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信,好端端的人会突发急病。

    苏南枝十万火急地赶到天香楼三楼,便听见里头哭天抢地的喊声:“曦儿啊!你快醒醒啊!没你我可怎么活啊!你千万不能有事!”

    苏南枝推门而入。

    榻上的楚冷曦早就昏迷不醒,气息弱到几乎没有,脸色灰白。

    紧跟其后的余晔,将拎来的洛云崖扔进去:“来活儿了!”

    尚在打瞌睡的洛云崖,连忙惊醒,冲过去把脉施针。

    孙奶娘一屁股站起来,急忙放下吃了大半的酱肘子,唇边油亮反光。

    桌上堆了不少的吃食,橘皮、瓜子、肉脯。

    苏南枝眸光一点点冷下来,笑吟吟问:“孙奶娘,吃的挺开心吧?”

    孙奶娘连忙擦嘴,狠掐大腿疼出几滴泪:“呜呜呜每逢悲痛万分,老奴就爱吃东西缓解焦虑。家主突发疾病,老奴心中难安这才含泪吃了几口,请表小姐勿怪。”

    “姨母突发疾病,为何不派人告诉楚家?不告诉我?”

    “家主说这是老|毛病,不必惊动老夫人。”孙奶娘哭道,“老奴谨遵家主之命,才没通知家里。”

    “她病的危急,就算怕外祖母担忧,也该告诉我。我看你瞒病不报,是想将突发急病的姨母拖死在外。你在房中又哭又嚎,却不曾落过半滴泪,假装悲痛,吃的大快朵颐,也不曾请郎中来诊治,你究竟是何居心?!”

    一声娇喝如雷霆砸下,苏南枝将大肘子砸过去。

    孙奶娘被砸的头晕目眩,闭口不言。

    床边,洛云崖给楚冷曦吃下两颗解药:“楚家主有胃病,食物中毒后引发心悸,若不及时诊治,撑不过半刻。”

    看着眉眼与亡母三分像的姨母,苏南枝目光凌厉如寒刀,剜着孙奶娘:“滚去把姨母吃过的东西全部端上来!敢漏一样,我砍你一根手指头。”

    屋中人皆是被这厉喝吓到了。

    孙奶娘吓得连跌带爬,见鬼似的逃出屋内,颤颤巍巍走下楼。

    苏南枝朝春盛使个眼色,春盛暗中跟了上去。

    不过片刻,屋中便摆满了茶水糕点早膳等,苏南枝与洛云崖一一拿银针检验。

    “我验过了,所有食材确实无毒。”洛云崖盯着满地菜肴,摸着下巴思索。

    所有食物、器皿无毒,那楚冷曦为何会中毒?

    苏南枝沉思良久,盯着其中一盘鹅肉,眼光微沉,拿起筷子随意拨弄:“奶娘,吃块鹅肉吧。”

    “我对鹅肉过敏,吃不得。”孙奶娘急忙摆摆手。

    “没事,过敏长些疹子罢了。”苏南枝平静地看她,笑问,“怎么不吃呢?那吃个柿饼吧?”

    她从盘中拿起沾了白糖的柿饼,将两样东西同时递给她。

    孙奶娘手心起了冷汗,极力强装冷静:“吃、吃不得,我吃了鹅肉会过敏,会死。”

    “死不了,没事,我给你治!”洛云崖接话。

    “给她灌下去。”

    “是。”

    几个丫鬟扣住孙奶娘的双臂,春盛将鹅肉柿子灌给她吃,孙奶娘瞳孔急剧猛睁,忽然就奋力反抗,挣扎的头发乱散,掀翻那盘鹅肉!她急的赤白脸,抠喉咙吐出来:“我不吃!!”

    “因为你知道鹅肉柿子同食,会相克致毒!才会拼死不吃!”苏南枝笑意凉薄,樱唇启合,犀利揭穿,“两样食物分开看,都无毒,同食却能致死!”

    孙奶娘浑身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干,连忙磕头求饶,哆嗦道:“家主爱吃柿饼,恰巧今日天香楼大卖鹅肉,她自己要吃的,我不知道!和我没关系!”

    吃完解药的楚冷曦,虚弱睁开眼,颇有些难以置信:“我不爱鹅肉,是你说好吃,喂我吃的……”

    当即被打脸,孙奶娘猛然瞪向楚冷曦,眼中闪过慌乱,哭着扑过去:“曦、曦儿何时醒了?呜呜呜我好担心你啊!”

    看着企图浑水摸鱼混过去的孙奶娘,苏南枝目光锐利:“知晓鹅肉柿子同食致死,拼死不吃;又谎称是姨母自己要吃,结果是你喂姨母吃的。”

    经她点醒,楚冷曦将孙奶娘推开:“为何要害我?”

    “我我我不知道两者致毒!县主那般强灌,谁知道里头掺了什么,老奴这才拼死不吃……”孙奶娘跪倒在地急忙磕头,伤心欲绝道:“家主竟然不信老奴?老奴服侍了你四十多年,将你伺候到大,若想害你,岂会等到今日?”

    “既然你不信老奴,老奴以死明鉴!”气愤至极的孙奶娘,浑身抖得像个筛子,朝着墙就撞了过去——

    她只有用如此极端的方式,挽回楚冷曦的信任了,以死自证清白。她也料定,楚冷曦必定会着急拦她,毕竟有四十多年的奶娘情分。

    苏南枝、春盛、余晔、洛云崖冷漠地看她做戏。

    果然,楚冷曦掀被下床就要冲过去拦住,然而,苏南枝朝她脖颈一掌劈下去,劈晕了楚冷曦,扶住姨母,音线温雅寒笑:“孙奶娘朝柱梁撞啊,那样才能脑颅破裂,溅血而死。”

    众人一副‘你倒是撞啊’的表情。

    孙奶娘见楚冷曦被劈晕,气的浑身发抖,咬牙切齿、硬着头皮,找准墙壁最软的窗户边缘,猛地撞上去,愤怒大喊:“老奴不知两者致毒!绝无谋害家主之心!这就以死自证!”

    哐当撞上去,孙奶娘晕倒在地。

    “绑回去关起来,听候姨母发落。”

    苏南枝冷眼睨着她,将姨母扶上马车后,这才松了口气,好在及时把人救下了。

    回了楚府,苏南枝将此事瞒了下来,并未告诉病重的外祖母,将姨母扶回屋中休养。

    她守了昏睡的姨母好一会儿。

    带着阳光气息的夏风倒灌进窗,吹落书架上的插花瓶,哐当一声。

    那插花玉瓶骨碌碌滚到床底,苏南枝生怕吵着楚冷曦,便跪地俯身去摸,一通乱抓后,终于抓到花瓶,却也摸到了块略凸起的地板。

    她心生疑窦,指甲嵌进地板缝隙抠了下,拿开那块砖,摸到本小册子、一沓书信,拿出来后翻开,是姨母隽永大气的字。

    那封信陈旧泛黄,像是二十年前的旧物,连丝褶都没有,可见保管者十分用心,压平的纸上,写着:苏正公子,亲启。

    苏、苏苏正公子?

    这是姨母二十年前写给她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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