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她,她藏得还真是够深的。

    今天耿海和耿安晧如此兴师动众地闹了一番,甚至不惜请皇帝出马,让安平知道公主府里肯定埋着耿家的探子,不然耿海不可能肯定封炎不在府中。

    所以,皇帝一走,安平就下令全府彻查。

    自从封炎离京后,安平就封了府,府中上下无事不得外出,这府中进出的记录不难查,没一会儿就把这个周嬷嬷给揪了出来。

    这周嬷嬷是外院管洒扫的管事嬷嬷,在当年宫变前就进了公主府,算算也有十七八年了,她也是从一个洒扫的丫鬟一步步到了现在的位子,平日里一向寡言少语,在府中没一个人不夸的……

    倒是没想到啊。

    安平看也没看周嬷嬷,神色淡淡地抿着茶,那半垂的眼帘下,瞳孔中掠过一道锐利的精光。

    这个探子埋得那么深,现在毁了,怕是耿国公也会心痛一下吧。

    其中一个黑衣暗卫抱拳禀道:“长公主殿下,她牙齿里藏的毒药已经取下来了。”

    话语间,周嬷嬷的脸色更难看了,汗水涔涔地自额角滑落,身子差点没瘫软下去,心凉无比:完了!全完了!她蛰伏了整整十八年,终究还是毁于一旦!

    封炎笑眯眯地说道:“周嬷嬷,你有什么想说吗?”

    一句话让周嬷嬷额头和背后的冷汗更多了,身上的中衣几乎被汗水浸湿,仿佛整个人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说又怎么样,说了也是死路一条!

    她在这公主府潜伏多年,这些年除了偶尔向卫国公传了一些不大不小的消息外,她一直没有暴露自己,自然也没机会立什么功,她只能在这公主府日复一日地等待着,煎熬着,如其他庸庸碌碌的俗人般。

    直到前几日,她的人生才出现了一丝希望的火花。

    卫国公悄悄派人来问封炎的行踪,她隐约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如果这一次,她能立下大功助卫国公一臂之力,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从此享尽荣华富贵,她终于有机会从这卑微的泥潭中爬出来了!

    今日傍晚,她一得知皇帝和卫国公来了府外,就跑来大门处查看,以为这一次卫国公的计划天衣无缝,却没想到本来应该不在公主府的封炎竟然如神兵天降般出现了。

    那时,她就料到情况怕是不妙……

    果然,皇帝走后,她才刚收拾好行囊,出了房门,就看到两个人气定神闲地等在了院子口。

    周围看不到一个公主府的下人,万籁俱寂。

    那一刻,周嬷嬷知道全完了,长公主果然是查到她头上了!

    原以为她可以脱离这泥潭,却没想到反而陷入了更绝望的境地。周嬷嬷的眸子里黯淡无光,像是三魂七魄丢了一半。

    看周嬷嬷的表情变化实在是太过精彩,安平微微勾唇,对着温无宸使了一个眼色。

    温无宸立刻领会,他们相交十几年,很多事已经不需要言语也能彼此领会。

    温无宸莞尔一笑,眸光一闪,温声道:“既然嬷嬷无话可说,那干脆我们聊聊如何?”

    “奴婢……我没什么好说的。”周嬷嬷这才说了第一句话,声音干涩粗粝得犹如黄土般。

    那可由不得她“说”了算。

    封炎也不说话,径自饮茶,乌黑的凤眸明亮如灿日。

    她要是发现自己暴露了身份,第一个反应不是收拾包袱打算逃走,而是果断地服毒自尽,那他们确实拿她没辙。

    现在就不同了!

    封炎浅呷了口今年的龙井新茶,想着回头得给蓁蓁送几罐过去才行。

    温无宸温文尔雅地看着周嬷嬷,“周嬷嬷,我听说,你进府时说的是豫州口音,在府中也已经十八年了,从不曾离府超过半天……那你的家人呢,还在豫州吗?”

