舞地讨论他的三张脸谱,似乎对慕祐昌的异状毫无所觉。

    这两个傻丫头!

    幸好自己也跟来了。李廷攸心中暗道,不行,不能让这两个傻丫头被“教坏”了。

    “绯表弟,”李廷攸侧身凑向了身旁的端木绯,压低声音道,“我刚刚在市集那边听到有人说前面的长陵街有人在表演杂耍和戏法,是从闽州来的……”

    他的音量虽然不算大,但也足够涵星听到了,她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凑到端木绯耳边道:“绯表妹,我们去看杂耍吧!”

    两个小姑娘一向贪新鲜,喜热闹,二话不说地一起站起身来,随着李廷攸一起离开了雅座。

    慕祐景想要跟上去,但是又犹豫了。

    他回头朝坐在他身旁神情怔怔的慕祐昌看了一眼。

    慕祐昌完全没注意到涵星和端木绯三人离开了,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只剩下了台上的青蛇,他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但见那扮相俏丽的青蛇亭亭玉立,活泼灵动,与白蛇姊妹情深,结伴去了杭州……

    慕祐昌已经看痴了。

    慕祐景看着慕祐昌那痴迷的样子,心如明镜,嘴角勾出了一抹冷淡的浅笑。他这位二皇兄的那点“癖好”也是人尽皆知了……

    想着,慕祐景又不动声色地望了面沉如水的王廷惟一眼,最终还是没有起身。他端起了茶盅,这可是一个大好机会。

    自从二皇兄大婚后,父皇对二皇兄也开始有所改观,似乎觉得二皇兄走回了“正道”,却不知道这狗改不了吃屎。

    慕祐景眼底掠过一道冷芒。如果他能抓到二皇兄的把柄,让父皇看到二皇兄的种种丑态,那么二皇兄根本就彻底完了!

    想着,慕祐景就心口发热,面上不露声色,慢悠悠地喝着茶。

    至于舒云,见慕祐昌没有追上去的打算,也暗自松了口气。她堂堂公主,才不要做一个臣女的跟屁虫呢!

    小小的一间雅座中,四个人表面上其乐融融,言笑晏晏,实际上,却是各怀心思。

    端木绯和涵星离开雅座后,就跟着李廷攸出了戏园,往长陵街方向去了。

    他们也不用特意问路,一路上就可以不时听到有些人在说前面有两个人在表演西洋的戏法,一个个呼朋唤友,兴高采烈地都朝那边走去。

    一听到西洋戏法,涵星的兴致更高昂了,拉起端木绯的小手就风风火火地跟着人流往前跑去。

    长陵街就在一条街外,街尾的一处空地上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不少人,那些看不时爆发出阵阵热烈的掌声。

    涵星拉着端木绯灵活地挤过人群,三两下就挤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人群的中心是一个穿着黑色西洋礼服的大盛青年,顶多也就二十余岁,相貌清秀斯文,笑起来有一堆酒窝,让人看着就心生好感。

    青年手里拿着一顶高高的西洋礼帽,灵巧地转动着方向,让大家看清楚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帽子。

    跟着,他就开始持续不断地从“空空如也”的礼帽里掏出一件又一件的物件来,一会儿是几条丝帕,一会儿是几颗糖果顺手给了几个孩童,一会儿变成一只毛绒绒的白兔,一会儿变成一顶小巧的礼帽,一会儿又有一只白鸽拍着翅膀“扑棱扑棱”地从帽子里飞出,飞翔向上方碧蓝的天空……

    一旁围观的众人都下意识地仰首看着天空中飞远的白鸽,目瞪口呆。

    “啪啪啪!”

