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二月二十六日一早,涵星特意来了端木府接端木纭和端木绯。

    端木绯换上了那身樱草色的骑装,配好了马鞭和弯刀,明明打扮得英姿飒爽,可是穿戴在她身上,却只让人觉得清新可爱,整个人就像是那嫩黄的迎春花儿般。

    “绯表妹,你这身可真好看!”涵星笑容可掬地拉着端木绯的小手,“绯表妹,你这个发式本宫还从来没见过。”

    端木绯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发髻,得意洋洋地卖弄道:“涵星表姐,这是我姐姐给我挽的头发,是不是很别致?”

    涵星眸子发亮,频频点头,决定回去后她也要照着端木绯这个发式给她自己也梳一个同样的发髻,唔,一定好看极了。

    “不过,”涵星忽然语锋一转,螓首歪了歪,“绯表妹,你身上好像还缺了点什么……等等,本宫想到了!”

    涵星迫不及待地摘下了自己身上的赤金九节盘螭璎珞圈,亲自戴到了端木绯的脖子上,然后她退了一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满意地笑了,“这样就刚刚好!”

    表姐妹三人一边说话,一边翻身上马,鱼贯地出了东侧角门,沿着权舆街城东而去,不疾不徐。

    “纭表姐,绯表妹,我们先去东城门和父……父亲他们会合,然后再一起去东郊。”

    “不着急,我们慢慢走就是了,我出宫时,父亲他们还没从养心殿出来呢。”

    “哎,真是麻烦。早知道我就不告诉父亲了,都怪我嘴快。”

    涵星叹了口气,有些懊恼地说着。

    端木绯只是抿嘴笑,心道:皇帝出行,虽然是微服,但是这阵仗怎么也不可能小。

    如她所料,皇帝最后足足带了三十来人一起来,这随行的人中五花八门,有乔装成护卫的锦衣卫,有岑隐,有几位皇子,有兀吉族、百川族两族王公,也有耿家人……

    队伍浩浩荡荡的,这人多了,气氛也就变得微妙起来,表面上其乐融融,暗地里却是暗藏汹涌。

    端木绯和端木纭随涵星给皇帝一行人一一见了礼,又对着岑隐露出一个卖乖讨好的微笑,岑隐对着小丫头莞尔一笑。

    他俩的这个眼神交换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别人没注意到,但是耿听莲却是看到了,目光微沉,暗暗地咬了咬下唇。

    “大家走吧。”

    早就跃跃欲试的皇帝第一个策马飞驰了出去,其他人如众星拱月般跟随在皇帝的身后,马蹄飞扬。

    这些日子以来,皇帝心情一直不太痛快,看着耿海一天天坐大,皇帝真想立刻就弄死他全家,但碍于他的兵权和在朝中的声望与人脉,也只能忍耐,步步筹谋。

    皇帝也委实是憋坏了,因此听涵星说起要去踏青,想到今年都没有去春猎,就干脆出来散散心。

    清晨,微凉的春风吹拂在众人的脸上,让人觉得神清气爽,仿佛连日的沉郁都随之一扫而空。

    “得得得……”

    马蹄重重地踏在平坦宽阔的官道上,这一众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吸引了路上不少行人好奇的目光。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就抵达了东郊的英山。

    二月下旬,天气转暖,那些春花开始萌发出粉嫩的花苞,一片生机勃勃,方圆几里皆是一片湖光山色,景致秀丽。

    众人纷纷下了马,说说笑笑地赞着四周的风光,言笑晏晏。

    三皇子慕祐景笑着对皇帝道:“父亲,儿子听闻这英山山势陡峭雄伟,奇峰异石,千姿百态。虽不如西郊的翠微山、千枫山、大平山等盛名远播,却也是各有所长。山上有六景,奇峰、异石、潭瀑、烟云、松林,以及山顶的最后一景,道观。”

    道观?!皇帝微微蹙眉,忽然想起了千枫山和千枫寺,目光幽深地朝二皇子慕祐昌和楚青语望去。

    皇帝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想想千枫寺发生的事就觉得心里膈应,于是转头对慕祐昌道:“阿昌,你和你媳妇就别上山了,先去东营湖那边吧。”

