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上,霍承在闭目养神,由副队刘校和队员强调纪律问题。
原本大家都是对纪律滚瓜烂熟的老警员了,用不着上司三令五申的强调,只是这次去的申卡太特殊了。
申卡,在过去长达百年里都陷入了内部军阀混战的状态,一向都是各国逃犯的天堂。若是放在过去,联邦考虑到性价比问题,也就只能放弃追捕了,只是前不久,申卡被统一了。
按照国际管理,一个政权的成立应当立刻昭告诸国,在得到外交承认后也好进行后续的国际活动。可奇怪的就是,申卡政府只简单地向全宇宙传送了统一信息,至于长官是谁,政府组成,国家性质都不得而知。
对于这种情况,联邦政府也犹豫过,但这次逃走的罪犯里有全国恨得牙咬痒的贪官,因此还是抱着一试的态度联系了申卡政府。结果,那边应承得很顺当,不仅欢迎政府派遣警员过去,还表示申卡会鼎力帮助。
虽然人家很客气,但这毕竟是联邦政府第一次和申卡交集,有可能会影响到后续的邦交活动,因此政府很重视。倘若不是姜周申卡人的身份,单凭霍承的能量也不一定能把她顺利塞进去。
刘校讲完了所有的纪律,转而看向姜周:“小姜,你来跟大家介绍一下申卡。”
其实真让姜周介绍,她也没什么好介绍的。她逃离申卡的时候,申卡还是那个混乱的,草芥人命的申卡,她在那里根本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她如此痛恨厌恶着申卡,以致于离开的八年之中,从来没有想过回去看看。
即使这一次申卡统一的消息传来,她也没有任何的欣喜和自豪,反而有些恍然。如果他还在,看到申卡如今的统一,会想点什么呢?傅玉延是只有乱世能养出的枭雄,他那样的人,只适合硝烟与鲜血,真要在和平时代,恐怕很快就枯萎。
姜周最后说道:“我很高兴,申卡再也不是从前的申卡了。”
希望重获新生的申卡已经完成过一次洗牌,让她不需要再遇上故人。
飞船落地后,申卡方面派出了警署的人来对接。可见对方的态度也很明确,这只是一次由当地政府支持的国际追捕活动,和外交没有关系。
不过大家都很兴奋,申卡常年遭遇战火侵袭,落地之前他们原本以为看到的会是千疮百孔的土地,没想到竟然能看到干净宏伟的飞船港口,笔直宽阔的立体空地公路,还有许多在建的和建好的高楼大厦。
刘校出于好奇与恭维,特意问了接待的警员。
那位申卡警署的负责人叫明双,层级并不高,为人也就活泼点,听到外国人夸申卡,自然而然高兴地道:“符长官很重视申卡的基础设施建设,这些年,他一面吞并其他军阀,一面搞建设,说是既可以以工代赈,解决解放之地的流民安置问题,平定治安问题,发展经济,又可以在统一后搞招商引资,是很有头脑的人物呢。”
姜周道:“你们的长官是姓符吗?”
印象中割据的军阀确有一方姓符,且与傅玉延有过并不痛快的交际。
明双笑道:“是啊,姓符,叫符减,才三十二岁,年轻有为,重要的是还没有婚配,不过应该也快了,毕竟外交可不能少第一夫人。”
姜周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了,既然上台的是傅玉延的老对手,那么他的旧部就不会被符家人重用。
她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明双把他们带去了酒店,说今天暂时休息,明天七点会来带他们去警署开会,部署这次的抓捕活动。
小队的社交一概由刘校负责,霍承便理所当然地落了两步,和姜周站在一起,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不必过于忧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姜周感激他的体贴,道:“霍队,我回去一定请你吃饭,馆子随你挑。”
霍承笑了一下,道:“行,要是圆满完成任务,我请全队吃饭。”
霍承轻描淡写就把姜周请客性质改了,似乎并不想姜周这样记他的情。
姜周还要说什么时,却突然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从身后刺过来,让她立刻回头,可是深夜的酒店大堂寥寥无人,她的目光逡巡一遍,都要怀疑自己在疑神疑鬼。
刘校房卡发到姜周时,叫了她两声:“怎么了?”
