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马车,沈况和萧湘的赶路就快了许多。

    自从离开乐川县城后,除了被青木帮的那些人骚扰过一次,往后的路两人走的都很顺畅,再没遇上不长眼的家伙。

    为了安全起见,遇上城池两人也没再主动进入,只有偶尔路过一些不大的村镇才会停下买一些生活必需物。

    如此行了十日过后,马车渐渐进入了南扬郡腹地。

    萧湘的伤势在逐步恢复,赶路期间沈况又给她换了一次药。断骨还没有完全接上,所以她的右手还是不能动弹,只不过伤势在变好也就够了。

    后来赶路,萧湘和沈况之间不再像之前那样一沉默就是一整天,两人偶尔也会闲聊几句。萧湘有时候还会坐到外面车架上,与沈况一起吹吹风,看看沿途风景,这般赶路似乎不再那么煎熬。

    这日午后,沈况和萧湘在路边停靠休整,简单吃了点干粮后两人便打算继续赶路。

    不过好巧不巧,两人刚启程没多久,后方远处忽而传来一道嘹亮地呼喊声,因为隔得太远,沈况只能依稀听到是在让他们等等。

    沈况闻声停下马回头眺望,不多时,一位游侠装束的年轻人气喘吁吁的跑到了近前,看年岁与自己相仿。

    年轻游侠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而后他对沈况抱拳一礼缓缓道:“兄台可否捎我一段路程?”

    沈况与他素不相识,自然不愿答应。

    不过年轻游侠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沈况诉说他这一路走的有多苦,所以最终不堪其扰的沈况只好答应下,且说明等赶到前方镇子他就要下去,年轻游侠便也急忙笑着答应。

    沈况之所以愿意答应其实也和年轻人的打扮有关,因为他和自己师傅一样,都有一缕头发垂下,清风一吹四处飘摇,显得极为潇洒。

    不过后来沈况才意识到,他还是大意了。

    年轻游侠话极多,后来赶路他就没有停下过,一边对沈况介绍自己,一边又与沈况称兄道弟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虽然沈况不怎么回应他,但他还是不厌其烦地一直说。

    年轻游侠说他名叫乐正客,来自大梁西边的春江郡。

    一说到自己的名字,乐正客便笑言沈况一定不知道他姓氏是什么。

    “姜兄是不是以为我姓乐。”乐正客笑着自言道。

    沈况闻言偏过头看了乐正客一眼而后淡淡道:“你姓乐正,此姓氏往上可以追溯到周代,是那宫廷世袭乐正官之后,他们以官职为名,故也因此传了下来。”

    乐正客闻言也丝毫不觉尴尬,他笑着给沈况竖了个大拇指:“姜兄博闻强识,果然不是一般人。”

    这时候,一直坐在车厢里的萧湘忽而开了口,萧湘道:“春江郡的乐正姓也是当地一大姓,祖上也出过不少英雄人物,你为何会混的这么惨,难道是那庶族旁支出身?”

    骤而听见车厢里有女子声音把乐正客吓了一大跳,他猛然回头瞧去,不过没有去掀帘子就是。很快乐正客就心领神会的偏过头看向沈况笑道:“原来姜兄是和你家娘子一同出游,当真是羡煞旁人。”

    乐正客话音刚落,沈况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便就听见车厢里的萧湘恶狠狠道:“你要是再敢胡言乱语,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乐正客闻言立刻缄口不言,幽怨的看向沈况,似乎是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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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兄你家娘子脾气如此火爆,为何也不拦着我点。”

    沈况见到乐正客吃瘪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这个乐正客虽然话多了点,倒也有趣。

    在被萧湘骂完后不久后,悻悻然的乐正客很快就又满血复活了。

    他身体前倾凑到沈况近前,沈况则顺势后仰与他拉开距离,乐正客低声笑道:“姜兄,里面的那位姑娘和你是什么关系?”

    沈况闻言随意想了个借口信口胡诌道:“里面的那是我家小姐,脾气不好,乐正兄可莫要惹到她。”

    乐正客会意点头:“在注意分寸一道,我乐正客向来擅长。”

    乐正客说完,两人各自一笑。

    后来赶车久了,乐正客主动要求接过活计让沈况休息他来赶来,沈况没有拒绝。

    赶车的乐正客口中依然不停,渐渐的沈况也便与他聊了起来。

    看来说话也是容易被传染的。

    乐正客笑道:“多亏了遇到姜兄你,否则今日我又得露宿这荒山野岭了。倒也不是不能睡,就是下半夜实在冷了些。”

    沈况闻言则问道:“我家小姐说你们乐正在春江郡也是一大姓,乐正兄你出门在外难道连马匹都没有吗?”