    周嬷嬷瞳孔微缩,沉默不语,双拳紧握,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她是被抓住了,但死的不过是她一人,如果她招了,让卫国公知道了,那她的家人全部要给她陪葬。她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温无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嬷嬷,继续问道:“当年一同和你进府的丫鬟一共有七个,其他六人有的病逝了,有的跟着驸马去了封府,有的嫁了人后就没再回公主府做事,只剩下你还在这里……”

    周嬷嬷抿了抿唇,头又伏低了一些,继续沉默着。

    温无宸也不是要从她那里听到什么答案,将她脸上的细微变化都收入眼内。

    从周嬷嬷被带到这里开始,说的话不超过十个字,但是对于温无宸而言,她已经“说”了不少了。

    任何一个人都会对外界发生的事做出相应的反应,尤其当他听到一些切身相关的事,难免会在一些细微的表情和肢体上暴露出自己的内在想法,紧张、愤怒、兴奋、嗤笑、颤抖、出汗……有些神情与动作哪怕是一闪而过,但也有迹可寻。

    方才温无宸就从周嬷嬷的表情变化中看出了两点讯息,其一,她有家人,她的家人在卫国公的手上;其二,这公主府中“剩下”不止周嬷嬷一人。

    也就是说,公主府里应该还有卫国公埋下的探子,也许是一人,也许更多。

    温无宸眼睫微微地颤了颤,突然语出惊人地说道:“只要你招出你的同伙,长公主殿下可以设法营救你的家人!”

    他平静的一句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周嬷嬷闻言反应极大,双目瞪得浑圆,难以置信地看着温无宸,那神情仿佛在说,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似乎赤裸裸的,在温无宸那睿智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很快,她就又冷静了下来,心道:温无宸恐怕是在诈自己吧!

    没有用的。

    周嬷嬷咬了咬牙,抬起头来,一副轻蔑的表情,冷冷地说道:“你们不用枉费心机了,就算我说了又如何?公主府势单力薄,又能做什么?!何必害人害己!”

    她说话的语气、表情与平日里的温和寡言截然不同,眼眸中隐隐带有一分锐气,安平身后的宫女子月默默地看着,感觉自己似乎从来没认识过周嬷嬷。

    就仿佛以前的她在身上披了一层画皮般,直到此刻,她才终于将之撕开,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看着戾气十足的周嬷嬷,温无宸却是嘴角微勾,挥了挥手道:“把人带下去吧。”

    周嬷嬷傻眼了,温无宸根本就没跟她说几句话,怎么就把她打发了呢?!难道是温无宸放弃了?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弃了?!

    周嬷嬷的脸上惊疑不定,直愣愣地看着温无宸,嘴巴张张合合,心里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说她方才的话中露出了什么口风。

    不会啊!

    她细细地品味着她自己方才说的那几句话,一头雾水,感觉心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似的,喘不过气来。

    两个黑衣暗卫一左一右地拽住了周嬷嬷,立刻就把人给拖拽了下去。

    厅堂里静了下来,夜更深了,远处传来了三更天的锣声,“铛!铛!铛!”

    温无宸修长的手指在一只青花瓷茶盅上缓缓地摩挲着,儒雅的面庞上露出沉吟之色,转头对安平道:“看来京中的不少府邸中恐怕也有耿海埋下的人。”

    从周嬷嬷刚刚的最后一句话中,温无宸听出了更深沉的意思,她说“害人害己”,也就是说,哪怕是“势单力薄”的公主府与人联手也没用,其他府里恐怕也有耿海埋下的探子。

    更甚者……

    “耿海也许还养了私兵。”温无宸推测道。

    安平笑了,眼尾高挑的凤眸中闪着一抹冷芒,徐徐道:“不过,耿海做事一向‘谨慎’。”

    封炎看着温无宸,他那双与安平几乎一模一样的凤眸也是若有所思,他唇角微勾,含笑不语。

    耿海有私兵的事,从前皇帝可能不会太在乎,但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

    温无宸继续道:“皇上如今还忍着耿海,一是因为兵权,二是为了名声。”

    “本宫这皇弟也就是不想背上鸟尽弓藏之名。”安平不屑地冷哼道,“他这个人一向装模作样。”

