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狼妖
大宋绍兴元年,也就是金国的天会九年,公元1131年,在北国的和龙山,就是现在辽宁省朝阳市的凤凰山,数十个当地的乡人不顾严寒,围在一个小庙前轮流烧香磕头。
奇怪的是,这庙中供奉的既不是观音菩萨,也不是太上老君,而是一个七八岁孩子的泥像!
小庙是用木头搭的,门楣上歪歪扭扭的写着“狼仙庙”三个字。
乡人们煞有其事,念念有词,有的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有的求招财进宝,大富大贵……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蹒跚走来,用拐杖在地上杵了几下,说道:“你们弄得起火冒烟儿的,等会儿把山贼招了来,那可完啦!”
一名叫白老二的人哈哈大笑,说道:“赵老伯你放心,那些山贼再也不会来啦!”
赵老伯沉着脸道:“怎么,你如此自信,是他们做了你家女婿了么?”
白老二道:“那倒没有,不过前天晚上他们来过啦,先是要抢我女儿,跟着又想连我老婆也一并抢走,结果你猜怎样?”
旁边一人道:“你就别跟赵老伯卖关子啦!”
白老二哈哈笑道:“结果这个狼妖大仙出来了……”
不待他话说完,赵老伯打断道:“甚么大仙,那就是个狼妖,他把我家的鸡鸭都偷吃完啦!”
白老二正色道:“赵老伯你有所不知,这狼妖如今修成正果,不再偷咱们的鸡鸭啦,他还帮咱们打跑了山贼呐!”
赵老伯依旧不信,说道:“哪有此事!”
旁边一人认真道:“这个千真万确,他把那个姓肖的山贼头头打跑了,把他两个手下一个打断了左腿,一个打断了右腿,估计他们这下当不成山贼啦!”
这时旁边的乡民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的道:“不错,这几天狼妖干的好事儿可多啦!他打跑了山贼,还咬死了经常装神弄鬼的王老道!”
“是啊!经常来祸害咱们的那头大母熊也被他咬死啦,我们用熊皮做了衣裳,就穿在狼妖大仙的泥像上!”
忽听一个胖子用生硬的汉语道:“王老五的老婆还生了个儿子呐!”
赵老伯愕然道:“王老五老婆生儿子关狼妖甚么事儿?”
那个胖子哑然,答不上来。
白老二接口道:“赵老伯,那王老五找人算过,说他老婆肚子里的是个女儿,你也知道,前村的神婆是百试百灵的嘛!
但昨天王老五给狼妖大仙上供磕头,结果昨儿夜里他老婆就生了个儿子,你说奇不奇怪?”
赵老伯沉吟一阵,将手中拐杖递到白老二手中,走到香案前跪下,咚咚咚咚……,向着那个狼妖大仙磕了八个响头,颤颤巍巍的说道:“狼妖大仙,求你显显灵,让我再生个儿子吧!”
众人闻言无不惊掉下巴,劝他道:“赵老伯,你和赵阿婆都一把年纪了,生不了啦!”
但想他唯一的儿子几年前被契丹人抓走,死在与金国人的战场上,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也实在可怜的紧!纷纷说道:“你还是求大仙保佑你健健康康的,颐养天年吧,等你百年之后,就由我们给你养老送终!”
众人在庙前拜了又拜,直到天色将晚才各自回去。
众人走后,只见一个小小的黑影来到小庙之中,他约莫七八岁年纪,浓眉大眼,一张小脸儿白里透红,模样长得与小庙中的泥像很是相似。
原来他就是众人口中的那个狼妖,其实他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他的名字叫做玉成。
众人之所以跟他叫狼妖,是因为他整日与一头体型硕大的大灰狼生活在一起!
他走到庙中,将供桌上能吃的尽皆收走,一回头看见泥像身上的那件熊皮大衣,上前将衣裳脱下来,穿在自己身上!
拿着吃食一蹦一跳的走到一个山洞之中,大声叫道:“二郎,快出来吃饭了!”
山洞深处走出一条体型硕大的灰狼,那狼一条后腿受伤,用三条腿走到玉成身边,亲昵的在他身上厮磨一阵,闻了闻玉成拿回的吃食,并未动口,而是无精打采的趴在地上!
玉成轻抚狼头,说道:“二郎,山里人家都穷得很,我找不到肉给你吃,你将就吃些馒头吧!”
那狼抬头看看玉成,又趴在地上,仍是不肯吃。
忽听有人大声道:“玉成、二郎,你俩看看常伯伯给你们带什么来了!”
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瘦削老者走进山洞,肩上扛着一只偌大的狍子,玉成与二郎奔到老者身边,欢声叫道:“常伯伯!”便扑到他的怀中。
老者满面慈祥,将玉成抱起来,说道:“饿了吧,常伯伯给你烤狍子肉吃!”
玉成用手抹了一下鼻子,说道:“常伯伯,玉成不饿,我去找吃的来啦!”说着用手指了指从庙中拿来的馒头!
老者笑道:“好,我的玉成长大啦,都能自己找到吃的啦!”
将他放在地上,对着山洞中一个土包道:“慧茹,我常山不负你的嘱托,将玉成拉扯大了,他都会自己找吃的啦,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把他培养成人,当个堂堂正正的大丈夫!”
又转过身对玉成道:“你过来给你姑姑磕个头吧!”
玉成倒也听话,在那个土坟前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姑姑,那个杀死你的王老道被二郎咬死了,我俩替你报仇了,等我长大了,一定像你说的,要好好念书,做个斯斯文文的人!”