    乐正客闻言先是瞅了眼沈况背后长剑,而后他苦笑一声道:“也不瞒姜兄你说,我这趟出门原本是奔着游历江湖去的,银钱、马匹和刀剑也都有备着。只是后来一路上经常遇上不平事,我看不过,出手相助之后又不忍那些贫苦人家生活惨淡,便就会再给不少银钱,所以身上带的钱很快就散尽了。再后来,我连马匹也变卖了,就变成如今的孑然一身。”

    说到这些时,乐正客精神矍铄,并不在乎那些钱财的得失,只觉得自己做了件极正派的事。

    沈况见他说的诚挚,便也笑道:“看不出来乐正兄还是个心系百姓的豪侠。”

    乐正客笑道:“哪里哪里,豪侠不敢当,不过实在看不惯那些百姓的苦难。但现在我孑然一身,出力可以,钱财可就没了。”

    沈况道:“那乐正兄以后打算怎么办,就这样吃饭也成问题啊。”

    乐正客摆手不在意的笑道:“大男人有力气在如何能被饿死,我现在倒觉得像这样一无所有的浪迹天涯也不错,孑然一身,没什么能束缚住我。”

    说着乐正客看向沈况道:“姜兄你也是出来闯荡江湖的?”

    沈况点了点头道:“算是,不过与乐正兄你没法比,我还做不到散尽家财的壮举。”

    乐正客笑道:“那又如何。每个人帮助别人的方法不同而已,我修为稀松平常,所以只能用钱帮人,姜兄修为高,出剑更能解决根本问题。”

    沈况闻言没有否认自己修为高一事,只是好奇道:“乐正兄你是怎么看出来我修为高的?”

    见什么默认,乐正客笑道:“我出门前,家里教我武功的师父曾告诉我,出门在外切莫招惹那些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人,那些人往往都可能是隐藏的高手。”

    沈况自顾笑了笑,这法子更像是在胡乱猜测,猜对了就对,猜错了就错。

    后来,沈况问起乐正客这一走来的感想,一直嬉皮笑脸的乐正客正色道:“与我以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我们春江郡远离大梁京城,一直以来也都少有战火袭扰民众生活一向平和,所以我便以为大梁百姓的生活都会是这样。直到后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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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春江郡,去了潮平郡以及当下的南扬郡我才发现,原来还有这么多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的百姓,我只恨我能力不够帮不到每一个人。”

    说到这里,乐正客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而一直沉默的萧湘则忽然开口道:“其实大梁大部分的百姓生活的还是很好的。”

    乐正客闻言笑了笑道:“但那些小部分民众总有人要管呀,比如我在潮平郡的一个村子里看到一户老农家里的一双儿女都失踪了。就因为此,原本中户的家庭急转直下,花光了所有积蓄不说还没有找到人,可谓是家破人亡。又有另一处镇子上,光天化日竟有人敢当街抢人,他们究竟置王法于何地?”

    萧湘道:“钦差大人秦朗已经到了潮平郡的甘遂城,我们要相信秦大人会处理好这一切的。”

    乐正客道:“小姐您一定也知道长乐公主萧湘在甘遂城失踪一事,至于谁干得还不是一目了然?那些今日既然有胆子敢谋害公主,明日就有加害皇上的狠心,可想而知这些人背后势力的有多大。我们且不说升斗小民如何能与官斗,还有很多官本就不管民众死活的。”

    希望和失望从来只在一线之间,怕的不是完全绝望,怕的是每每残留的一丝希望又总会变成绝望,一而再再而三,一次接一次的打击没多少人可以承受。

    乐正客之后没有再说下去,车厢里的萧湘也随之沉默。

    沈况默默解下腰间酒葫饮了一口而后又将酒葫递给了乐正客,乐正客笑着接过酒葫灌了一大口,笑道:“爽快,好久没有喝过酒了。”

    “对了姜兄,你与你家小姐这是要往哪儿去?”

    沈况闻言还是用了之前的那般说辞道:“小姐要去临遥郡访亲,我们往后的路还远。”

    乐正客笑道:“遍览咱们大梁河上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沈况则一笑置之。

    对于乐正客来说,愁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但于萧湘而言就不是这样了,之后的一路她都没有再开口。作为走过大梁许多地方的公主,她深知各地百姓疾苦,也深知如今朝廷的积弊,但很多时候她一介女子有心无力,做不了太多。

    马车缓缓走过枯寂山岭,走过河流湖泊,走过小桥流水,最后赶到日落人家。

    傍晚时分,驾着马车的沈况三人赶到了一处名叫枕上驿的驿城。

    枕上驿很小,且没有城墙环绕,不过于乐正客而言就仿佛看到了天堂一样。

    乐正客看着那虽然人烟不多却有了人气的驿城,还是笑道:“走了两日不见人烟的山岭,如今又看到这些真好。姜兄,那我就在此与两位告辞,预祝姜兄你们往后一路顺利。”

    说着,乐正客跳下马车。

    沈况坐在马车上对乐正客拱了拱手道:“预祝乐正兄以后扬名江湖,我们有缘再见。”

    乐正客也抱拳道:“有缘再见。”

    因为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要买,所以沈况和萧湘商量后准备继续赶路,今夜露宿在野外。

    只不过两人在驿城中走了没多久,忽而见到前方道路旁有个模样凄惨的中年妇人拉着自己的孩子正跪在路边喊冤,女子身边还有两名官兵守着,只不过那两名官兵并没有提供什么帮助,似乎只是看管。

    沈况看了一眼那名妇人,坐在车厢里的萧湘闻声也掀开侧帘看了一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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