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源解释道：“这是族里小七房的媳妇，堂弟这次守关战死了。
按照族规，小七房没有子嗣继承，产业要交归族里，若堂弟媳妇不改嫁，族里一直供养她们母女。
若是改嫁，小七房的遗女，交给亲叔伯养育，族里另给一份嚼用。”
女人哭着问：“我不改嫁，家产交给族里，每月只给嚼用，我女儿长大了，嫁妆从哪里来？”
冯语馨听明白了，冷笑一声道：“原来陆氏族里靠这个发家啊！
呸！无耻！英雄的遗孀，你们不说供起来，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吗？
这么说，若是当年你爹一不小心战死，你们都还年纪小，我是不是也要被族里这样养起来？
混账东西，谁说人家没有子嗣，女儿就不是血脉相连的孩子了？”
陆泽源无奈道：“娘，这是族规！”
“屁的族规！规矩不合适，那就要改掉，这样的族规，完全不合规矩。”
冯语馨走过去，双手扶起女人，“起来吧！我给你做主。”
女人哭着点头，“我信老太君。”
“老大，召集族人，开会重新制定族规！”冯语馨一声令下，陆泽源二话不说，赶紧执行去了。
生怕跑慢一点，老娘的火气又冲着他发了。
听说冯语馨要开会，族人一个比一个跑的快，眼中的八卦之光已经点燃了，只想快点知道，这次谁又该倒霉了。
还是祠堂前面的空地，冯语馨还是背对祠堂门坐着，身后站的是三位儿媳妇，两边站着三个儿子和长孙。
陆泽源早就打算好了，一句话不多说，绝不引火烧身，“母亲，族人到齐了，请您训话。”
嗯？冯语馨惊奇的看了一眼长子，什么时候，哭唧唧的中年大叔变干脆利索了！
一个眼神，陆泽源冷汗都吓出来了，老娘果然有意拿他开刀，幸亏躲的快。
冯语馨拿着厚厚的一本族规，“这本族规，我没正经看过。不过，我也不想看了，狗屁不是！”
说完，嫌弃的把族规丢在了地上。
“从今日起，族老们要仔细研读一下族规，重新制定，去其糟粕。”冯语馨冷声吩咐。
陆寒山带头站了出来，“老太君发话，我等定鼎力办好。”
冯语馨点点头，“他三叔辛苦，请座。”
即便族规是垃圾，这本垃圾也不能全然丢掉，冯语馨已经知道，宗族甚是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族规比律法更有执行力。
“我要说说族中的英雄们，为守关牺牲的英雄们。还有为守关流过血，如今需要族中养老的英雄们。”
冯语馨看向后面坐着的族人，穿着粗布衣衫，有的还穿着露脚指头的草鞋，这就是英雄迟暮的下场吗？
“你们也知道，我们在制定楚州府地的养老，医疗政策，普通百姓以后能享受官府养老，病了官府给出钱治病。
我们的族人不能连百姓都不如，至少，不能让英雄流了血，还要再流泪！”
后面的老兵们，呼啦一下全站了起来，齐齐冲冯语馨行了个军礼。
“谢！冯帅关怀！”
这一声感恩，让冯语馨泪目了，“是我要谢谢你们，如今的岁月静好，都是因为你们的负重前行。”
老兵们眼含热泪，冯帅懂他们，若是再有大战，他们只要能动，愿为冯帅马前卒。
族里更多的军中子弟哭了，士为知己者死，他们愿为冯帅冲锋陷阵。
“我先说说遗产问题，英雄魂归天地，一年三节回到英雄祠受我们的祭拜。
你们可有想过，他们回来看到，曾经一点点攒下的家业，没能留给妻子，孩子，却给了族里......”
冯语馨回头撇了陆泽源一眼，发现儿子脸色惨白，一头的冷汗。
娘，改族规就改呗！你说咋改，我绝无二话，求您别吓唬我行吗？
切！看你那点出息，冯语馨撇撇嘴，收回了目光。
“这都是族规的错！从今日起，这条族规改掉，为守关牺牲也好，意外身亡，或是病死，留下的家产归妻子继承。
妻子有权支配他们婚内的共同财产，有女儿，可给女儿做嫁妆，若无子女，族里不能强迫过继子嗣。
若遗孀改嫁，可准许带走嫁妆和婚内一半财产，由族老作证，官府写下契结书。”
冯语馨撇了一眼族老们，“这一条可记下了？”
“是，老太君放心，已经记录了。”说话的是正在记录的族人。
冯语馨接着道：“族里有退下来的老兵，我看了族规，一年族里拨十两银子，米面各一石，杂粮六担，盐十斤。可对？”
“老太君说的不错！”陆寒山道。
“切！”冯语馨脚尖点了点族规，“你们自己说说，这点东西够干啥？”
陆寒山抱拳道：“老太君，因大多数族人有私产，这些只是族里的补贴。”
“你说说，你有多少私产？”冯语馨点了一个穿的比较整齐的族人。
那族人一瘸一拐出来，右胳膊蜷缩着，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
“回冯帅，属下有良田一百二十六亩，每年上缴军粮后，能余九十石。
佃户留下一半，剩下的不足五十石，便是一家子一年的口粮。
至于银钱，粮食都不够吃，更加不敢变卖。好在有族里给的十两银子，一家子买针头线脑，油盐酱醋还是够的。”
老兵说完，脸上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
当年他也是族中优秀的子弟，在军中管着几百号人，大小是个领头的。
可惜那时候不懂经营，关外互市弄了点钱，全分给弟兄们吃喝了。
如今日子过的紧巴巴，能怪谁，若是早年多置办些产业，能落得如此境地！
“你算是小有薄产吧！日子还过的紧巴巴的，其他人呢？有好有坏，但族规却不管这些，一律照章办事。
若是中间再有贪污，克扣，你们只怕日子都过不起了。”冯语馨叹了口气，族规要改，可是情况有些复杂。
这事儿不是今日一句话能定下了，“你坐下吧！族规要改，一定要改，但今日不能定下。
我要算算，怎样才能让大家都够吃，够花，至少过上小康生活。
请你们给我时间，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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