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叶在知道事情的那天就让辛言缺回歌陵去主持尚清讫的后事,辛言缺回去了,就恰好错过了奉办处的那场好戏。
他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并非回上阳宫去看看什么情况,而是悄悄的到了宁未末家里。
以他的实力,想要悄悄的进入这满朝文武任何一个人的家里,大概都不是什么难题。
在这歌陵城里,他唯一不敢贸然潜入的地方就是庆余河南岸那座皓园。
陛下身边有个大内侍卫副统领叫聂夺,这个聂夺按照年纪来说比辛言缺大几岁。
辛言缺很早就知道有聂夺这个人存在,因为他是为数不多的和聂夺交过手的人。
三次交手,一负一平一胜。
第一次交手输了,第二次交手平了,第三次交手赢了。
第三次交手距离现在也没过去多久呢,就在陛下准备离开歌陵去游玩之前。
辛言缺不放心天子,天子笑着说有贵妃和聂夺在朕身边,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于是,辛言缺又试了试聂夺的实力,聂夺承认是辛言缺赢了,可辛言缺不承认聂夺输了。
一负一平一胜是聂夺的说法,按照辛言缺的说法应该是一负两平。
聂夺就是皓园出身,他师父就是那个再调皮的辛言缺也不敢随便去招惹的大人物。
不熟悉庆余河的人会以为,先有庆余河的繁华后有皓园的创建。
可实际上,先有了皓园,才有了庆余河的繁华和规矩。
已经快到子时,奉办处的辅政大臣们还在商议着关于林叶的事。
就在这时候,门外有人来报,说是宰辅家里人急匆匆的过来,说宰辅家里出了大事,请宰辅赶紧回家一趟。
宁未末心说这深更半夜的能有什么大事,但他知道,一定有什么问题。
回到家之后,一看到辛言缺,宁未末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殿下回来了就好。”
宁未末道:“今天一天又半夜,奉办处都快炸了锅,王洛神带着人围堵奉办处,逼着......”
话没说完,辛言缺就点了点头:“我都知道了。”
宁未末道:“殿下回来了,那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
辛言缺道:“我回来了,可我不能露面,你该知道,这个时候我失踪比较好。”
宁未末听到这话微微一怔,因为全盘的计划其实他也不清楚。
事情发展到了哪一步,辛言缺才会把接下来要做什么告诉他。
安排这一切的当然是天子,即便每一步天子都思谋的足够仔细,可执行起来,难免还是会有些偏差,毕竟执行的人不是他自己。
听到辛言缺说的这句他应该不露面,宁未末立刻就醒悟过来。
他这样的人,是人精之中的人精。
如果他不是足够聪明的话,陛下也不会启用他为宰辅。
“臣知道了。”
宁未末回应了一声,然后又跟了一句:“这样对大将军确实比较好。”
辛言缺回来了,却不露面,不去上阳宫主持尚清讫的葬礼,也不出现在满朝文武面前。
其意思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人继续认为他被林叶扣留了。
正因为如此,宁未末说了一句这样对大将军比较好,所以就显得有些奇怪。
辛言缺道:“你府里的人只有两个知道我在这,其他人都不知道,那两个人就留在后院这伺候着吧,其他人不要让他们到后院来。”
宁未末道:“殿下放心,我一会儿就去安排。”
辛言缺又道:“我去饿了,你吩咐一声,就说你饿了,准备些吃的。”
宁未末哪里敢耽搁,连忙出去派人准备饭菜。
等着的时候,宁未末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将军......他知道殿下回来却不露面的事吗?”
辛言缺摇了摇头:“我本意是不回来,但他却觉得我留在怒山大营可能有危险,而且,我不回来,对我名声确有影响。”
宁未末道:“就算是外人都以为是林叶扣留了殿下,他们大概也会在心里骂一声殿下无能无德......”
辛言缺看了宁未末一眼:“你倒是说的直接,是你想骂了吧。”
宁未末连忙俯身:“臣......不敢。”
辛言缺道:“你说不敢,而不是不会,看来你确实也这么想。”
宁未末:“......”
辛言缺道:“别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没数?”
宁未末只好讪讪的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后,宁未末感慨道:“这次,真的是把所有恶名都给了大将军了。”
辛言缺点头:“希望他能明事理。”
宁未末道:“大将军应该是明事理的。”
辛言缺:“明事理就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事跟我没有关系,他有怨气就去找陛下,要不然他就真反了算了。”
宁未末:“......”
