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册封使遭遇不测,程知节“唿”的站起身,神情紧张道:“禀报详情!”

    那人慌忙道:“大白天,元礼臣被人抹了脖子,随行护卫中箭身亡,据说是雪狼手下所为。”

    见程知节目光惊愣地跌坐在椅,像个泥神似的瞪大了眼睛,苏定方轻轻放下手里的书,声音淡淡道:“纯属栽赃,雪狼手下绝不会干出这等勾当。”

    话音才落,就见程知节瞪眼黑脸嚷道:“咋就不会?他雪狼与贺鲁那点扯不清的关系谁人不晓?如果朝廷扶起了真珠,那贺鲁必亡,对他雪狼有啥好处?”

    苏定方见程知节还不甚了解雪狼为了商道,而长期夹在多股势力中间的难处,也不想与他争执。

    于是,转移话题道:“等待真珠与我军前后夹击贺鲁这条路,看来是暂时行不通,真珠父子本就被贺鲁撵的屁滚尿流,现在见使臣被杀,就更不敢轻易再惹贺鲁这头野狼,眼下只有靠自己。”

    见程知节睨眼瞅着自己,欲言又止,苏定方长吁口气,接着道:“经过一段时间的小股作战,虽未取得突破性进展,但也渐渐摸清了贺鲁的底细,我打算带军迂回到北面,从侧后给他一拳,你再挥军西进,定有斩获。”

    再说,虎壮见三旺和柳青如胶似漆,整日黏糊得像个新婚燕尔一般,也不忍派他远行,就索性留在家,代替自己汇集各路信息,再转发给相关站点,而自己却要亲自出马,以便与各地江湖朋友取得联系。

    以敬轩在江湖上的地位,以及设立在各地的联络站点,查找几个冒充雪狼手下行凶的人,并非难事。

    恰巧的是,那天几个猎户打扮的人动手行凶,却被个真正的猎人给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人名叫孙杰,外号孙长腿,因甩开双腿在山路上跑,比马还快而得名。

    那日他正盯上一只肥硕的獾子准备下手,却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给搅扰,眼睛才撇开飞窜而去的獾子,倪眼朝马蹄声望去,就见那伙人已经开始动手。

    一缕清风带来了几声凄厉的惨叫,也带来了令他震惊愤怒的声音。

    ——有人想给雪狼栽赃!

    孙长腿虽然不是雪狼的人,但和雪狼却有些交情,不但对他的武功人品佩服得五体投地,而且,两人还很对脾气,若不是年迈多病的老娘没人照顾,孙长腿早就投奔了雪狼。

    听得有人给雪狼身上泼脏水,孙长腿二话不说,甩开两腿便顺着那伙人逃奔的方向追了下去。

    马蹄虽快,但得绕梁而行,孙长腿却是翻梁窜沟,以他熟知路径的优势,很快便赶在了那伙人的前面。

    见并无追兵赶来,那伙人的马蹄速度也就松缓了下来,说说笑笑,好像是刚刚参加完一场热闹的聚会一般。

    马上共有五人,从穿戴来看,与一般猎人无二无别,但其中有个满脸大胡子的中年人看着有些特别。

    只见他一双青蓝的眸子透着深邃狡猾的光波,高耸的鹰钩鼻子,和那两撇被杂草般胡须围绕的八字胡,隐现着老成阴狠的样子。

    见一个瘦的像个马猴,却长得贼眉鼠眼的家伙,似在得意道:“这回,雪狼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那个动手杀人的黑壮汉,声音怨怨道:“我就不爱干这号亏人的事情!雪狼对咱一向不薄,咋能给人家惹这麻烦!”

    话音才落,就见那个大胡子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语沉声道:“你懂个屁!可汗正处在生死关头,不这样,咋能逼他帮可汗?”

    孙长腿并不清楚他们所说的可汗是谁,但从说话内容来看,他们杀人的目的就是为了整治雪狼,另外,那个大胡子不是个汉人。

    为了弄个究竟,孙长腿一路暗暗跟来,好不容易熬到火红的太阳懒洋洋的滚下了山,那几个人才像是没事人似的住进了驼店。

    这一带的沟沟洼洼孙长腿都摸了个遍,但就是没进过驼店,有心住下再暗中听听他们到底是啥人,但兜里却没装一文钱。

    孙长腿正焦急无措的在店门口打转想辙,听得马蹄声临近。

    猛回头,只见有个身背宝剑雨伞的中年道人,冲自己淡淡一笑,便慌忙点头揖礼,立于一侧。

    而道人却并未扬长而入,只见他缓缓下马,伸腰踢腿的活动了一番,也不看孙长腿一眼,便随口道:“施主是遇到啥难处了么?”

