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来到山谷口时已发现有人正从山谷口外跑来,听来人脚步声云飞知道来人是个不会武功的孩童,他心中一沉,看到面前出现公良有恒的脸庞和身影,身后飞掷而来的长剑也已紧追而至。

    公良有恒母子之前留在汪千舟家,汪千舟带着一些村中老人出门,公良有恒暗中看到觉得奇怪,于是找个机会偷偷溜出来,村边小河对岸的坟地公良千树时常带他来拜祭,他慢慢走过小堤,这时正好赶到谷口。

    他看到山谷口出现云飞,心中感到欢喜,但随即听到前方传来尖锐的呼啸破空之声,也看到数道剑光如暴雨般跟在云飞身后射来。

    公良有恒心下骇然,他甚至来不及发出惊叫已被云飞重重扑倒在地,云飞身子整个覆盖在公良有恒瘦小身子上,抱着他往前冲出数尺又猛然停下,公良有恒耳边听到那些变得沉闷的破空声重重射在四周黄土上,发出铿锵金属声响,随后一切归于平静,他吓得只听到自己的心在猛烈跳动,想哭又哭不出来。

    有人大喝道:“住手。”

    呼声早已发出,犹如响雷,但此刻才炸响。

    冒天疆呼喝声停,双手握住拳头,全身全是冷汗,大步冲向山谷口。

    公良千树此刻手中长剑半举空中,长剑颤巍巍地由他手中跌落,他面色苍白得可怕,张开嘴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

    公良有恒被云飞一动不动的身子压得太紧,他用力扭头看到一侧有鲜血由云飞身上淌下,再看是一段长剑剑尖洞穿了云飞身子,露出一截短短的剑尖,公良有恒再也忍不住失声哭叫起来。

    听到公良有恒发出哭声,公良千树全身一震,呆呆望着山谷口,踉跄着一下坐倒在地,忍不住老泪落下。

    冒天疆已来到云飞身旁,云飞压住公良有恒处四周黄土插着十把长剑,每把长剑入地过尺,还有一把长剑深深地从云飞右侧后背插入。之前云飞扑倒公良有恒在地前冲急停看似简单,却耗尽云飞所能控制的所有内力,他知道这把长剑自己无法躲开,唯有用血肉之躯来硬抗,他体内残余的几分内力本能地在他全身形成一道无形护罩,但长剑还是将他重创。

    冒天疆半跪着扶起云飞,见云飞尚有几分神智,好在长剑插入处并非致命,这才稍稍放下心,连忙伸手封住云飞身前身后数处穴道止住流血。

    云飞只觉得眼前景象有些朦胧,之前体内内息顺着伤口流血快速消散,耳边声音也越发模糊,他用力吸了口气,全身剧烈颤抖一下,这时一股沉稳厚重的内力由他丹田处传入,将他体内散乱内息导入经脉之中。

    武当玄功内功心法千百年来就是各派内功心法的根基,纵然是天山大乾坤内功心法和南海大周天内功心法也是由此发源,冒天疆内力修为精深,同时也熟知内功疗伤之法,知道此刻云飞外伤并不堪忧,怕的反而是因为大量失血而加重内伤,同时他也能感觉到云飞体内内息极为紊乱。

    公良有恒已止住哭声坐起身子,他看着冒天疆跪坐在地扶住云飞,双目含泪止不住低声抽泣。

    汪千舟等老人也都被眼前一幕惊呆,黑衣老人神情悲伤地来到云飞身边,他手中还握有长剑,枯瘦的握剑之手也是一阵颤抖。

    黑衣老人沉声道:“还好吧?”

    冒天疆轻叹口气道:“他身上内伤很重。”

    黑衣老人道:“现在如何?”

