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坞,三层楼里魏书生虽蓬头垢面衣着油腻,却一改平日那副懒散之态,手中折扇插在领后,盯着那墙上刀痕直呼:怪哉!

    不理魏书生大呼小叫,厉千刃上前摸了摸刀痕,走到厉若海身旁扶着他肩膀道:“吾儿这一刀空有刀意而无杀意,最多也就是劈劈木头拆拆房子,临阵对敌碰到三流之辈或许可以退敌,但始终难成大器。”

    厉千刃未等开口,只见魏老头踉跄几步,走到窗前一把推开桃木窗棂,一双长眼盯着厉若海嚷道:“君子持剑,匹夫臣服!枭雄掌刀,四海荼毒!”

    言罢,魏书向后一仰,头重脚轻,直直坠入莲塘,溅起水花半丈。

    晁柯身为百兵谱榜上有名的江湖高手,耳力也是非同寻常,刚刚他听的真切,那水花声中似有根茎断裂之声,想到此处不由脸色一变,只一个箭步便窜到窗前。

    朝下定睛一看,原本覆盖湖水的莲花菏群中有一个一人大小的洞,看着洞边附近的残花碎藕,晁柯心如刀割,当下纵身而出!

    厉若海只看他双脚在菏叶上连点,两步不到便追上十几米外的魏书生不由赞了句:“好俊的轻功!”

    不理水中扭做一团的晁魏二人,楼中厉家父子三人兀自下楼,临走厉千刃朝着空无一人的三层楼道:“把水里残枝处理好,换上新的莲花。”

    厉若海听着楼顶传来的“遵命!”不禁吐舌,暗自道:“王府暗卫那么多,岂不是拉屎都不安生”!

    莲花坞中观荷亭。

    火堆边围了四个人,厉若海接过晁柯递来的烤鱼,撒上点混着盐的胡椒面,狠狠的咬上一大口嚼三两下咽下肚去,紧跟着在顺上一口刚温的梅子酒,不禁高呼一声舒坦!

    心满意足后厉若海擦了擦嘴朝晁柯问道:“师父,武林之中大有少林武当,小有三山五岳的各路剑派,为何独独没有使刀的门派?”

    晁柯闻言会心一笑,似早有准备一般,只听他轻声道:“海儿啊,曾经武林之中并非没有使刀的门派,并且三十年前武林之中出了一个叫天刀门的帮派,其帮主凭借天刀九式力压武林群雄!一时间这个帮派风头无两,门下弟子追随者众多,号称江湖第一大派!”

    厉千刃接过话头道:“后来天下大乱,群众四起,各路兵马相互厮杀,天刀门一众好汉上了战场,可谓是死伤大半屡创奇功,后来我大梁一统天下,可梁王是习剑之人,朝中不少文官酸腐,称三皇五帝时黄帝持轩辕剑一统大荒,剑才是君子的象征。”

    晁柯轻叹一声道:“是呀,天子开口一众武将邀宠跟风,武林之人自许君子也跟风,天刀门众反被唾弃,无妄之灾大伤其心,纷纷自愿退出江湖,可怜一大门派,舍己为国最终落得一个退出江湖的下场”

    说罢,晁柯将碗中酒一饮而尽,摇头叹息,兀自离开。

    厉若海见状心道:“师父与老爷子从来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且让我探他一探!”

    想到此处厉若海便盯着厉千刃微笑不语,厉千刃心知肚明,哈哈一笑道:“练刀,最难的是要意与刀结合,初起练刀就要有一往无前的刀意,这就是刀谱中常有的立二打三!若要贯通,就只能在战斗中不断磨砺,尤其是生死一线之时!贯通以后刀随心动,此时便是江湖中的一等高手!”

    厉千刃见厉若还眼中明亮,便有意指引道:“若想称霸武林,便要做到手中之刀一切皆可斩!刀意饱满杀意通达,可这层境界当今天下无人能做的到,想来那昔日天刀掌门也未曾做到!”

    言罢,厉千刃起身道:“你兄弟二人叙旧吧,为父累了。

    厉千刃走后,严重朝着厉若海凑了凑从胸甲里掏出张羊皮地图,在地上铺开后小声道:“海哥儿,你出门历练三年我推荐你先去雷州宁城。”

    严重用手指圈了一下雷州道:“厉城北上五十里出了南燕山就是雷州地界,雷州靠东有座宁城,小弟师承天门道人,曾听师父提起过,天刀门随退出江湖,但其门下弟子相约十年一聚,今年恰是第十年,算算日子应该不到一个月。”

    厉若海闻言大喜,一把捡起那羊皮地图塞进怀里道:“好兄弟!待我学成归来,定陪你好好切磋!”

