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公主在云康宫偏殿静等了许久,才迟迟瞧见柳嬷嬷匆匆而来的身影:“公主,陛下已然离去了。”
永嘉公主站起身来,眉眼间透着几丝不耐,她向来是个没有耐性的人,这般的等待早便令她不悦了。
“父皇到底在与母妃说些什么,老夫老妻了,竟也能聊一个时辰之久……”
柳嬷嬷在她身后跟得亦步亦趋,听着这话时是听得分外地心惊胆战,她忍不住轻声提醒道:“公主,还请慎言啊……”
永嘉公主仗着宠爱,便敢这般地大胆妄议陛下,一旦被有心之人听进去了,可该如何是好?
“知道了知道了!”
永嘉公主厌烦地摆摆手:“莫要在本宫耳边念叨这些,本宫听见便心烦得很!”
柳嬷嬷立即不敢再做声了。
入了云康宫正殿,永嘉公主那肆意的神情和姿态这才稍稍有了收敛。
看着倚在软榻上,面容略有些憔悴的美艳妇人,永嘉公主经久才得见德贵妃一面,此时瞧见了没忍住地眼眶一红。
“母妃!”
瞧见永嘉公主,德贵妃又哪能不开怀,她抱着轻扑过来的永嘉公主,拍了拍她的脊背:“都是成了婚的人了,举止还这般的孩子气。”
永嘉公主眷恋地往她怀里蹭了蹭,刚想要说什么,又顿了一下,她微微起身盯着德贵妃的小腹瞧:“母妃当真有了小皇子吗?”
德贵妃抚着永嘉公主脊背的手一顿,在永嘉公主反应过来之际,她神态自若地将手搭在腹上,面上已然带了浅浅的笑意:“自然,再过几个月你便要当姐姐了。”
“那接下来的日子,母妃定要在饮食起居多多注意些。”永嘉公主不疑有他地点了点头,她继续道:“父皇的那些妃嫔,如今瞧着是个个乖顺谦卑的,但难免她们不会暗下里有什么异心。”
母妃的这一胎,来得艰难,父皇又是老来得子,必然会加倍宠爱这孩子。
这难免会将母妃送上风口浪尖之处,宫中人多眼杂,要对云康宫做些手脚倒也是并非登天之难。
德贵妃点点头,她仔细瞧了瞧永嘉公主的面色,饶是她平日里手段再高明,此时也只是个会对孩子担忧心软的母亲。
“永嘉倒是瘦了,禁足的这些日子叫你受委屈了。”
永嘉公主闻言正要说些什么,却又听德贵妃话头一转:“但你换嫁之事后,针对那宁氏的手段实属低劣了些,你可知你父皇已有不满?”
永嘉公主听了这话便不大高兴了:“那母妃既然当初命乔嬷嬷襄助女儿,为何后来又把人收了回去?”
若有母妃的嬷嬷在她身侧,她也必不会在宁簌那个贱人跟前跌那般的跟头,尽叫旁人瞧了笑话去!
“放肆。”
德贵妃肃容轻斥,永嘉公主即刻便稍收了面上忿忿的神情,只听德贵妃板着脸道:“身为公主之尊,你焉能同那等卑贱平民论高低?竟为了陷害她,不惜以身犯险。”
永嘉公主有口难辩,她知晓她母妃说的是在京郊的南风别苑一事,她为让父皇责难于宁簌,便故意陷害宁簌推她落水,哪知道,后来竟被江蕴三言两语地化解了去!
反倒是令她白白受了寒,又折了脸面。
“都是江蕴!”
永嘉公主摇着德贵妃的手,她咬牙切齿,快要落泪:“母妃,若非江蕴护着那贱人,我哪里能受这般委屈?”
德贵妃微蹙了眉心,她扫了一眼身旁的柳嬷嬷,柳嬷嬷得了她的示下,连忙把殿内的宫女们都遣了下去。
殿内一时空空,唯留德贵妃和永嘉公主母女两人。
“你且安心。”
德贵妃拍了拍她的手,沉声安抚道:“江樱南一旦倒台,区区宣平公府又有何惧?”
永嘉公主擦掉眼尾的泪,闻言微微睁圆了眼:“母妃是说……皇后……”
是了,母妃如今有了皇子傍身,朝臣们进言,便极有可能登上后位,一旦母妃为后,宣平公府江氏必定倾颓,那身为宣平公府世子的江蕴又有什么可惧的?
江蕴能随意训斥她这个公主,无非就是仗着他身后有赫赫战功的父亲,还有一位为皇后的姑母罢了。
想到这些,永嘉公主登时便觉得心头开敞不少。
德贵妃无奈地看着她,轻叹:“你啊,切莫忘了你是本宫的女儿,更是大梁身份贵重的公主,寻常人又能奈你何?切忌为了一介庶民掉了你公主的身价。”
“若有一日,你弟弟能够被册封为储君……”德贵妃抚了抚自己还未显怀的肚子,唇角微掀:“别说江蕴了,便是你要这天下的男子皆俯首称臣,即便再清高,他们也得低下那头颅去。”
“是,母妃。”
永嘉公主笑得眉眼弯弯,那双肖似德贵妃的眼里尽是想象到往后荣华的得意,她面带着珍爱,抚了抚德贵妃的小腹,嘟囔道:“那弟弟可要快快出世……”
德贵妃轻拍了下她的手背:“如今不过才一月有余,哪来这么快?”
永嘉公主吐了吐舌头,娇笑道:“这不是盼着他快些出来,母妃怀着他,却瞧着都瘦了。”
“为母者,自然都得来这么一遭。”德贵妃声色淡然,她觑了永嘉公主一眼,忽问起来:“你同驸马如何了?”
陶家那小子是永嘉偏要嫁的,德贵妃想着那陶家家世微末,一家子人定然是个好拿捏的。
主要是陶钦平是如今的状元郎,前途似锦,永嘉嫁过去定然不会受到什么委屈,便默许了那日婚嫁时永嘉的换嫁之举。
可如今,那陶钦平的未婚妻宁簌三天两头地把事闹得满城风雨,就连永嘉也卧病过,叫她如何不疑心永嘉过得并不好?
“母妃……”
永嘉公主却是不愿提到这一茬,她故作疑惑地岔开话题道:“母妃怀孕不是尚未足月吗?若非母妃妊娠反应重,太医都迟迟未能确诊孕脉出来,为何母妃现下又道……”
这话听得德贵妃眉心一跳,但她面色却丝毫未变,只淡然地拍拍永嘉公主的手道:“如今母妃月份尚浅,自然足月才敢告知你父皇,若非同你父皇说这孩子未足月,哪里能勾出一些心思叵测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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