    温无宸看着茶汤中沉沉浮浮的茶叶,深邃的眼眸中明明暗暗,思绪翻涌。

    须臾,他的眼神就沉淀了下来,云淡风轻地又道:“这一次,对我们而言,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反而是耿海自己把破绽透给了他们。

    也亏得阿炎回来得正是时候,也亏得端木绯机灵,不然怕是会有些棘手。

    这一瞬,温无宸和安平都想到一会儿去了,有志一同地看向了封炎。

    想着封炎这两个多月来的辛苦,安平心疼不已,柔声道:“阿炎,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商量也一样。”

    封炎给安平和温无宸行了礼后,就精神奕奕地走了,步履还是那般矫健,不见一丝疲态。

    然而,看在安平眼里,只觉得愈发心疼了,用低若蚊吟的声音叹道:“这孩子太苦了……”

    窗外的夜风一吹,就吹散了安平的叹息声。

    安平目光怔怔地目送封炎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院子口。

    在封炎六岁那年,她就告诉了他他的身世,她让他自己抉择,其实他又何尝有抉择的权利?!

    从那一刻起,阿炎就等于失去了童年,被逼着长大,被逼着努力,从小他就比任何人都要努力,除了吃饭睡觉外,其余的时间他几乎都在练武、读书,寒暑不断,风雨无阻。

    她的阿炎那么贴心,她的阿炎是最好的!

    过去这些年的一幕幕在安平的眼前,飞快地闪过,她的脸上有感慨,有欣慰,眼神微微恍惚了起来。

    她没注意到温无宸正静静地看着她,神情温和而专注。

    夜更深了,也更浓了。

    庭院里的草丛间似乎隐约响起了些许虫鸣声,与那风声交错在一起,彻夜不止……

    次日一早,朝堂上波澜再起。

    还在休朝的皇帝忽然把几位内阁大臣以及其他几位勋贵重臣都宣来了养心殿。

    这京中没有不透风的墙,昨晚发生在公主府大门口的那场冲突,此刻不少人都已经听说了,众人隐约也猜到皇帝在这个时候宣召他们的目的。

    果然——

    “卫国公没有管束好禁军,以至禁军差点冲撞了安平长公主,令朕也无颜面对皇姐。”

    “朕想着既然卫国公公务繁忙,难免有所疏忽,不如就让吏部帮着分分忧,以后这禁军首领官之选授和给由皆由吏部掌管。其它如武官诰敕、清勾替补、俸粮、器械、舟车、薪炭诸事也分别移与六部会同处理。”

    “耿海,你也好分出时间整顿禁军,以后别出岔子了。你觉得如何?”

    皇帝坐在正殿的御座上,高高在上地俯视着群臣,目光落在了站在群臣最前方的耿海身上,语气淡淡地问道。

    皇帝看似询问,表情却冷峻无比,显然根本就不接受任何否定的答案。

    知皇帝如耿海,心中立刻就了然。

    皇帝这是借题发挥呢!

    自己手掌五军都督府,管着天下兵马大权,皇帝早就对自己忌惮在心,这次他“得罪”安平长公主也不过是借口,皇帝想趁这个机会削弱自己才是真的。

    偏偏昨天的事,皇帝也在场,自己赖不掉,若是自己不认,儿子难免会被冠以擅自出动禁军的罪名,哎,怪只怪没有抓到安平的把柄,不然何至于此!

    耿海的脸颊抽搐,全身的肌肉绷紧,仿佛那拉得太满的弓弦,只要再稍微一使力,弦就会断裂。

    殿内寂静无声,其他臣子都是默默地垂首立在一旁。

    这是皇帝与卫国公的博弈,他们这些外人没必要多事,免得吃力不讨好,倒是这兵部似乎渔翁得利啊。

    不少人都暗暗地朝兵部尚书瞅了一眼,头发花白的兵部尚书目不斜视地静立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皇帝也不催促耿海,漫不经心地端起了內侍送上的茶盅,殿内,只有那茶盖轻轻拨动杯沿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似乎一种无形的催促。