    兄弟二人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又互诉了一年之中的种种经历,分手后各自回房休息。

    子时,厉若海拍了拍厉千刃的窗户轻咳一声。

    不多时,厉千刃穿好衣服同厉若海直奔三层楼。

    修补完好的三层楼第三层,晁柯已经准备好了一副地图和三盏茶。

    三人坐定,厉若海盯着他老爹道:“老头儿,莫要瞒我,单凭一个雷州宁城便不难猜出我此行应是千难万险!”

    厉千刃长叹一声道:“自古君藩不两立,更何况我南燕还有威名赫赫的十八浮屠,吾儿此行游历乃是梁王的命令,虽名为历练,却意在杀你断我南燕前程,着实可恨”!

    晁柯指着雷州道:“雷州是第一部,这是无疑的,一来是将你送到宁王眼下作为质子,二来则是为了天刀门掌门之位!

    见厉若海不解,厉千刃道:“柳春秋便是天刀门人,大比之时他会助你夺得掌门之位,一旦你成为天刀掌门那宁王想杀你便是再无可能”!

    厉若海闻言,稍做沉吟,面色凝重道:“这应是后话,宁王老谋深算不可能想不到。按此推测,我入宁城之时便是被监视之日,天刀大比之时,稍有不慎便是我身亡之日!”

    晁柯与厉千刃闻言皆重重叹息一声,久久不语。

    沉吟半晌,厉千刃面色凝重道:“雷州乃是第一关,此关过后为父希望你可以北上从军,此时北方匈奴猖獗,北上从军获得军功后就是梁王也不好随意出手!”

    晁柯道:“是啊,倒时候江湖庙堂两派皆有势力何愁回来继承王位。”

    厉若海闻言轻叹一声,施礼告辞。

    三层楼里,晁柯与厉千刃看着厉若海撑船离开莲花坞皆沉默不语。

    见厉若海行远,晁柯道:“海儿从军乃是兵行险招,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

    厉千刃闻言则是虎目微眯道:“出师需有名!”

    不提晁柯在心中怪厉千刃狠心,单说厉若海出了莲花坞内心极为沉重,总是有意无意摸着斩因。

    看着东方渐起鱼肚白,厉若海灵机一动,心道:“我为何不去书冢!

    这厉家书冢在江湖上乃是一等一的圣地!相传其中放的都是厉千刃当年马踏八国所积累的财富宝贝!

    厉若海走进书冢,不看木架上的武林秘籍,更不碰墙上挂着的宝剑神兵,而是径直走到书冢东南,摸着石壁上的一块凸起,用力按下,一阵机括声响,厉若海面前赫然出现一道向下的密道!

    手扶着略微潮湿的石壁,厉若海心道:“江湖人皆以为这凿山而建的书冢乃是天下至宝,任凭他们想破头也想不到这书冢之下才是真正的厉家书冢!

    踏上升降梯,厉若海扭动机关下到一层,这不过十步见方的空间竟堆着数十堆一人多高的奇珍异宝,厉若海看着门口落灰的一柄金晶匕首在心里呵了一声。

    如果江湖中人知道那把传说中靠念力便可御剑千里杀人无形的“逶迤”此刻正在这里接灰会不会再兴起一场书冢夺宝的争斗!

    机括再扭再下一层。

    下二层,八国十候时期,名震天下的四大宗门镇派武学尽皆于此。

    厉若海本想去看看,可后来仔细想想,如果自己真的像那些名门正派一样,打架前先文绉绉的骂会儿街不知道身上会不会多几个透明窟窿,还是算了吧。

    下三层,尽是名震一时的神兵利器。只可惜,没有一把是刀。

    下四层,百余年前出世大德的修行功法。

    厉若海心道:“这些劳什子怕是十方内个贼秃会喜欢。”

    机括再扭。

    下五层,江湖上早已绝迹的魔宗武技功法

    推开书冢下五层的铁门。长明灯后位置巧妙的镜子让地下空间亮如白昼

    厉若海难得练刀兴致极高,在书架上一顿翻找后拿起一本七杀刀法翻看起来,看到最后,厉若海不禁皱眉,心道:“这刀法无非崩劈砸砍,怎的有如此晦涩,着实鸡肋!”