    孙长腿忙显慌窘的样子,嗫嚅道:“打猎嗨!眼看天黑了没带盘缠。”说着,一副焦急无奈的样。

    道长轻咳一声,淡淡笑道:“今晚你我同住,正好有事要向施主请教。”

    两杯酒落肚,道长神情平淡道:“孙施主家住不远吧?”

    孙长腿略微一愣,憨憨笑道:“就在这座大山的后面。”

    道长轻捋胡须,不经意的样子道:“那施主一定是追赶猎物来到了这里。”

    孙长腿又是微微一愣,稀落胡须的脸颊不由抽搐了一下,吞吐道:“是是狍子”

    道长微微笑道:“是一群五个吧?”

    孙长腿猛然一惊,清楚道长有些来头,便顿时警觉道:“道长到底想说啥?”

    道长轻抿了口酒,淡淡道:“施主翻山越岭,尾随几人来到这里,必然有些原因,贫道素姓陈,道号冉静,师父了尘和雪狼大侠是故交。”说着,睨眼瞅了瞅孙长腿。

    提到了雪狼,孙长腿心下猛然一松,知道不是外人,便警惕的窜近门,侧耳听了听,才略显忿忿,低声道:“那伙怂杀了人,还给雪狼身上泼脏水!”

    冉静微微颔首,略显欣喜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说着,起身侧耳听了听,故意扬声道:“哎呀!是水不对,还是饭菜不对,这肚子咋就”又冲孙长腿摆摆手,示意他别动,便推门而出。

    不大功夫,冉静便飘然进屋,低声道:“那伙人已经安睡,我得即刻动身赶到下一站,传信给雪狼手下,准备拿人。”

    有了冉静的安排,孙长腿自然是高枕无忧,翻山越岭跑了大半天,也确实累得散了架,一觉睡到天色微明,门外有了动静才一骨碌爬起,出门便朝院子走去,他惦记着那五匹西域良马。

    然而,转遍了马厩,却没找到那匹白颈白蹄的黑马,慌忙向闷头拾掇草料的店伙计打听,人家说,那伙人半夜就走了。

    孙长腿听说,身子猛然趔趄了一下,神情木然的嘟囔道:“狗日的,原来是一伙!”

    再说于仁德也曾是个高来高去,空手取物的主,原想积攒点钱财远走他乡,过番逍遥自在的日子,于是,便以农家小院作掩护,守着几亩薄田,不显山不露水的掩人耳目。

    但“红颜祸水”这话一点不假,于仁德新娶的媳妇虽有几分姿色,但他为掩饰自己夜里干活的勾当,也常常是以外出谋生为由,几日不归。

    虽然每次回来,只要给女人手里放几个钱,也能让她喜笑颜开,但夜里的寂寞也让她暗藏了满肚子的怨言。

    真是弹棉花的偏偏遇上了带勾的刺,有天下午,县太爷的公子,郊游打猎从门前经过,女人正看着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取乐。

    听得马蹄声响,猛抬头,两双磁石般的目光便溅起了火花。

    生性好色贪淫的花花公子,微微懵愣了一下,便欣然下马,借故口渴讨点水喝,便随女人进了屋。

    发情的母狗,是用不着公狗耽误多少热忱火燎的引逗时间,便会翘尾以待。

    几个随从深知公子的习性,只要是进了女人的门,就不会干着出来,于是,便在百步外的榆树下乘凉说笑。

    于仁德早晨说是要进城找活干,其实,早就盯上了城东的财主家。

    本想白天再踏回点子,夜里动手“取货”,但刚刚装作找活干的闲散人拐进巷口,就见财主家院门口围了许多人,挤进一打听却吓了一跳。

    原来,财主家昨晚进了贼,盗走不少钱财不说,还弄死了人。

    于仁德二话不说,扭头便走,照行里的规矩,这汪浑水可万万不能再趟。

    都说:做贼心虚。这话一点不假,虽说这庄案子和于仁德无关,但毕竟自己在房前屋后转悠了几趟,还以找活干为由,窜到院里和刁蛮的财主婆嚷嚷过几句。

    如今人家出了命案,自己最好是躲得越远越好。于是,便打算窝在家里一段时间。

    见个瘦不拉几的男人,晃晃悠悠的从前走过,那帮随从们也没大在意,及至发现那人消失在院门时,这才猛然感觉不对,等慌忙冲进门,只见公子和那女人已光溜溜的倒在血泊里。

    见屋角的瘦男人手持利刃,还在气冲牛斗的恨犹未尽。随从们惊愣之下,便一哄而上,抄家伙拿人。

    一气之下,失手杀人已悔之晚也,见事败露,众人围攻,于仁德只好拿出浑身手段,打翻众人,逃之夭夭。

    于仁德领了元礼臣的暗令,拿出江湖能耐,顺着一星线索,竟然摸到了雪狼暗镖的总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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