    冒天疆道:“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他苦笑一声又道:“以他身上这样重的内伤还能和你们交手,真不敢想象。”

    黑衣老人看着云飞半开的眼睛,

    颤声道:“小兄弟,你不能这样死,你爹是对不起侯爷和素娥,可你也不能这样死——”

    云飞耳边依稀听到这些说话,努力地淡淡一笑。

    公良千树也站起缓步走来,他面有泪痕举步踉跄,汪千舟连忙扶住他。

    冒天疆沉声道:“千舟,拉开有恒,千耕,帮我起剑。”

    说完他伸手又封住云飞胸口后背数处要穴,汪千舟连忙上前一把抱起公良有恒将他的脸对着自己胸膛。

    公良有恒挣扎了几下回头看到公良千树正眼睁睁地望着自己,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爷爷的目光这么可怕,不由得全身哆嗦了一下。

    黑衣老人将自己手中长剑插入身边黄土中,随后伸手握住那把插在云飞背后的长剑剑柄,咬牙迅速拔出长剑,一道血光从云飞背后伤口处飞溅出,云飞脸上抽搐了一下,显得极为痛苦。

    冒天疆心中不忍,再点云飞胸膛头顶两处晕穴,让云飞昏死过去。

    黑衣老人颤声道:“好硬的孩子。”

    冒天疆轻声道:“是。”

    汪千舟神情也有些黯然,轻叹口气道:“想不到他会救有恒。”

    冒天疆道:“他已是第二次救有恒了——”

    他看向公良千树,见公良千树目光闪烁变化不定,不由得心中惊疑。

    过了片刻,公良千树全身猛然一阵哆嗦,连连大声咳嗽,咳得他弯下腰,最后咳出来的已是鲜血。

    汪千舟大吃一惊,道:“大哥,你——”

    公良千树单膝跪地,手中长剑拄地,止住咳声道:“我恨——我恨自己——”

    汪千舟急道:“大哥,都是我不好。”

    公良千树用力摇头,沙哑着声音道:“不关你事,是我——”

    冒天疆道:“千树,你也不必太自责,云家欠你很多,你恨他也是天经地义。”

    公良千树含泪道:“当年老先生送知谦回来,题下墓碑后对我说——说千树,云从龙已死,可害死素娥、素嫦、知谦的也有我——老先生问我恨不恨他,我说不敢——老先生又说,如果你不敢恨我,就很难放下仇恨,如果你真的恨我,你可以恨我到死——可我怎么敢——怎么敢恨他老人家?”

    说到这里公良千树已满头是汗。

    冒天疆沉默片刻,轻叹道:“所以你越发恨云家的人。”

    公良千树又是咳了数声,喘息道:“是。”

    也许在他内心深处对他口中的老侯爷也是有几分怨恨,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怨恨存在,却将这些怨恨全归在云从龙身上,当他看到云飞出现时,就再也无法按捺这股怨恨。

    冒天疆看着昏迷中的云飞,苦笑道:“不管如何,你不该恨这个孩子,就算他没有救过永恒,你也不该恨他。”

    云飞数度出手,心中无恨无畏无我,但只这份胸襟,也让冒天疆为之折服。

    公良千树望着云飞,颤声道:“是。”

    老人们纷纷围过来,脸上都露出愧疚之意,但谁也没有出声。

    冒天疆抱起云飞道:“我们先回去吧。”

    公良千树稍稍回过神来,轻轻点头。

    公良有恒从汪千舟怀中挣开,跑到冒天疆身旁,伸出小手拉了拉云飞无力垂下的手,不觉又流下泪。

    冒天疆道:“有恒不哭。”

    公良有恒泣声道:“云大哥说武功不是用来打架的,你们为什么要伤害他?”

    面对公良有恒的问话,公良有恒和冒天疆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突然,一个灰衣老人由村中快步来到众人跟前道:“大哥,有钦差大人到,说是有圣旨要赐封大哥。”

    公良千树面色一变,望向冒天疆,微微皱起眉头。

    冒天疆也是神色有异,沉声道:“

    奇怪。”

    公良千树道:“我们在此居住只有老先生和很少人知道,怎会被朝廷知晓?”

    冒天疆道:“我也不知,先去接旨听下究竟。”

    公良千树轻轻点头,又看了一眼昏迷中的云飞,神情难过,道:“千耕,你陪冒监事先去你家,我去接旨。”

    汪千舟道:“大家速速散去,我陪大哥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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