    心念至此,便更无意研究,自拿了一旁的无字刀意翻看起来。

    翻开第一页,厉若海看着空无一物的黑色书页,心道:“还真是无字。”心想着,手上动作不停,再翻一页,这一页纸上只有简笔画着的一把线条朴刀。

    盯着那好像活过来的朴刀,厉若海只觉得头袋里好像塞了一架水车,一时间搅的他头昏脑涨。

    恍惚间,厉若海仿佛身处三里坡客栈,眼前又看到了那疯牛儿一刀砍下小二的脑袋。

    眼前画面一闪,断崖上疯牛儿朝着他一刀砍下…………

    恐惧,仇恨,还有莫名的冲动……

    想把面前人一刀两断的欲望在厉若海心底逐渐扩散。

    当那股欲望扩散到手上时,厉若海右手猛然崩直,以掌做刀。

    刚刚看过的七杀刀法在体内真气加持下透掌而出。

    刹那间,厉若海面前一尺厚的寒铁门被劈出一道不下三寸深的痕迹。

    一掌劈出,只觉小腹肚脐附近真气如同旋风般绞杀经脉。

    厉若海哎呀一声,心道不好,未等做出行动,两眼一黑原地昏死过去。

    五层之下,一潮湿黑暗的牢房里铁链哗啦作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叫花子双腿拖着人腿粗细的铁索,推开五尺厚的玄铁门,一步一步朝上层走去。

    那老叫花子用鼻子狠狠的嗅了两下,仿佛鬣狗发先了猎物,边走边笑状若疯癫,眨眼之间竟已到了五层门口。

    老叫花子看着踉跄走来的魏书生大声道:“臭秀才,老夫的天命之徒就在这里,若是老夫执意要收那小子为徒,不知道你挡不挡得住老夫一刀!”

    说话间,这叫花子的打扮的老者右手一翻,以掌做刀,朝着魏书生的面门重重砍去!

    绕是魏书生三十年前叱咤江湖也不敢托大,身形后闪,一张口,一柄血色古剑激射而出,悬停在厉若海咽喉处。

    见魏书生以厉若海性命要挟,老叫花子不满的哼了一声,转身朝六层走去,每走一步杀意便越发浓烈一分,待老叫花子以功力震开铁门时,从六层溢上来的浓郁杀意已让常年醉酒的魏书生酒醒了七八分。

    召回古剑,魏书生灌了一口酒,朝着地上躺着的厉若海看了一眼,兀自摇头离去,临行前竟也是低声说了句「天命不可违!」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厉若海终于转醒,脑袋痛的有如裂了开来,耳中如雷霆大作,轰轰声不觉。

    睁眼漆黑一团不见五指,不知身在何处,支撑着想要坐起身子浑身更无一点力气,心想:“我一定是死了,被埋在土里了!”

    一阵焦虑,一阵悲痛,竟又晕了过去,第二次转醒时厉若海仍觉头脑剧痛,耳中却是不响了,只觉得身下又凉又潮,伸手去摸四周潮湿阴冷。

    厉若海心道:“莫不是这次到了阎王殿堂后等审?”

    心里一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扎着站起来,双腿软绵绵的无甚力气,踉跄走了两步便被绊倒,竟发出哗啦声响。

    一苍老声音道:“小子,你可算醒了!”

    厉若海闻言「噔噔噔」连爬带滚退了几步,壮着胆子问到:“什么人说话!是人是鬼?”

    老人笑道:“老夫乃是风镇恶!曾自创镇恶八刀独步武林!奈何因缘际会才被困在这暗室之中!”

    黑暗里,厉若海只听劲气破空声响,随后「轰」的一声,这劲气仿佛击打在重物之上。

    老人又到:“小子,我已将此处铁门打开,你走吧!”

    厉若海闻言心中大喜过望,转身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缓步走去,期间被铁链绊倒三四次,转了五六个方向,好在他心思活络,不需半盏茶的功夫便走到那老者说的铁门处。

    厉若海正欲离去,只听身后老者哈哈大笑,振聋发聩!

    那老者笑罢,朗声道:“好啊!老夫被困此处五十余载,想不到临死还能遇见如此根骨之人,小子我问你,可愿拜我为师?”

    厉若海摸着面前铁门,足足五尺之厚,心道:“如此厚的铁门竟也挡不住此人一掌,相比此人所言非虚,如今雷州一行危机重重,天刀大比迫在眉睫,何不应了他!”