    按照今天的行程计划,他们爬山后,就会去东营湖畔小憩并用膳。

    慕祐昌根本就不明白皇帝怎么忽然就变了脸色,却也不敢反对,只能恭敬地对着皇帝作揖道:“是,父亲。”

    慕祐景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慕祐昌,温声道:“二哥,那就劳烦二哥先行一步去布置了。”他一副兄友弟恭的做派。

    接着,皇帝就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往山上走去,其他人也鱼贯地跟了上去,唯有慕祐昌和楚青语留在原地目送皇帝一行人上山。

    山间的小径曲径通幽,两旁的树木高耸入云,绿草如茵,姹紫嫣红,空气中弥漫着花草和露水的香味,沁人心脾。

    如同慕祐景所言,英山的山势陡峭,走了一盏茶功夫,几个姑娘家的呼吸就渐渐地变得粗重了起来。

    “绯表妹,前面山腰上有一个亭子,待会儿,我们就可以去那里歇一会儿了。”涵星还是精神奕奕,步履稳健,她蓄意落后,陪在端木绯身旁。

    端木绯的俏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点头“嗯”了一声,继续往上爬去,她虽然气喘吁吁,可是眸子却是晶亮。

    罗兰郡主就跟在表姐妹俩的身后,怔怔地看着端木绯纤细的背影,心里有些失望:她本来以为封炎今天应该也会来,却没想到来的只有端木绯。

    罗兰郡主握了握拳,觉得手背上似有刀割般的疼痛传来,明明那日在露华阁她不慎割伤自己所受的伤早就已经好了。

    上次她是输了,她也差点就要放弃了,打算朝贺后就乖乖地随父兄一起回西北,没想到上天把她留下了,上天垂怜她对封炎的一片心意。

    是了,他们草原儿女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

    她一定要再试一次。罗兰郡主在心里对自己说。

    一行人等走走停停地继续沿着山路往上行去,随着他们渐渐往上,山林间的烟云浓了,如临仙境。

    皇帝也开始喘了,呼吸浓重。

    “老爷,从山腰这个亭子里正好可以看到远处的潭瀑和奇峰,景致颇佳。”岑隐抬手指着半山腰的那个凉亭道,“照我看,这望瀑亭应该算这英山的第七景才是。”

    岑隐今日着一袭宝蓝色织金锦袍,长身玉立,昳丽的眉目间弥漫着一股优雅清冽的气息,清晨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荫在他身上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仿佛为镀上一层淡淡的光华,风度翩翩。

    摩轲莫亲王在一旁笑呵呵地说道:“京城风光秀丽,今日,我真是沾了老爷的光了。”

    皇帝哈哈大笑,把手里的扇柄在掌心敲了敲,“走,我们去这望瀑亭里坐坐。”

    皇帝大步流星地进了凉亭,撩开袍子,大马金刀地坐下,接过了內侍递来的茶杯。

    他正要饮茶,目光不经意地在亭子外扫过,看到慕祐景停在了山腰上,回头对着后方气喘吁吁的耿听莲微微笑着,从小厮打扮的內侍手里接过了一个水囊递给了耿听莲。

    皇帝的目光在慕祐景那俊逸的脸庞上停留了一瞬,眸光闪了闪,随即就若无其事地打开了手里的折扇,心道:阿隐说的没错,自己只需要耐心地看着、等着,无论有多少牛鬼蛇神,他们都会自己冒出来!

    皇帝慢慢地摇着扇子,嘴角嘲讽地勾了勾。

    皇帝在看慕祐景,而耿海则在看皇帝,视线落在皇帝额角沁出的汗珠和微微起伏的胸膛上。

    耿海的眼底闪过一道讽刺的光芒,暗道:皇帝老了,也糊涂了,该退位让贤了。

    耿海腰杆挺得笔直,健步如飞地朝亭子的方向走去。

    他毕竟是武人,虽然爬了好一会儿的山路,但还是气息平稳,如耿安晧、岑隐、慕祐景等几个年轻人一样精神奕奕。

    很快,众人就纷纷地进了凉亭中坐下小憩。

    山风徐徐地吹进亭子里,空气清新得仿佛脱离了俗世般。

    远处,争奇斗异的秀峰直立,峰群之间,一道银色的瀑布急速地垂直而落,落入下方的潭水中,激起一片朦胧的水雾,与那山林间的烟云交织在一起,似乎有无数半透明的纱布飞舞在半空中,风中……