常山在他头上轻抚,说道:“你姑姑生前最喜欢文人,可我偏偏是个粗人,不能教你念书,不过常伯伯有一本天下奇书,叫做《天下兵机总要》,就藏在后面的石头山上,明天我去取来,用来教你识字!”语毕便生起火来,准备烤狍子肉。
玉成对常山道:“常伯伯,我看别人都有姓氏,为什么我没有?”
常山望着篝火发了一阵呆,才对玉成道:“你当然有姓氏,而且你的姓氏从前还尊贵的很,不过要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
玉成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又问常山道:“常伯伯,二郎的腿被熊咬伤了,什么时候能好?”
常山割开狍子的肚子,将内脏取出来递到二郎嘴边,对玉成道:“它若是肯服些疗伤药,只怕会好的快一些,不过想来它是不肯的!”
他沉吟一下,又对玉成道:“你俩以后可不敢再去招惹什么狗熊豹子了,这多危险呐!”
他将狍子肉烤熟,跟玉成吃了,对玉成道:“我这就动身,去拿那部《天下兵机总要》,你好好听话,不许乱跑!”
见玉成点头应是,便走出山洞,身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
玉成见二郎并未吃狍子的内脏,知道它与普通的野狼不一样,也爱吃烧熟的东西,便将那些内脏放到篝火里面!
过了一会儿,见烧黑了,便用木棍挑出来送到二郎口边,二郎张开大口便吃,可一下烫到了嘴,身子向后一缩,伤腿一下撞在一块石头上,痛的它连连哀嚎。
玉成借着火光一看,见伤口又流出血来,甚是心疼,皱眉道:“明天我想法儿弄些疗伤药来!”
这一夜之中,二郎时不时的便痛的哀嚎一阵,待到天刚蒙蒙亮,玉成就走出山洞,往山下而行。
他知道几十里外有个集市,他姑姑在世时曾带他去过。但想那买药需要银子,不知如何是好。
他小小年纪,当然是不知道如何才能赚到银子的了!
走到一处山口,心想:“过了这里,再行不到几里就到集市了!”
心下高兴,便蹦蹦跳跳的向山口走去。忽然听到有人说话,急忙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
他整日与二郎为伍,因此山中百姓都以为他是狼妖,见了他多数是要用棍子打的。
他自小与二郎一起打闹,身手力气都异于常人,虽然不怕那些乡民,但怕对方人多势众,心想:“还是瞧瞧他们有多少人再说!”
悄悄从大石头后面露出头来,只见不远处三个骑马大汉截住一名乡人,说道:“你要打此路过,需得交来一两银子做过路费!”
那乡人连连哀求,说道:“大王,我这些山货全卖了,也就值一两多银子,您高抬贵手,少要一点好不好!”求了半天,才给了半两银子过去。
玉成见那三个大汉,有两个受伤,一个断了右脚,一个断了左脚,正是被自己和二郎打伤的山贼,不禁心下高兴:“看来他们有银子,我去跟他要来!”
心念及此,从大石头后面一跃而出,手足并用,竟如豺狼般地四脚着地,直向领头的山贼扑去。
那领头的山贼起初还欲反抗,但当看清是玉成时不禁大惊失色,双手捂住脸颊,叫道:“大仙饶命,大仙饶命!”跟着大叫一声,被玉成扑到马下。
另两个受伤的山贼大骇,拨马便逃,对于领头山贼的呼救之声充耳不闻,眨眼之间已没了踪迹。
领头山贼鬼哭狼嚎一阵,见玉成并没有吃自己,慢慢挪开双手,颤声道:“狼妖大人,什么事好商量,你别吃我!”
玉成说道:“我要银子!”
领头山贼连忙道:“有、有、有!这都给你!”将自己怀中的银子尽皆掏了出来!
玉成拿起银子便走,过了一阵儿,逃走的两个山贼慢慢的驱马回来,对领头山贼道:“肖老大,你没事儿吧?”
肖老大长吁了一口气,剜了二人一眼,恶狠狠的道:“你两个没看见我好好的么?”
语毕举起手中大刀,喝道:“你两个家伙,有危险跑得比兔子都快,我要你何用?”
二人连连告饶,说道:“大哥福大命大,自然是没事的啦!这不,那狼妖不是也没为难您么!”
肖老大怒道:“奶奶的,怎么没为难,他把咱们抢的银子都拿走了!”
一个山贼惊异道:“他要银子干嘛?
大哥,在这儿他处处与咱们为难,不如咱逃回四川老家去吧!”
肖老大见他俩萌生退意,语气登时转为温和,摇头道:“闫贰、平三,不是我不愿意走,据说当年辽国的天祚帝出逃时,把整整五百车金子藏在和龙山上。
还有大宋名将宗泽遗失的那部《天下兵机总要》,好像就在那个常山老儿手里,咱们来这儿查了许多年,总算有点眉目了,怎能空手而归?”
叫闫贰的山贼道:“大哥,这几年咱把和龙山都找遍了,也没见金子,再说那甚么《天下兵机总要》不过是本破书,有什么用处?”
肖老大道:“那书上既有武功,又有兵法,你想宗泽不过一介书生,凭着这本书就打败金国的千军万马,若是咱们得到,那还不得夺得天下,登基作了皇帝?”
叫平三的山贼喜道:“大哥你要是作了皇帝,可要封我个大官!”
肖老大道:“那是自然,不过咱得先除了这个狼妖,否则他天天捣乱,让咱不得安生!”他沉吟一阵,说道:“有了,咱们设个陷阱,肯定能把他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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