    想到次出,厉若海朝着声音方向双膝跪地,「碰,碰,碰」磕了三个响头,高声道:“多谢老人家不嫌弃,师傅在上,受弟子一拜!”言罢再拜再叩。

    七日后,厉若海孤身离开王府兀自北上奔雷州,一路日行夜宿渴饮饥食自是不必多提。

    这一日,厉若海同往常一般策马北上赶奔雷州,行至黄牛谷,说来也怪,这一路上竟是荒山野岭,别说酒铺茶摊,就是连户人家也未见半个。

    厉若海坐在马背上兀自叫苦,隐约间竟听的好似有打斗声,朝着声音方向紧跑两步看得真切,一个道姑打扮的女子整与一汉子对阵。

    那女子手中三尺青锋前刺后撩,身法灵动却也比不过那汉子手中一把板门大刀大开大合,双方兵刃相接时那女子几次险些被磕倒外地。

    厉若海蹲在树后看的真切,一时喜上眉梢,心道:“那老头教我的镇恶八刀也不知厉不厉害,今天让小爷遇到这事儿刚好试试!”

    想到此处厉若海大喊一声跳将出去,两个闪身来到两人近前,那使刀的汉子看来人也是个使刀的不想节外生枝,当下大骂道:“格老子地!哪里来的狗杂种!不想死就快快给爷夹着尾巴滚!”

    厉若海本是想试试镇恶八刀有什厉害,听这人出口成脏不由得无明业火起,火烧功德林。

    当下也不废话,斩因出窍直奔那人咽喉。

    那汉子见来人气势骇人,出刀便奔要害,想来是个不好惹的主,当下便一矮身子跳出战团,几个闪身钻进林子里。

    厉若海一刀扑空,有气无处发,正不知如何泄愤,只听身后道姑道:“小女子武当妙旋,多谢少侠出手相助。”

    厉若海正在气头,随口道:“去他妈的甚旋,有屁快就放,如没屁放快他妈的给我滚的远远的!”

    妙旋闻言惊讶莫名,先前设下的种种设想霎时间烟消云散,本想就此离去,再转念一想,此人若真是恶人刚来何必出手相救,想来是脾气暴躁。

    想到此处,妙旋上前一步,抱拳道:“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两里外三绝寨为祸一方,附近百姓苦不堪言,小女子斗胆恳请少侠助我一臂之力!”

    厉若海听那女子张口心道麻烦,转身边走,听到有架可打不仅喜上心头,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全然不想胜算何许,当下转身道:“快带我去!”

    那女子寻得坐骑,便同厉若海直奔三绝寨,路上那女子道:“多谢少侠相助!若此行剿匪成功,周围百姓总算是又能安居乐业了!”

    两里外三绝寨,先前使板门大刀的汉子正大赖赖坐在寨前大石上,远远便瞧见两乘马并辔而来,马上一男一女,正是那道姑与捣乱的小子。

    见那马来,当下有人回去通风报信,不多时打寨子里跑出来五六个青壮男子,手里都抄着家伙。

    马到近前,妙旋正欲说些什么,只看那汉子一摆手,先前的五六个喽啰便冲上来,朝着二人座下马腿便砍。

    厉若海见状,高声喝道:“大胆小贼!休伤我马!”

    说罢双脚一用力,自马背上飞身而起,朝着那最近的喽啰便是一刀!

    说来也巧,当日风镇恶传他镇恶八刀曾言,这八刀如能用真气施展可谓是威力倍增!

    如今厉若海一看果真如此!

    绕是自己真气平平刀法平平也能将这喽啰一刀毙命!当下信心大增,虎吼一声朝着余下喽啰横刀便砍!

    众喽啰见同伴死相之惨,纷纷「娘啊,娘啊」叫起来,侥幸中刀不死的捂着伤口跑到汉子身边道:“二当家,快上吧!兄弟们不行了!”

    那二当家心里也慌,明知不是对手还上岂不是送死!

    正思量,忽然想到怀中大哥所留之物。

    这三绝寨之所以叫三绝,正是因为寨中暗器一绝,用毒一绝,剑法一绝!

    这二当家正是暗器一绝,想到此处,二当家暗自将怀里大哥所留红丸揉碎涂在暗器上,那红丸所过之处登时泛蓝!

    二当家瞄个真切,朝着冲上前来的妙旋便是一标,厉若海见妙旋受伤,当下也不恋战,抱起妙旋上马便逃,二当家自知不是对手也不追赶任由他们离去。

    厉若海也不知方向,兀自纵马奔逃,不知跑了多久,只看那妙旋一口黑血吐出,当下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正把妙旋抱下马就听背后一女声道:“可要帮忙?”

    这正是:

    有缘千里来相会,

    无缘对面不相逢。

    三绝寨妙旋悬命,

    黄牛谷葬段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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