姜周收回视线,接过房卡:“抱歉,刚刚在走神。”
凌晨两点,姜周洗漱完毕,准备入睡。
她照例熄灭灯,然后调出轻柔的白噪音助眠,不过效果了了,在短暂的浅眠后,姜周忽然被惊醒。
那种硬生生被人从睡梦中踢出来的感觉很糟糕,让她觉得心口又闷又烦,正打算起身开灯时,突然顿住了,因为她看清了窗户外扒着一个黑漆漆的人影。
姜周手脚发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人影看,手却慢慢地从枕头下摸出了枪。那人似乎是腰上捆着登山绳从上面吊下来的,动作幅度很小,又很稳妥,是个职业的,就在他把枪口对准姜周时,姜周翻身滚下床。
是消/音/枪,再加上他事先用胶带在玻璃上贴了十字贴,玻璃没有被震碎,并没有惊动周围的同事。
姜周趴在地板上,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但就在这时,姜周发现门框下沿的走廊灯光被遮掉了一半,外面有人!
这时候,她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要解决掉门外的人,势必会把自己暴露在窗外蜘蛛人的枪口下,可要她解决蜘蛛人,按照对方这娴熟手法,估计露头就被秒了。可要不动,就是被瓮中捉鳖了。
姜周在短暂的沉默后,选择第四条路。她摸出打火机,把床单点了,骤然蹿起的火苗因为有被褥的助燃,很快就越烧越旺,冒出大烟来,与此同时,烟雾警报器被拉响。
门外和窗外的人似乎没料到姜周会来这么一出,立刻撤离。火势很快就被浇灭,但警报声已经足够惊起该惊起的人,霍承来敲姜周的房门。
“怎么了?”
姜周苍白着脸:“有人要杀我,里外夹击,是老手。”
霍承立刻反应过来,分出人手,其中两人负责去楼下大堂堵人,一人负责在窗边把控全场进入车辆与人员,一人留下在窗户处做痕检。但毕竟是客场作战,霍承也不能太过,打电话知会了明双一声,那边表示立刻赶来。
与此同时,被惊动的酒店服务员也迅速赶了上来,霍承和她要监控,服务员顿了下道:“很抱歉,本店监控在不久前坏了,还在维修中。”
监控竟然坏得这么及时?
霍承道:“我们需要楼上住客的信息。”
服务员道:“楼上的客房都是空着的,无人居住。”
霍承道:“我们需要打开每间房间进去检查一下,包括天台。”
服务员道:“抱歉,我觉得在申卡你们没有这样的权限,酒店还是希望通过报警解决。”
这也无可厚非,霍承又问:“近半个小时里,酒店有人出入吗?”
服务员摇摇头。
看来那两个凶手还潜伏在酒店内部,霍承原本因为怕错过追捕最佳时机的心终于松了下,然后道:“那麻烦你去清点一下酒店内部工作人员,看是否有工作人员任意出入或擅离职守。”
服务员同意了。
霍承吩咐完之后,转头看向姜周:“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姜周道:“霍队,我们也去大堂盯着吧,有些话路上讲。”
霍承同意了。
撇掉服务员后,姜周道:“其实刚才我一直在想那两个杀手冲我来的原因。最开始我以为是老熟人,可是傅玉延和符家有仇,他的亲友是不可能被符家人接纳的,而恰恰这家酒店是有官方背景的。”
刘校在办手续的时候,姜周虽然看似事不关己地和霍承站在后谜案聊天,但其实她的注意力未尝偏过一分,因此亲耳听到了明双对前台说:“也挂账。”
可见,这酒店就算不是官方所属,也是和官方有合作关系。谁敢在官方的地盘上动手?要么是官方,要么是官方的敌人。
姜周道:“我们是两小时前到的申卡,一个小时前入住酒店,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安排一次刺杀,说明对方至少是提前得到了我们出行的信息。这就彻底排除了傅玉延的人,接下来只剩下官方或者官方的敌人,但无论哪一样,他们必然是在官方内部有人,目的可能是阻止现在的政府和联邦建立外交,也有可能是周淼买通了些人,都不好说,但无疑,最后会成为内政。”
霍承道:“那他们为什么选择你作为目标?你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警员,不是吗?”
姜周道:“可能只是随便选的,只要联邦的人死了,就会变成外交事件。”
霍承不赞同她的推断:“你太小看高层了,一两条人民不算什么,只要有利益可图,申卡这边的交待不至于太难看,这页就能揭过,他们真要搞事,还是应该向我动手。”
姜周沉默了下,道:“所以霍队你还是觉得,动手的是我的旧友?”
霍承道:“我没有那样说,只是比起推论,我更想看到实打实的证据。”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大堂,就在此时,枪声四起,落地玻璃碎了一地。即使霍承以最快的速度扑向了姜周,把她摁在怀里扑倒在地,姜周还是看见了那双眼睛。
那是双姜周再熟悉不过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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