    周围再次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不少人都往地上的竹箩里投了些铜板,发出清脆的“哗哗”声。

    涵星十分大方地赏了一个银锞子,她和端木绯舍不得走了,又看着那个青年表演了铁环戏法。

    涵星不时为对方鼓掌,直把柔嫩的掌心都拍红了,眸子里熠熠生辉。

    等戏法散场时,涵星的怀里就多了一只胖乎乎的白兔,她美滋滋的,仿佛占了什么便宜似的,而李廷攸对于这个傻姑娘几乎有些无语了:这丫头和他的小狐狸表妹性子差得那么多,也不知道她们俩怎么会这么合得来。

    “慕四公子,”李廷攸忍不住说道,“那些西洋戏法不过是障眼法……”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两个小姑娘用一种好像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他,两双眼睛皆是乌黑清澈。

    “我当然知道。”涵星理所当然地说道,挑了挑眉梢,那神情仿佛在说,你不会把本宫当成是三岁小儿吧!

    李廷攸摸了摸鼻子,莫名地有些心虚,转移话题道:“我刚才听人说前面有一家茶楼不仅茶好,而且蜜三刀、芝麻酥糖、丰糕都做得不错。”

    涵星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李廷攸,看得李廷攸的身子都不自觉地僵硬了起来。

    他清清嗓子,正想再说些什么,涵星忽然笑了,笑靥如花,一边转身,一边手道:“绯表弟,我们喝茶去!攸表哥请。”

    言下之意是同意了李廷攸的提议。

    端木绯步履轻快地跟上涵星,一不下心又看了一出好戏,她心里笑得肚子都疼了:她最喜欢看表哥吃瘪了,谁让他喜欢装模作样,这要是君然,早就怼回来了!

    李廷攸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唇角忍不住微微翘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神情悠然惬意。

    太阳开始西斜,他们下船也有两个多时辰了,只在正午吃了些卷饼,此刻涵星还真是有些饿了。

    想着有李廷攸可以扫尾,她放心地又点了一桌各式各样的点心,和端木绯一起一边吃,一边点评:

    “绯表弟,这个蜜三刀浆亮不粘,香甜绵软,唔,上面的芝麻可真香!”

    “试试这个芝麻酥糖,酥脆香甜,入口即化……我们再多买两盒带回船上去吧。”

    “还有这个鸭尾酥,层层酥皮分明,每一层都是薄如蝉翼,香酥可口。”

    “……”

    她们吃得香,连涵星膝头的白兔都有些蠢蠢欲动,涵星干脆就让小二给送了些菜叶子、葡萄什么的来,把白兔往桌上一放,由着它自己吃。

    李廷攸与那只红眼睛的白兔对视了一瞬间,然后一起动了,皆是俯首,自顾自地吃自己的。

    虽然玩了半天了,但是涵星还有些意犹未尽,“绯表弟,我看离天黑还有些时候,不如我们再去别处玩玩吧……”

    这时,茶楼外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一个身穿蓝色锦袍的中年男子,嘴里嚷嚷着:“黄老弟,张老弟,你们听说了没?方才冯香园的冯兰川被人高价买走了!”

    一句话引得大堂里一片哗然,一时炸开了锅,那些茶们都交头接耳地私语起来。

    “不会吧!”大堂里一个尖嘴猴腮的茶忍不住站起身来,扯着嗓门道,“冯兰川今年才刚红火起来,冯老板怎么舍得这个时候把这座金山给卖了?!”

    在大盛朝,戏子都是下九流的,如同娼优般可以随意买卖,并且后代不得科考入仕,可以说,戏子对于那些个权贵而言,不过是一个随打随杀的“玩物”罢了。

    坐在二楼的扶栏边的涵星和端木绯都被下头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面面相觑,却是不知道这个冯兰川是谁,听着像是个戏园里的名角。

    李廷攸看这两个丫头一头雾水的样子,就知道她们俩根本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是李廷攸却是知道的,冯香园就是他们今天去过的那家戏楼,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慕祐昌那双痴迷的眼眸。

    即便是没有去亲自求证,李廷攸心里也觉得十有八九了。

    “他”倒是足够果断啊!李廷攸抬手端起了身前的茶盅,挡住了自己嘲讽的嘴角,幸好自己把这两个傻丫头带出来了,否则没得污了她们的眼。

    楼下的大堂中,那个身穿蓝色锦袍的中年男子已经在靠墙的一桌坐了下来,他的友人急切地拉着他的袖子问:“苗兄,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出手这么阔绰把冯兰川给买了?”

