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瑞文躺在床上,身边的纱帐落下,目光绣过纱帐看向三个女儿。

    大女儿脸色苍白惊惧,也没说话,但目光比往日坚定,坚定的和三女儿站在一处,少了往日的躲闪和胆怯,这一刻比起二女儿,大女儿几乎可以说是坚强的。

    二女儿在陈述此事,脸色同样苍白,说话时不时的停顿,目光阴沉,往日那个温柔的二女儿,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

    三女儿最平静,眸色抬起和往日一般无二的清澈,神色不变,眼神不变,平静的听二女儿禀报此事。

    三个女儿,三种性子,现在虽然落下了纱帐,看着却比平时更清楚几分,虞瑞文觉得自己做人还真是失败。

    可能自己真的从头到尾,就是一个笑话!

    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丝嘲讽,笑话?在妹妹离开之后,他就一直就是京城世家圈子里的笑话……

    “去,把赵安带来。”听虞玉熙禀报过后,虞瑞文吩咐道。

    大管家应声退下,让小厮去把赵安带过来。

    赵安来的很快,一进门发现屋里还有其他几位女眷,也不敢胡乱探看,忙低下头,到床前恭敬行礼:“小的见过侯爷。”

    “说吧,你在我们院子里埋了什么?”虞瑞文低沉的问道。

    “我……”赵安不安起来,“我……没有埋什么,侯爷……是不是弄错了?”

    “把婆子带进来。”虞瑞文也没想跟他废话,直接吩咐道。

    婆子方才被押着一起过来,现在就在门外,被按到床前跪下。

    “侯爷,奴婢……真的看到赵公子埋东西了,那天他……他进的后院,借着看望周夫人的理由,虽然没其他人看到他埋东西,必然有……其他人看到他进院子了。”婆子急忙道,

    “我没有……”赵安慌了。

    “有没有,让人再查就是,赵安如果真的查到这事与你有关系,我这里绝对不会轻饶。”虞瑞文愠怒的声音从纱帐后传出,“到时候先杖责一顿,再说其他。”

    “侯爷,上面男子的生辰,应当就是赵安的生辰,他的生辰,府里没有其他人知道。”大管家沉声道,“既然他现在还不开口,侯爷直接让人打了就是,现在也算是铁证如山了。”

    怎么就算是铁证如山了?

    赵安又气又急,但还是识趣的扑通跪了下来,他之前纠结着没有进京,就是怕有这种事情有,但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他不走也不行。

    “侯爷,这……纸的确是我埋的,但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把当年的事情全埋下,不再去想罢了。”

    赵安识事务的道。

    虞兮娇勾了勾唇角,果然,这位就是一个识事务的,她算过时间,当初钱氏受挫,又岂会甘休,那个时候一鼓作气对付周夫人是最好的时间,从信传到周夫人的老家,再从老家过来,时间上应当早早到了。

    偏偏这个赵安来晚了。

    看这情形,应当是不想来蹈侯府的这趟混水,但现在是不得不来。

    能惜命就好……

    “父亲,能不能让我问几句话?”虞兮娇对着帐中的虞瑞文侧身一礼,问道。

    帐上沉默了一下后,传出:“你问。”

    “父亲,女儿也想问上一问。”虞玉熙急忙跟了一句,就怕虞兮娇一会问出什么不好的,她可以马上应对。

    “你们问。”虞瑞文看着二女儿急切的过份的眼神,笑容苦涩。

    “赵公子,你埋下的东西上面写的是什么,一个是你的生辰,另一个是谁的?”虞玉熙抢先虞兮娇发问。

    “这……这是……”赵安慌乱起来。

    “有什么不能说的吗?赵公子既然做了,就直接应承下,不管如何,父亲都是讲公义的。”虞玉熙平了平气道,这会她已经缓了过来,总觉得这事和虞兮娇有关系,这么一想,也就没那么惊惧。

    一切都是虞兮娇捣的鬼。

    “不是……这是……这是我瞎写的。”赵安头低下,一看就知道没说真话。

    虞玉熙冷笑一声:“赵公子,事到如今你还在帮着谁隐瞒不成?我来猜一猜,你既然把这东西埋在我们府上,必然和我们府上有关系,既如此,我们就好好的查一查,看看是哪一个人让你这么在意。”

    彻查全府,对于宣平侯府并不算什么。

    虞玉熙步步紧逼,把赵安往事先准备的方向逼过去,床上的虞瑞文看着这样的二女儿,心底越发的酸涩,以往温柔、得体的二女儿,现在的样子看着跟钱氏还真是像。

    目光从虞玉熙的脸上,转身虞兮娇的脸上,比起虞玉熙,小女儿才更像自家骨血,以往……他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关注过两个女儿的面容……

    “我……我说……”赵安被逼无奈,一咬牙就想把周氏的名字出口。

    “慢着。”虞兮娇忽然开口打断了赵安的话,直言道,“赵公子,你和哪家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姑娘订有婚约?”