“我在你这藏着吧。”
辛言缺道:“你想办法去联络一下聂无羁,他会帮我盯着上阳宫那边的事。”
宁未末一愣,他有些无奈的说道:“大礼教聂无羁已经失踪多日,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殿下让臣联络他,臣确实是,无能为力啊。”
“他就在陆骏集身边。”
辛言缺道:“我师父临走之前说过,那些人要想坏了上阳宫,首先要除掉的就是上阳宫里分量重的人。”
“师父预测,他们第一个要对付的是陆骏集,毕竟陆骏集是大礼教中比较好杀的那个。”
他摇了摇头:“没想到,第一个会是尚清讫。”
他看向宁未末道:“聂无羁按照我师父的吩咐,一直藏身在暗处保护陆骏集。”
他说:“你是宰辅,去吊唁一下已故的大礼教神官也正常,找机会去见见,把我在这的事告诉聂无羁,他自会来见我。”
宁未末答应了一声。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对证之后才明白,他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重视王洛神,吃了亏才明白,他们的重视还远远不够。
“陛下说过的,我不是王洛神对手,你也不是。”
辛言缺叹了口气后说道:“我当时听到了,但我不服气。”
宁未末点了点头:“臣也知道这话,但臣也没......发自真心的服气。”
辛言缺道:“所以我们已经输了一招,尚清讫死的冤枉......我,其实很敬重他。”
他说:“上阳宫的威名,往以前说和他无关,但近二十年来,因为有他的符术在,百姓们对上阳宫更为敬畏。”
宁未末也跟着一声叹息。
他和尚清讫没见过几次,可每一次见面印象都很深,尚清讫是那种温文尔雅又带着一点小狡猾的性格,很好相处。
“殿下,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还有一件事。”
辛言缺道:“王洛神府里有一个我们的人,已经藏了很多年,看起来王洛神对她很信任,但我怀疑那也是王洛神装出来的。”
他看向宁未末道:“她叫许欣舒,按照身份来说,是陛下的侄女儿,大玉的郡主。”
这话又把宁未末吓了一跳。
辛言缺道:“你知道净选吗?”
宁未末点头:“此事此人,臣也略有耳闻。”
辛言缺道:“他与辛言缺是姐弟关系,净选被陛下安排离开了,陛下的意思是,务必保他们姐弟俩平安。”
宁未末点头道:“臣记住了,不过,臣手里确实没有多少可用的人,尤其是实力比较强一些的修行者,所以保护起来......”
辛言缺道:“用不着你保护,要是轮到你去保护谁,那咱们这边得输的多惨,死的快绝了才轮到你吧。”
他说:“若她有什么凶险,会有人把她救出来,到时候送到你身边,你安排她藏身即可。”
说到这,辛言缺往外看了一眼:“吃的怎么还不来?”
宁未末连忙起身道:“臣现在就去催催。”
不多时,饭菜送到宁未末的书房里,看着辛言缺那般吃相,宁未末都不敢相信面前这位,是大玉的亲王殿下。
他问:“殿下,我听闻,修行者身体远强于寻常百姓,所以我本以为,越是强大的修行者,越是不会被饿了这种凡夫俗子才会觉得难熬的事发愁。”
辛言缺道:“你听说的没错,越强大的修行者越不会因为饥饿而出什么大事,实力越强越能熬,那只是能熬,又特么不是不会饿。”
宁未末:“......”
辛言缺道:“除了刚才跟你说的那两个人你都要尽快见一见之外,还有一个人你要盯紧了。”
宁未末问:“谁?”
辛言缺道:“林叶猜测,王洛神不管在城中做出看起来多决绝的事,哪怕看着他都没给自己留后路,也只是障眼法。”
“回来后我就听说了王洛神围堵奉办处的事,还逼迫你同意高启胜带兵出城......”
“我听闻后,心想的是......又被那个小子猜中了。”
他看向宁未末说道:“林叶猜测说,不管王洛神搞多大动静,他都不会冒险在城里真的造反。”
“举个例子,你闺女忽然有一天跟你说,她喜欢上了一个混暗道的野小子,还准备跟他私奔,你自然愤怒惊慌,她看把你吓得够呛,又说骗你的,其实只是她打碎了你喜欢的一只花瓶,你也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辛言缺道:“这例子举的不好,毕竟是林叶举的,不是我......他说,王洛神原本是想干什么,搞出大动静之后想干的,其实还是他原本想干的什么。”
他看向宁未末说道:“其一,林叶说,须弥翩若大概会去怒山大营。”
“其二,不会是须弥翩若一个人去,他说宁未末为了表示公平,也为了甩锅,必会请上阳宫的一位大礼教去怒山大营,还会请御史台幸存的御史去怒山大营。”
听到这,宁未末脸一红。
辛言缺问道:“不会是,不幸被他言中了吧。”
宁未末低着头说道:“那可真的是......不幸。”
辛言缺道:“所以你也知道我让你盯着谁了吧。”
宁未末点头:“是陈微微。”
辛言缺道:“陈微微被我提拔起来到这个位置,他也该做些这个位置该做的事了,我把他摆在王洛神面前,王洛神又如何会不用?”
宁未末心说殿下你可别吹牛皮了,那是你自己想的?那不都是陛下安排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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