    看皇帝似乎有意在此小坐,几个小內侍立刻就行动了起来,从食盒里取出各式瓜果点心,又支起了一个红泥小炉,烹水泡茶。

    须臾,这凉亭里除了花香、草香、叶香以外,就多了一股淡淡的茶香。

    每个人的手里都捧着一盅茶,有的喝茶,有的观景,有的说话,有的悄悄打量着别人。

    耿安晧心不在焉地浅呷了一口茶,目光就没从端木纭身上离开过。

    这一路,他一直很想找端木纭说说话,偏偏端木纭一直围在她的妹妹转,让他根本就找不到机会。

    而端木贵妃那边显然也不能指望了。

    事到如今,他也唯有……

    耿安晧的视线又看向了就坐在他的斜对面的皇帝,眸光一闪。

    耿安晧放下了手里的茶盅,正色对皇帝道:“老爷,我有……”耿安晧打算借这个机会求皇帝赐婚。

    然而,他才说了几个字,就听坐在皇帝身旁的岑隐开口道:“此处风光秀丽,老爷可要题一幅字?”

    皇帝听岑隐这一提议,也来了兴致,点头道:“阿隐,你这个主意好。”

    皇帝一向自诩风雅,酷爱舞文弄墨,随行的内侍们都带着笔墨,立刻就开始为皇帝伺候笔墨,动作十分娴熟。

    耿安晧的俊脸一僵,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心里觉得自己和岑隐这阉人真是犯冲。

    耿海悄悄地拉了拉儿子的袖子,示意他冷静。

    联姻一事还得和端木宪那老狐狸谈好了条件,互惠互利才是。更何况,他们才刚刚被端木贵妃拒绝过……再一味的求上去,也太不像样了。

    耿安晧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才会想要先下手为强,如今……看来今天是没有机会了。

    他不禁心中暗道了一声“可惜”。

    耿海看着还是笑呵呵的,眸底却是幽深如墨。

    皇帝兴致高昂地提笔写起字来,慕祐景立刻凑了过去,而涵星却觉得无趣得很,拉起端木绯的手道:“绯表妹,我们扑蝶去。”

    亭子外,几只五彩斑斓的彩蝶在花丛间嬉戏着,或是盘旋,或是振翅翩跹,或是彼此追逐,活泼有趣。

    随行的宫女立刻就给主子们取来了团扇,表姐妹俩各自拿着一柄绣花团扇,乐滋滋地跑去扑蝶了。

    彩蝶们在半空中来来往往,忽起忽落,灵活得不可思议,两个小姑娘追随着彩蝶扑来跑去,一时蹑手蹑脚,一时纵身飞扑,她俩清脆的笑声回响在空气中。

    端木纭看着妹妹那可爱的样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觉得自家妹妹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涵星身手敏捷,好似猫儿般,三两下就巧妙地用团扇扑到了一只彩蝶,那只彩蝶在团扇的边缘停了两息,又拍着翅膀飞走了。

    相比下,端木绯就显得笨拙多了,追着蝴蝶跑来跑去,好一会儿,根本就连蝴蝶的边都没沾到,人倒是跑得娇喘吁吁,颊泛红晕。

    忽然,端木绯发现自己跟前多了一面画着几株兰花的折扇,她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折扇不知怎么地一扇一扫,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彩蝶就被那折扇拂到了端木绯的跟前。

    端木绯惊喜得双眼瞪大,看着折扇的主人,脱口道:“岑公子,您真是太厉害了!”

    那只彩蝶被两人围着,仿佛是受了惊,拍着翅膀想要飞走,然而岑隐的动作太快,手里的折扇又是一横,就又挡住了它的去路,跟着就以折扇把它送到了端木绯的团扇上。

    这一幕把四周的内侍和锦衣卫都看呆了,全都僵直如石雕,不知道是该感慨督主真是宠爱四姑娘,还是赞叹督主身手不凡。

    端木绯看着这只彩蝶在团扇上的牡丹花上轻轻扑扇着翅膀,像是在采撷花蜜般,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对着端木纭卖弄道:“姐姐,快看!”