    “三妹妹……”虞玉熙暴喝一声,目光几乎喷出火,事情眼见就要成了,居然又让虞兮娇坏了事情。

    “二姐姐不让我问?还是不让我说那个生辰女子已经是一个已死之人?”虞兮娇娇俏的侧头看向虞玉熙。

    一个已死之人?赵安身子摇了摇,差点晕倒。

    周氏的生辰八字,怎么就是一个已死之人?

    “三妹妹是故意把事情漏给他听的?”虞玉熙咬牙切齿的道。

    “二姐姐错了,这原本就是事实,也是他埋的,无所谓是不是事实,难道他这个埋的人还不知道这是配阴婚?而且还想借着我们宣平侯府的福气,给他自己配相中的阴婚,求那个女子的转世之身?这事……可是大事。”

    虞兮娇不慌不忙的面对虞玉熙的指责。

    “二姐,这种事情可是有损阴德的,谁家敢公开做这种事情,而且还往别人家里埋,这是截人家的气运,往自家身上填,几乎是毁家灭族之恨了,二姐觉得还有挽回的余地?”虞兮娇继续问道。

    毁家灭族的仇恨?

    赵安脸色真的不好看了,惶然的看向虞玉熙身后,身子摇了摇,这些话他都懂,可这意思串起来,为什么和他之前的本意完全不同。

    “赵安,你这是想咒我们宣平侯府?”大管家怒斥道。

    “赵公子,是不是有人故意让你来谋算我们宣平侯府的?”虞兮娇跟着问道,“不知道我们宣平侯府又惹到了哪一家,居然有人借着你这位周夫人的表兄对我们府上出手。”

    “我……我没有,我……我就埋了一块玉佩和自己的生辰八字,其他……什么也没做。”赵安脑海中急速的旋转,埋下的另一个八字不是周氏,是一个已死之人,这个他不能认,他有种感觉,只要认了,这事他就凶险了。

    他只为求财,不想舍命。

    后悔当时被逼着进京,他应当半当中逃走的,为什么一定要来京城趟这混水,是觉得侯夫人的手伸这么长,还这么管用,自己进京稍稍配合她一下,必然可以得大财的吗?

    赵安真的悔了,他当时为什么还有妄想呢?

    明明之前不愿意进京的,就算被逼着离开老家,也可以去其他地方,虽然没什么银两,但必竟还能活命。

    “你为什么会去埋自己的八字和玉佩?”大管家厉声问道。

    “我……我……”赵安满头大汗,他只知道不能说他埋了另一个已死之人的生辰,而且这个生辰他是真的不知道。

    养身方子上是他的周氏的生辰。

    现在却是说不清楚了,就算他说是周氏,也不过是惹得宣平侯动怒,甚至连辩解的机会也不会给自己。

    “是谁要害我们宣平侯府吗?”虞兮娇悠然的开口。

    “对……对,是有人要害宣平侯府,我……我才到宣平侯府,就……就有人过来,说要让我这么做,我……我其实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可……可是我人生地不熟的,又才到京城,也不能给表妹、表妹夫添麻烦,更不知道会有这种事情。”

    赵安结结巴巴的道,他有几分急智,一边想一边编,努力想求得虞瑞文的同情有,他是真心对宣平侯府无害的,如今不过是被人骗了罢了。

    这解释听起来有几分强硬。

    “你胡说什么,这事怎么就跟害我们府上有关系了?”虞玉熙听不下去,厉声斥道,早知道这个姓赵的这么没用,当初就不那么算计了。

    都是这个姓赵的坏了事。

    “真的有关系,是真的,那天有一个丫环……有一个丫环过来吩咐我这么做的,我……我怕事,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埋的我自己的生辰八字,就算出事也是我……自己出事,我……我就听话的借故进了后院,找到指定的地方埋下,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赵安委屈道,用力抹了抹眼角,在眼角处抹出一丝眼泪:“侯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我就是一个胆小怕事的……我当时觉得这事就……就不是什么大事,最多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才到京城,才到宣平侯,走路都怕摔一个跟头。”

    这话说的极其无赖,把事情完全从自己身上推开,虞玉熙气的眼睛瞪了起来,尖声道:“哪来什么丫环,分明就是你故意的,是你要害我们侯府!父亲,先把此人重责,然后再问,就不相信他不说实话。”

    虞玉熙因为赵安厚颜无耻的话,气恨了,口不择言的被带到“陷害宣平侯府”的话题里,居然跟着往里踩进去说。

    一听马上就要动刑,赵安也被逼急了,忽然伸手指着一个方向,大声的道:“侯爷,是她,就是她,就是这个丫环,她害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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