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孙斌抓起布囊狠狠砸过去,银两四散,农夫心疼地嘶一声,赶紧去捡。

    “我不信,你们都在骗我,哈哈哈!”他状似疯魔,看着经年未见的挚爱,又笑又哭,像个疯子般将她抱紧:“清姬你回来跟我过,我养你。”

    “你清醒一点!物是人非了!”

    衙役立刻将孙斌摁倒地上。

    清姬急忙后退:“对不起,斌郎。我爱的是他,辰儿也是他的孩子,可我太害怕你报复了,我不敢说啊!”

    话如最锋利的刀将五脏六腑搅碎,孙斌气的心脏绞痛,一阵阵痛苦冲击的他双眼发黑,怒急攻心,吐出大口血。

    为独苗善后二十年,却是挚爱偷情所生,太荒唐了!

    他的世界轰然坍塌……

    罢了。

    孙斌奄奄一息地绝望瞪天,目光呆滞空洞:“清姬,你来抱抱我……”

    “清儿……我二十年没见到你了……我想你啊…… 我快死了,你抱抱我,当做两清了……”

    就当临死告别呐。

    在场人唏嘘一声。

    “斌郎,我真的对不起你……”清姬于心不忍,将濒死的孙斌扶在怀里,轻轻地抱了一下,刚要离开时——

    “噗嗤。”

    灰蒙蒙月影里闪过寒光,是刀贯穿肉体的声音!

    血溅三尺!

    萧沉韫转连忙将苏南枝拽在身后,他下意识捂住苏南枝的眼睛——

    只因场面过于诡异渗人。

    苏南枝拿开他的手,深叹口气:“不必遮,我全都看见了。”

    方才。

    清姬刚说完对不起,孙斌便殊死一搏将她紧紧反抱在怀,掏出袖中长匕首,狠狠刺穿女人背部正中央后,用力贯穿自己胸前,避免清姬命大独活,又快速抽出匕首重复加捅五刀!在她耳边低语:

    “我要死,你也别活。”

    “既然要道歉,就陪我下地狱。”

    清姬至死都错愕恐慌。

    二人死于一柄匕首。

    还保持着相抱姿势。

    孙斌死不瞑目,猩红双眼阴戾有报复后的快感,诡异渗人,嘴角痴痴的笑。

    如此渗人场面,饶是见惯生死的衙役也有些遭不住,纷纷退了半步。

    农夫啊地一声惨叫,扑过去扯开尸体冰凉的清姬。

    苏南枝拧紧秀眉:“孙斌睚眦必报,我便料到他有阴谋,却没想到如此毒辣。”

    “回去吧。”萧沉韫有些怕她会做噩梦。

    苏南枝心口郁积的复杂情绪化为一声轻叹,提着鎏金铜灯折返。

    通往歪脖子树的是一条单人行的田埂小路,朦胧迷离的月色下,斜雨如丝,凉风冰凉,拂在脸上,苏南枝有些冷,握紧灯柄的指尖泛着青白。

    萧沉韫卸下大氅,披在苏南枝身上。

    今晨,苏南枝找他说有事相求,萧沉韫念她协助铲除乱党的功劳,便应了。

    此时林中乌鸦尖声嘶叫。

    倒挂树梢的猫头鹰双眼绿亮。

    田间鼹鼠窜来窜去,窸窣作响。

    山雨欲来风满林,不是个好天气。

    “本王送你。”萧沉韫攥紧躁动不安的马匹缰绳。

    她拢着身上的大氅,撩开车帘,话在舌尖打转:“王爷……”

    “嗯?”

    “王爷把大氅给我御寒,但雨势渐大,您要不要上车避避?”

    雨夜里,耳边尽是珠落棋盘般嘈杂水声。

    若在往日,萧沉韫会上马避雨,但现在有京兆府捕快和大理寺衙役,夜晚车上只苏南枝一人,孤男寡女,于苏南枝名声不利。

    冷雨淌过脸颊,湿透全身,萧沉韫背直如松,淡淡道:

    “一点雨罢了,也不是淋不得。”

    余晔提醒:“可您脖子上的——”伤字尚未说出口,便被萧沉韫看了一眼,他噤了声。

    风雨吹进来,苏南枝莹白面庞沾了水丝,怔怔看向红鬃烈马上身影清潇的墨袍男人,他半边英俊如画的脸被无尽暗夜隐去,另半张脸,被铜灯镀上柔光,竟恍若不可亵渎的神祇。

    “本王脸上可有东西?”

    “没有……”

    “那便关上窗,雨大风冷当心着凉。”

    苏南枝将窗合上,遮掉那人身影。

    大氅尚有男人余温,带着股子极淡的清冽沉香,萦绕在她鼻尖。

    车外又响起男人凉淡如水的音线:

    “这几日不太平,有一伙盗墓贼从边疆流窜至京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还曾窃了太傅亡妻之墓。你……”

    “你当心些,晚上不要出门。”

    苏南枝微微颔首:“那……王爷查案注意安全,不要受伤。”

    许久之后,窗外人缓缓开口。

    “嗯,不会受伤,你……别担心。”

    恰逢电闪雷鸣,她只听见萧沉韫嗯了一声,剩余的话被嘈嘈切切的雨声盖住。

    只有余晔,从这话中听出了温柔。

    待苏南枝回了家,萧沉韫才离开。

    苏府内。

    苏晓筱在屋中来回踱步,她知晓井水有毒,便谎称身体不适并未吃饭。

    盘算着时间,砒|霜剧毒,苏家人在正厅应当死绝了吧?

    毕竟她可是亲眼看见孙斌下毒,仆人用那口水井煮饭洗衣,不可能不死!

    死了好!死绝了她就是苏家家主!偌大家业都是她的啊!

    哈哈哈……真是想想都开心!

    苏晓筱咯咯咯地掩唇轻笑,难掩期待地推开房门,便看见雨夜里有一行人走来——

    怎么回事!?

    为什么苏南枝没死?

    连苏正、苏南辕、苏南澈也赶来了?

    在她还没摸情况时,一巴掌便落到了脸上。

    “啪!”耳光响彻院落!

    苏南枝寒眸冰凉如雪,淡淡道:“解决完孙斌之事,险些把妹妹漏下了。”

    “什、什么啊?!苏南枝你你你发疯吗?伯父你你你看她打我!”磕磕巴巴地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苏晓筱还属于错愕中,想不通他们为何没死。

    苏正只是冷眼旁观,缄默不语。

    “表妹似乎很想让全家死绝啊……”

    苏南枝温声冷笑,抬手钳住苏晓筱错愕惊恐的脸颊,十分惋惜,“可惜父兄与我并未食用井水,表妹继承家业的愿望落空了!”

    “你什么意思?我不懂!我不明白!”苏晓筱发颤低吼。

    “明明看见孙斌下毒,却知而不报,企图顺水推舟毒死我们,但孙斌下毒本在我谋算之中,他下毒时,我与父兄在祠堂开了窗缝,正好瞧见你躲在拐角处目睹这一切……”

    “以及你嘴角那抹兴奋的笑、眼底的狂喜,都仿佛在咒苏家赶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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