    端木纭也走了过来,接过了妹妹递来的团扇,似乎感染了她的喜悦,眉开眼笑。

    彩蝶又想要飞走,可是端木纭可不是端木绯,她的动作极快,拿着团扇的手腕一捏一转,把那彩蝶挡在了团扇与折扇之间……

    端木绯“啪啪啪”地连连为姐姐鼓掌,喜不自胜,高兴得仿佛都快要飘了起来。

    岑隐看着神采飞扬的端木纭,唇角翘得更高了,金色的阳光下,他平日里魅惑清冽的气息中似乎多了一丝温和的气息。

    女子一向比男子要更为敏锐,对自己的心上人更是如此。

    亭子里的耿听莲眼神怔怔地盯着岑隐那微微翘起的唇角,目光近乎凝滞。

    她的视线缓缓地下移,落在了岑隐腰侧那个鸭黄色绣竹叶荷包上,荷包上系的络子样式是那么眼熟……

    耿听莲握了握拳,浑身僵直,深吸一口气,又看向了端木纭腰侧的宫绦。

    这个宫绦无论颜色还是配饰都与岑隐的荷包迥然不同,可是,耿听莲能看出来,荷包上的络子和宫绦的编法很相似,也很独特,十有八九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男子自然不会编络子、宫绦这种东西,那么到底是出自谁的手也很明确了。

    岑隐竟然这么慎重地把端木纭编的东西贴身戴在身上,他是不是对她……

    想到这种可能性,耿听莲瞳孔猛缩,捧着茶盅的手指下意识地更为用力,那纤细素白的手指血色全无,脑海里更是一片混乱,根本就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心神恍惚。

    “啪!”

    她手里的茶盅脱手而出,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无数碎瓷片与茶水四溅开来,地上一片狼藉。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耿听莲,亭子里静了一瞬,气氛有些微妙。

    皇帝被耿听莲惊了一下,手一抖,好不容易快写好的一幅字,就毁了,最后一个字的第二笔就歪了。

    皇帝朝耿听莲的方向看了一眼,面色不太好看,随手把手里的狼毫笔丢下了。这下,皇帝的兴致全部被破坏了,也没兴致再重写了。

    亭子里一地的碎瓷片与流淌的茶水,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皇帝皱了皱眉,干脆出了亭子,其他人也尾随在后,一行人继续朝山顶的方向走去,这一次,他们没再停留,一路来到了山顶。

    山顶如慕祐景所言,有一座道观。

    这道观依山而建,掩映于苍松翠竹之中,山泉于怪石嶙峋间潺潺流过,叮咚作响,风光秀丽。

    从道观外面那斑驳的墙壁,能看出它已经有些历史了。

    大门上方挂着一块黑色的匾额,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朝阳观”三个金漆大字。

    朝阳观不算大,刚才上山的路上,他们也没看到太多的游,但是此刻到了山顶,却意外地发现这家道观的香火很旺。

    站在大门外,就可以看到道观上方香火缭绕,那种熟悉的香烟味扑鼻而来,香们在道观里里外外走动着,一个个脸上都十分虔诚,目露异彩。

    许是因为京中来了一个神通广大的女神仙的缘故,这段日子,京城附近的那些道观香火越来越旺。

    皇帝看着眼前这副热闹的场面,皱了皱眉。

    那什么孙真人和天命凤女的事后,皇帝就对道教有些看不顺眼,但好不容易爬到山顶,还是打算到处逛逛。

    “你们几个小的都自己去玩吧,别拘着,一会儿再下山。”皇帝笑吟吟地摇着折扇随口道。

    涵星一听,迫不及待地应了:“父亲,那我和纭表姐、绯表妹一起玩去了。”