    另一个友人殷勤地给他奉了茶。

    茶楼里一楼和二楼的茶们都齐刷刷地望着那一桌,一个个翘首以待,不知不觉中,四周越来越安静。

    苗姓男子端着茶盅润了润嗓子,这才慢悠悠地说道:“也是我今天去找冯老板打牌九,正好遇上了。买走冯兰川的人是一个晋商,都说晋商富庶,名满天下,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那个貌不惊人的老者开口就是五千两,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五千两?!”

    其他的茶们立刻发出阵阵惊呼声,咋舌不已。

    又有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羡慕地开口道:“这五千两足够冯老板在附近的几个城镇再建好几间冯香园了吧。”

    “是啊。”苗姓男子也很是羡慕,“那可是大通钱庄整整五千两的银票,我看冯老板做梦都要笑醒,还装模作样地说什么他与冯兰川父子一场,培养了他十几年,也想他有个好的‘归宿’。”

    “也难怪人家肯花大银子。冯兰川的旦角扮相确实好,可端庄可俏丽可妩媚可娴雅可大方。以后啊,可就看不到了……”

    “早知道今天我也去冯香园看戏了。”

    下面的茶们对冯兰川赞不绝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唏嘘不已。

    二楼的李廷攸惊讶地扬了扬眉,听这个苗姓男子的描述,他口中的晋商显然不是慕祐昌……他若有所思地在茶盅上摩挲了一下,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不过,皇家的事当然与他无关,李廷攸也只是听个热闹,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涵星和端木绯根本没在意楼下,还在商量接下来该去哪儿。

    “绯表弟,我记得街尾是不是有一家绣庄,看那挂在外面幌子,绣得图案有些意思,不如我们去那儿逛逛吧。”

    端木绯想了想,也记了起来,方才他们急着去看人表演西洋戏法,就没进绣庄,现在休息了一会儿,她的体力也恢复了。

    端木绯连忙点头道:“我记得,那间绣庄旁还有一家书铺,没准我还能淘些书……”

    这两个丫头还要买?!还有完没完了!李廷攸看着一旁的大包小包以及小二刚送上来的两盒芝麻酥糖,觉得这活没法干了!

    “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李廷攸直接打断了端木绯。

    涵星下意识地朝窗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还亮堂得很,西斜的阳光透过树梢照进了茶楼里。

    太阳都还没下山了,天色哪里不早了。

    涵星转头给了端木绯一个古怪的眼神,意思是,攸表哥的眼神是不是不太好?

    看来是。端木绯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李廷攸被这两个丫头片子整得已经没脾气了,嘴角抽了抽,“绣庄或者书铺。”挑一家,没商量。

    涵星笑嘻嘻地抚掌道:“攸表哥,你真好!”

    她笑得灿烂如阳光,一双眼睛格外明亮,亮得李廷攸几乎无法直视。

    一旁的端木绯乖巧地拎起了两盒芝麻酥糖,道:“攸表哥,我帮你一起拎。”

    涵星把白兔放进篮子后,也很自觉地帮着拎了一样,表姐妹俩看来乖巧得不得了,但是李廷攸很快就意识到他根本就不该对这两个丫头退让,她们俩真是得寸进尺,后来不止逛了绣庄、书铺,还去乐器铺子买了一支玉箫,等他们回到船上时,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

    他再也不要陪这两个丫头去逛街了!

