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不惜性命,只是战争摆在面前,有人属于热血的类型。
蒋魁已经打听了,虎啸关坚持了八日,伤亡到了两成。
再计算炮弹损耗,按照以往守关经验,现在到了决战时刻了。
蒋魁不是军人,他是山中山匪,集结了近千人的队伍,隐蔽在山里。
山寨最大的收益便是贩马,蒋魁手下多数是盗马贼,草原上的野马群,没少被他们套回来,驯服后贩卖给中原。
后来人手多了,野心也就大了起来,敢从部族里偷盗训好的马匹出来。
牧民训出来的马,比山寨训的马,好了不知多数倍。
虎啸关要装备骑兵,少不得要弄些好马来。指望朝廷每年分派来的马匹,骑兵连缰绳都摸不到。
因此,陆鼎山与蒋魁熟识起来,山寨的马匹供给军队,生意也越做越大。
陆鼎山死的突然,蒋魁没能赶来吊丧,但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带着兄弟们下山支援,冯语馨很承这份情。
守军有了难民训练出来的青壮补充,一下子城头上站的密密麻麻起来。
火炮架好,城楼内部还有一排火炮口,这次也打开了,准备着让蛮军接受一次炮火的洗礼。
这一日的战斗,从蛮军开始进攻,到傍晚蛮军撤退,城楼上的难民青壮,根本没抽出军刀。
被赶来守城的难民青壮,经过这一日的战斗,仓惶害怕的心才算放下。
原来蛮夷不可怕,打仗不是拿着刀血拼,一通炮火下去,蛮夷只有捂头逃命的份儿。
还说蛮军的弓弩手最厉害,可他们站在城楼,有铁盾牌挡着,压根没感受到羽箭的威胁。
新补充来的兵卒放松下来,老兵们见识了老夫人的战法后,士气越发高涨。
守军的士气,一日下来达到了冯语馨的预期。
努尔都雄之前预估过虎啸关的火力,火药用量比从前多了几倍,连着八日攻城,火力应该消耗殆尽才对。
可今天大军一举攻城,虎啸关城上的火药,像是用不尽一般,雨点一样砸下来。
努尔都雄被砸懵了,纳闷陆大将军这些年,究竟攒了多少家底,够冯老夫人这样祸害。
面对两位王子,努尔都雄只有听骂的份儿。
二皇子吉利克朗出来和稀泥,“大哥,这事儿都雄大汗也没想到,细作传回的消息,明明没这么多火药。”
大皇子气急败坏道:“细作!陆家是傻子吗?能把保命的火药告诉外人!
你可知今日损失了多少勇士!三四个小部族,就这样打没了。
外面还有两个部落大汗,被火炮吓破了胆子,要求后撤休养呢!”
努尔都雄瞪眼看着帐外,“谁要做草原上的孬种?才一日,就被吓破了胆!”
远远的,谭大海和殷天站在马后,盯着大帐发呆。
他们无法接近大帐,更加不可能与大王子亲密接触,能在二王子亲卫队伍中,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身后是各部落的营帐,各部族都在商议,今日损失太大,凶悍的蛮族也承受不住了。
战争总要死人,可死的是别人,与死的是自己族人,怎可能是一样的心情。
每个部族的勇士都很珍贵,没有足够的勇士,只会被赶到边缘草场,生计会变得艰难。
靠着吉利跖骨的勇猛,难得聚集起来的部落首领们,此时已经心生退意。
但他们还是有希望,毕竟进入汉人关城,会得到巨大的利益,死人与利益相比,他们更想要汉人的好东西。
蛮族士气不高,殷天就高兴了,但他的任务还没完成。
若不畏生死,潜入大王子营帐刺杀,殷天有五成把握。
老夫人说了,要保证谭大海安全,保证谭大海族人安全,不可轻举妄动,要活着回去见她。
这些要求,让殷天一阵无语,曾经陆大将军下命令,从来没附加这么多条件。
大王子从中军帐出来了,后面跟着亲兵,接着是跑出来的二王子,似乎追出来劝着大王子。
亲兵像是一串粽子一般,啰啰嗦嗦的跟在两位王子身边,着实让人心烦。
“走,回去了。”谭大海拉了一下他,用蛮语说了声。
殷天沉着脸,跟着一起回了营帐。
这里是营区外围,再往外便是大王子奴隶的营帐了。
谭大海妹妹把他们安排好,再没过来见过他们。
夜幕压下,篝火照在营帐上倒影出黑影,看起来阴森可怖,仿佛那里有吃人的魔鬼。
大王子亲兵拉着几个汉人女子,穿过营帐中间黑暗处时,女子们吓的缩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被亲兵推着走。
殷天看到这一幕,心里暗骂,蛮夷王子就是一头驴,牲口!
不一会儿,大王子营帐附近,传来女子惊叫,男人的怪笑,还要女人痛哭的声音。
殷天想过去,一刀宰了大王子,被谭大海拉进了营帐。
半夜时,大王子营帐那边传来慌乱声,殷天一骨碌爬起来,跑出营帐查看。
中间营帐乱做一团,有人喊巫医,殷天听到了,却奇怪是谁半夜需要巫医,闹出这么大阵仗。
没让他等太久,不知从哪钻了出去,拉着妹妹返回的谭大海找到了他。
“进来,快进来。”谭大海猫着腰,在帐篷门口冲殷天招手。
殷天冷着脸钻进营帐,没等他问话,谭大海便急急说道:“嘿!大王子死喽!”
谭大海妹妹轻声道:“她叫王翠姑,是广林县会仙村人,我说过,要给她立一个长生牌位。”
不用问了,一定是汉人女人动的手,可怜的女孩,刚刚经过营帐时,他都没看清她们的长相。
“好!我会告诉老夫人。”殷天干涩的保证。
本该他去完成的任务,却让一位弱女子做成了,让他心里怎能不难过内疚。
谭大海推着妹妹,“你快回去,小心些。有事就回来,咱们带着族人撤走。”
“知道了,哥哥也要小心。”
殷天突然开口问:“能不能带回她的尸首?”
谭大海和妹妹都没说话,营帐门掀开又落下,外面喧闹依旧,殷天的心却阴寒一片。
“这些蛮族都该死,我们做什么了,我们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没招他们,没惹他们,凭什么要承受这些。”
殷天没有完成任务的喜悦,反而被巨大的仇恨包裹,只想毁灭了这里,让这里所有人,给那个可怜的女孩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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