    耿海将身子伏低了一些,恭声应诺:“臣遵旨。”

    三个字几乎让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见耿海退让,御座上的皇帝嘴角勾出一个自得的浅笑,意气风发。

    他慢悠悠地呷了口热茶,然后随意地把茶盅一递,內侍立刻就接了过去。

    “耿海,你虽然要查罪己诏的事,但也不要太辛苦了。”皇帝装模作样地对耿海说道,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周围空气似乎也随之松快了起来,可是,在场的众人中包括端木宪还是身子绷紧,心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端木宪在朝堂上几十年,经历了三代帝王,亲眼看着朝堂上风波不断,潮起潮落,所经风雨也不少了。

    他心如明镜。

    有些事不一样了,皇帝和耿海之间已经是今非昔比了。

    曾经,也就是在皇帝登基后的几年,他依靠着耿海的兵权以杀伐决断的气势把控住了朝政,君臣之间亲密无间。

    彼时,皇帝时常口口声声说,唯有耿海知他!

    彼时,皇帝对耿海所求皆是二话不说地全盘答应。

    彼时,皇帝绝不会在大庭广众斥耿海的不是,夺耿海的权……

    端木宪不着痕迹地朝皇帝那边瞥了一眼,就听皇帝笑吟吟地接着道:“朕也可以让阿隐帮帮你。”

    岑隐不和他捣乱就不错了!耿海的嘴角抽了一下,脸色更不好看了,抱拳又道:“多谢皇上关心,这件事臣心里有分寸,就不劳烦岑督主了。毕竟岑督主贵人事忙!”他的声音生硬而干涩。

    耿海说着,飞快地朝站在皇帝身旁的岑隐看了一眼,就又收回了目光,眸底阴郁深沉。

    看着这君臣之间来来往往地口舌相争,端木宪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朝堂上下,谁不知道耿海与岑隐水火不容,皇帝竟然提议让岑隐去帮助耿海,这句话本身就等于是在当众打耿海的脸。这君臣之间的嫌隙已经深得不可修补了。

    皇帝静静地看着耿海片刻,也没有坚持,含笑道:“耿海,那这件事就由你接着查着。”

    此刻,皇帝和耿海之间表面看似谈笑风生,实则火花四射,二人之间已经透出了一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架势。

    真真物是人非。

    人道:帝王无情。

    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啊。

    端木宪心里唏嘘地想着,心情愈发复杂。

    “臣一定不负圣恩。”耿海对着恭恭敬敬地皇帝作了一个长揖,“那臣就告退了。”

    皇帝挥了挥手,示意他随意。

    耿海这才转身退下。

    当他转过身的那一瞬,他的眼神立刻就变了,原本恭敬的眸子霎时间变冷,其中蕴藏着浓浓的憎恶。

    他半垂眼帘,立刻就藏住了眼中的憎色。

    但是,一旁的端木宪早就把耿海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内。

    耿海大步流星地离去了。

    端木宪不动声色地把视线从耿海的背影收回,神情淡淡,心中却是波涛起伏。

    这一刻,端木宪可以确认,是不是耿海篡改的罪己诏都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帝认定是他了。

    想想那个拟诏的程翰林和翰林院的成大学士此刻都在东厂的大牢里,端木宪忍不住以袖口擦了擦冷汗,暗叹道:真险啊!

    端木宪再次有种劫后余生的感慨与庆幸。

    耿海出了养心殿后,就径直出了宫,今天的天气无比的明媚,阳光灿烂温和,却温暖不了耿海冰冷的心。

    他对皇帝已经失望到了极点!

    耿海出宫后,没有回府,而是就近去了两条街外的云庭酒楼,熟门熟路地来到二楼走廊深处的一间雅座中。

    耿安晧正坐在临街的窗边等着耿海,“父亲。”他站起身来,对着耿海投以询问的眼神。

    耿海做了手势,示意儿子坐下,然后就说起了刚才在养心殿发生的事。

    耿安晧亲自给耿海倒了茶,哗哗的斟茶声回荡在雅座中,耿安晧的脸色随着耿海的声音越来越难看,把茶送至耿海身前。

    耿海放在桌上的右手紧握成拳,最后狠狠地说道:“安晧,我看皇上这样子……是要对我们耿家赶尽杀绝了。”

    也许这其中有岑隐的挑拨,可是又有几成是因为皇帝顺势而为呢?!