    她一手拉上端木纭,一手拉上端木绯,就兴冲冲地朝道观里去了。

    “……”后方的耿安晧看着三个小姑娘的背影,暗暗懊恼自己终究还是没找到机会和端木纭说说话,只好等下山时再找机会了。

    “姐姐,涵星表姐,这朝阳观里有面字墙很是出名,等我们去拜了三清真人后,就去字墙那边看看吧。”

    端木绯也是兴致勃勃,感觉之前的爬山时的疲惫一扫而空,步履变得轻快起来,心道:这才是踏青啊,跟皇帝一起逛真是没意思。

    端木纭一向都听妹妹的,二话不说地应了:“听闻这朝阳观的平安符灵验得很,我们再顺便求个平安符回去。”

    说话间,表姐妹三人就跨过高高的门槛进了道观。

    正前方的三清殿赫然进入她们的视野中,三清殿的门口早就排起了长队,十几个香耐心地候在殿外,等着进殿上香,还有一个青袍小道士守在一旁,忙忙碌碌,一会儿迎人进殿,一会儿又送人出来,好不热闹。

    等表姐妹三人从三清殿出来时,已经是一炷香后了。

    “纭表姐,绯表妹,我刚刚给想给大哥求个平安符。”涵星微微蹙眉,看了看手里刚求的平安符,叹气道,“也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才能从南境回来……”

    说到南境,端木纭和端木绯静了一静,端木绯长翘浓密的眼睫微颤了两下,封炎此刻还在南境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位姑娘,你家兄长可是去南境打仗了?”后方传来一个陌生的女音。

    涵星回过头去,就见一个着酱色褙子的中年妇人紧跟在她们身后从殿内走了出来,脸色不太好看,与涵星搭话:“我家侄子也是,已经去了南境一年多了,还没回来。”

    “李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你也别太担心了。”另一个着柳色褙子的年轻妇人出声安抚那中年妇人道,“我听说那位‘活神仙’孙真人这两天就在朝阳观中,干脆我们一起去请教一下那位孙真人吧。”

    “王妹妹你说的是。那位孙真人可是有通天之能啊。”中年妇人忙不迭点头,附和道。

    两个妇人说起孙真人来,皆是情绪高昂,目露异彩,就像是那虔诚的信徒看到了自己的信仰一般。

    “这位姑娘,你要不要也跟我们一起去?”那中年妇人热情地招呼涵星,说着什么相逢即是有缘,又邀请涵星待会儿在道观里一起用斋饭。

    对方实在是太热情了,涵星自觉消受不起,赶忙委婉地拒绝了对方的好意,拉着端木绯和端木纭跑了,直到从东侧绕到三清殿后方,这才松了口气。

    表姐妹三人互看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清脆在笑声随风弥漫开来。

    道观中,殿宇古朴,浓荫覆地,景色幽雅,她们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径往前走,听着阵阵山风拂动枝叶发出沙沙的响声,浑身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竹林、玉皇殿、药王殿、戒台、藏经阁……字墙,姑娘们一处处地逛过去,在字墙那边偶遇了皇帝一行人。

    朝阳观的这面字墙还颇有几分名气,历代观主与不少名士都在这面墙壁上留下过笔墨,其中不乏书法大家。

    皇帝也是特意过来此处赏字的,他一看到涵星三人,就对着她们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过去。

    皇帝身旁只剩下了岑隐和锦衣卫指挥使程训离,其他人也不知道都去了哪里。

    “涵星,你们三个可有看到什么好玩的没?”皇帝笑着问道。

    “也没什么出奇的。”涵星意兴阑珊地说道。

    与此同时,端木绯不着痕迹地看了皇帝身后的岑隐一眼,岑隐笑吟吟地冲她眨了眨下右眼。

    端木绯差点被口水呛到,心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想归想,她嘴上还是道:“慕老爷,我听人说那位有通天入地能的孙真人这几日也在观中,为人批命,甚是灵验,方才还有人请我和涵星表姐也去看热闹呢。”

    端木绯笑得眉眼弯弯,看来一派天真烂漫。

    皇帝眉心微蹙,嘴角的笑意登时就消失了,脸色一沉。

    皇帝“啪”地收起了手里的折扇,似笑非笑道:“相逢不如偶遇,既然这么巧,我也找这位活神仙去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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