    这一晚,李廷攸在心里暗暗发誓,然而第二天,他就自打嘴巴了,他不去理会这对表姐妹,却拦不住别人上门来找他。

    皇帝在锦山堰逗留了五天,李廷攸就陪着表姐妹俩在这一带逛了五天,不但是把周围的名胜古迹都走了一遍,还买了半船的东西。

    这五天中,皇帝当然也没闲着,巡视河坝、遍访名胜、体察民情、领略民风,最后一天,皇帝下旨减免了锦山堰的地丁钱粮,又拨了三十万两白银用于重修堤坝,当地官员感恩戴德,直呼皇恩浩荡,皇上圣明云云。

    圣旨下的那一晚,船队就继续启程,沿着运河蜿蜒南下。

    自他们从蓼城的景安驿码头出发起,这半个月来天气一直不错,只下过几次小雨,偌大的船队平稳地行驶在宽阔的河面上,如履平地,一切又恢复到平静而枯草的船上生活中。

    在锦山堰停留的这五天,涵星和端木绯谁也没去太傅那儿上课,饶是太傅们平日里再和善,都气得不轻,差点没去找皇帝告状,于是,当再次开船后,可怜的涵星被太傅们罚了不少功课,只能灰溜溜地来找端木绯一起代写。

    “绯表妹,本宫可全靠你了!抄写十遍《大学》还有以‘南巡’为题画五幅画,本宫一个人恐怕写上三天也写不完!”

    涵星求人时一向放的身段,更何况,在绯表妹跟前,她也没什么身段和颜面可言,笑得是殷勤又谄媚。

    碧蝉忍不住出声道:“四公主殿下,就算我们姑娘帮您一起抄,你们的字迹也不一样啊。”

    涵星挥了挥手,给了碧蝉一个“你懂什么”的眼神,撒娇拉着端木绯的袖子晃了晃,“绯表妹,本宫知道你最厉害了。”

    端木绯被她那娇滴滴的声音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能应下了:“我替你抄还不行吗。”

    “绯表妹,你最好了。”涵星好似猫儿般在端木绯怀里蹭了一番,觉得还是她最仗义了,拍拍胸脯道,“等下次靠岸时,本宫再带你‘微服私访’!”

    一说到玩,表姐妹俩的眸子就是熠熠生辉。

    接下来,两个人凑在一块儿,这一赶就是整整一天。

    等拿到端木绯抄好的九篇《大学》,涵星觉得还有些不可思议,若非是她亲眼看着绯表妹照着她的第一份抄的,她几乎要怀疑这剩下的九张是出自她自己之手了,简直是“鬼斧神工”了。

    涵星赞叹不已地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道:“绯表妹,你不去仿字画真是太可惜了,肯定画的比真的还真!”

    碧蝉在一旁一言难尽地看着涵星,心道:四公主殿下,您这是鼓励我家姑娘去卖仿画吗?这样真的合适吗?

    涵星一张张地反复看着那几张字,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端木绯还没反应过来,摸出怀表看了看,答道:“才酉初。”

    “迟了!”涵星急急忙忙地拉着端木绯就往内室跑,“龙舟那边的晚宴快要开始了!”

    表姐妹俩赶紧了换衣裳,又梳妆打扮了一番。

    饶是宫女和丫鬟们都加快了手脚,她俩还是迟到了。

    今晚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家宴,因此参加的只有几位皇子公主以及宗亲,表姐妹俩抵达时,已经开席了,端木绯蹑手蹑脚地到了安平身边坐下,对她露出傻乎乎的笑容,努力卖乖。

    在安平看来,端木绯无论做什么都可爱极了,若非怕弄乱她的发型,安平又想抬手揉揉她的发顶了。

    可惜,自家蠢儿子不在。

    安平红艳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转头给端木绯说了几个好吃的点心,让她试试。

    端木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大多数人都没注意端木绯是何时来的,他们正在看戏。

    正前方搭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戏台,此刻正在唱《升平宝筏》中的某一场,所谓《升平宝筏》就是《西游记》,不过这是给皇帝看的,自然改了不少情节,但凡对玉皇大帝和西行路上那些国王的嘲讽一概删除,对于大盛和皇帝多有称赞,像这种戏说来不过是为了歌功讼德,彰显国威罢了。