    这才多少年,皇帝已经全然不顾念旧情了。

    是了……杨家已经倒了,知道当年那些旧事的也就是自己和魏永信了。

    耿海的眼眸更幽深了。

    耿安晧清了清嗓子,语气郑重地说道:“父亲,安平长公主府的周嬷嬷联系不上了,想来她已经被安平长公主发现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一个埋了这么久的钉子!”

    这些钉子的一家老小都在耿海的手里,所以耿海和耿安晧不担心周嬷嬷会泄密。

    耿海应了一声,就慢慢地端起了茶盅,送至唇畔,浅啜了两口茶水后,沉吟着道:“虽然我们损失了一个探子,但也并非是一无所获。”

    “父亲,您说的是。”耿安晧稍稍一想,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颔首道,“现在我们至少可以肯定,封炎前段时间确实不在京城,不然,安平长公主也不会这么快就想到公主府里有钉子,并把人处置了。”

    如果封炎没有私自京城的话,安平和封炎应该只会以为是他们耿家在趁机闹事,不会联想到公主府里有钉子。

    父子俩交换了一个心有同感的眼神。

    耿海蹙眉沉思着,雅座里也随之安静下来,唯有窗外街道上的喧嚣声不近不远地传来,那些摊贩的叫卖声、马蹄声、车轱辘声、路人的说笑叫骂声等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嘈杂喧哗。

    “安晧,”须臾,耿海才沉声开口道,“我现在越来越肯定,岑隐就是镇北王府的余孽。”

    耿海有条不紊地继续说着:“不然,昨日,在公主府的门口,他为何冒着让皇上不快的风险,也要阻止你进公主府。”

    耿安晧微微垂眸,回忆着当时的情况。

    “我有八九分把握,岑隐和安平肯定有勾结……所以,岑隐才会在皇上的罪己诏中动手脚,想让皇上向天下认了他弑兄夺位。”

    说话间,耿海的神色越来越锐利,就像是一把封鞘多年的名刀再一次出鞘了一般,带着一种令人胆颤的锋芒。

    此刻看来,搜公主府本来是无计可施之下行的,虽然没成功,他们却意外地发现了一条明路。

    耿海再次端起了茶盅,心道:看来自己得再去拜访一下华藜族的族长阿史那亲王了……还有,得设法查查封炎这些日子到底去了哪里。

    见耿海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耿安晧试探地说道:“和端木首辅联手的事……”

    “安晧,这事你就别想了。”耿海才拿起的茶盅又啪地放了回去,那撞击声在雅座里分外响亮,“如今皇上对我们耿家的态度摆在那里,端木宪这个老狐狸自然也看得明白,更不可能接受和我们耿家绑在一起。”

    “……”耿安晧若有所思地动了动眉梢,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这时,雅座外的走廊上传来一阵凌乱的步履声,伴着小二殷勤的声音:“这位爷,这边请。”

    耿海朝房门的方向看去,同时道:“安晧,我今天特意约了你的袁叔叔。”

    话音落下的同时,就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男音响起:“小二,你退下吧。本……我知道,前头就是清兰间。”男子随口打发了小二。

    耿安晧也听出了声音的主人,面色微凝。

    耿海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徐徐又道:“安晧,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们也得早做打算。”他的语调十分凝重,语气中更是意味深长。

    “……”耿安晧的嘴唇动了动,静默了,他第一次有了他们耿家此刻正风雨缥缈的危机感,心口沉甸甸的。

    外面男子叫矫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像是一记重锤般敲打在耿安晧的心口,让他心乱如麻。

    耿安晧霍地站起身来,大步走向房门,亲自打开了雅座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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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好!收到钥匙扣的姑娘请记得把正面的那层膜撕掉,不然不好看。那层膜贴的很牢,看起来像没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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