    端木绯觉得无趣得紧,只顾着低头吃菜吃点心喝茶,顺便给每道菜评个分。

    唔,皇帝带出门的御厨果然是御厨中的翘楚啊,大部分的菜都做得恰到好处,加之今天是家宴,人少,也就更方便御厨们发挥了。

    端木绯吃得满足极了,觉得到现在为止,这次南巡最大的收获大概就是这一路吃得颇为尽兴了。

    端木绯全神贯注地吃着菜,宴会中服侍的內侍自然注意到了端木绯,仔细地关注着督主的义妹喜欢吃什么,又殷勤地把新上的热菜都送到端木绯和安平的座次上。

    这个蘑菇笋片豆腐鲫鱼汤可真好喝,鱼汤被熬成了诱人的乳白色,清甜香润,鲜美可口,汤中带着淡淡的葱香,极是开胃。

    端木绯喝完一碗,就从內侍那边又接过一碗,不知不觉中就喝了两小碗。

    端木绯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突然察觉到周围的气氛起了微妙的变化,似乎是在原本死气沉沉的潭水中投下了一颗石子般。

    她好奇地朝戏台的方向望去,发现这出戏已经演到了女儿国国王登场,而引得众人骚动的正是台上那个堪称国色天香、妖娆娇媚的女儿国国王,那旦角正妩媚地唱着:“……幸今唐王御弟下降,想是天赐来的!”

    十指如春笋纤纤,眸中秋波湛湛,莲步轻移时,裙摆摇曳,如清风拂柳。

    端木绯看着戏台上那个女儿国国王,眨了眨眼,虽然几天不见了,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旦角,这不是那天在锦山堰的一家戏园里饰演青蛇的旦角吗?!

    啊!

    端木绯一下子又联想到了某件事,那些散乱的珠子登时就串成了一条线。

    原来如此,锦山堰的那家戏楼就是冯香园,这个旦角就是那个被晋商买走的冯兰川啊!

    原来是某位皇子借着晋商的名义买回来哄皇帝开心的啊,真够无聊的!

    端木绯也没多想,饶有兴致地继续看起戏来。

    端木绯知道有的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自带某种独特的魅力,能让人不由自主地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也能让一出原本乏味的戏多了看点。

    比如这位冯兰川。

    他演的女儿国国王实在是太出众了,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颠倒众生,牢牢地抓住了众人的眼球,连皇帝都连声道好,几次率先鼓掌。

    其他人自然是跟着皇帝连连鼓掌,随着那热烈的掌声,宴厅里的气氛越来越热闹。

    半个时辰后,《女儿国》这出戏就落幕了。

    几个戏子在戏台上站成一排,恭敬地给皇帝行了礼。

    “好,很好!”

    皇帝再次抚掌,又赏赐了几个戏子,跟着他看向慕祐昌,笑着赞了几句,“阿昌,你找的这个旦角不错,这女儿国国王唱得高贵不失典雅,雍容不失柔媚,真是增一分则太多,减一分则失色。”

    “多谢父皇谬赞。”慕祐昌连忙站起身来,对着皇帝俯首作揖,嘴角不可抑制地扬了起来,“父皇,这季兰川不仅女儿国国主唱得好,唱青蛇也是一绝,一出《收青》,三换脸谱,精彩绝伦。”

    慕祐昌这一说,皇帝被挑起了兴致,含笑道:“那就再唱一出《收青》朕瞧瞧。”

    《白蛇传》中白蛇白素贞自然是当之无愧的主角,这也是慕祐昌没有一开始就让季兰川唱青蛇,而是循序渐进,以女儿国国王挑起皇帝的兴趣,再上《白蛇传》。

    那些戏子很快就下去换装了,慕祐昌也笑容满面地坐了回去,觉得这些日子总算是有好事了。

    他沉浸喜悦中,完全没发现,坐在不远处的王廷惟正静静地望着他,眼神幽深不见底,彷如一片表面平静的深海,其下早已是暗流汹涌,仿佛能将一切吞噬殆尽……

    ------题外话------

    花了些篇幅走cp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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