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的气氛非常压抑。
不过还是得有人谈,有人面对那几张悲伤而愤怒的脸。
王姐果然是人力资源部的干将,说话柔声细气,很是获得了邱夫人的一些好感,赔偿金额降到了700万,可这也是公司万万不能承受的。
邱夫人决定当天下午去医院的太平间看看邱总,于是谈判暂停,约定明天的上午10点继续再谈。
善后小组回到公司之后开了个碰头会,大家脸上也都是悲伤而无奈。
郑凡星去找麦良新汇报,答案很明确,这么大的金额,他也做不了主,还是找彭总吧。
这不是踢皮球嘛,不过郑凡星没有办法,家属明天还等着回话呢。
彭海亚不在公司里,他只好拨通了老板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莺歌燕舞的声音,彭海亚似乎在陪什么重要的人物,他不耐烦的听完了郑凡星的报告,然后压低声音说:
“小郑,公司只能按照法律框架来办嘛,50万,不能再多了。”
“可是,彭总!那家人的确很可怜啊!”
“可怜?我不可怜吗?你不可怜吗?千千万万的人都那么可怜,我们怎么管?不行就让他们去法院告!现在是法治社会!”
“彭总,我觉得是不是还是有点人道主义敬神?毕竟邱总为公司付出了那么多。”
“好好好!哎呀,小郑啊,我本来是要好好培养你的!你呀!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做人不能见谁可怜谁!这一点你还年轻,以后心肠要硬一点,不然怎么成大事?好吧,这次看在你的面子上,那就再加10万,赔60万吧,60万必须搞定!”
郑凡星没有办法再说什么,只好挂了电话。
难道彭海亚说的对吗?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是如果按照60万的价码去谈,谈崩是肯定的了,差别太大,而且可能直接谈崩,邱夫人那两个表哥,还有她父亲,那可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家属还没有让火花遗体,如果到时候再拿遗体做文章,那就更难办了。
而且那表哥还说,更多的家属可能要过来,邱总的父母,还有七大姑八大姨,虽然他们夫妇两人都是独生子女,可外围的亲戚不少呀,要是全来了,在公司大闹一通,后果简直是一发而不可收拾。
表哥还说了,赔偿的事情处理不好,网上的报道立即跟上,让大家看看海亚地产到底是个什么货色的公司!
现在的情形,总裁已经下了决心,60万,多一分不给。
家属那边要700万,看上去态度也很坚决。
而善后小组夹在中间,必须弥合两者之间的鸿沟,郑凡星作为善后小组的组长,自然压力最大。
麦良新啊麦良新,果然给了他一个烫手的山芋!
或许因为公司方面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第二次谈判的氛围稍微缓和了一些,这一次郑凡星也打悲情牌,讲了一大通公司的困难,但也表示会尽力的争取,然后就留下王姐和其它几人继续谈,自己溜了。
他实在看不得大肚子女人那悲戚戚的样子。
赔偿金额谈到了600万,算是有进步。
之后又进行了第三轮,第四轮谈判,郑凡星充分发挥了善后小组各人的特长,比如王姐的亲和力,小李的软磨硬泡,短袖哥的装疯卖傻。
但因为遗体还一直在医院太平间存放,死者也需早日入土为安,谈判不可能无限期的推延下去。
在谈判过程中,家属们也知道太高的金额不可能得到满足,可面临的实际困难也是那么沉重,最后痛下决心,将赔偿金额降到了300万元,实在不能再低了。
如果不能给孩子们一个保障,邱夫人不能原谅自己。
善后小组再次开会,一片沉闷。
郑凡星首先打破了寂静,“如果东河埠这个项目顺利完工,项目组能拿到多少奖金?”
这个项目在公司不算小,而且有小流域项目的补贴,盈利能力还是可以的,奖金应该不少。
项目组的同事算了一下,回答道:“200万左右吧。”
这些奖金是给项目组的,由项目总进行分配,大部分的项目是按大家的贡献进行分配,也有个别的项目总是自己拿大头,给干活的只是块儿八毛的。
郑凡星做了决定,“拿出180万来做赔偿金吧。”
“可,离项目结束还有不少时间,预支这块钱,恐怕?”
郑凡星断然道:“这个我去和彭总说,问题不大。这个钱,加上补偿的60万,一共240万,还差60万啊。”
王姐说:“要不我们再和家属谈谈?”
“没有用的,家属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恐怕不会再谈了。这样吧,邱总是大家的好同事,他这一走,家里面的确是困难,以工会的名义,发一个倡议吧,请公司的同事捐点款,能捐多少捐多少吧,加上那240万,就算是最后的赔偿金了。”
这个方案大家一致同意,然后就分头行动了。
对于预支项目奖金的事情,彭海亚没有提反对意见,毕竟那钱肯定要下发的。
工会对全公司的人进行了发动,包括总部的,还有各分公司,并且随送了一份感人至深的倡议书。
两天的时间下来,捐款额竟然达到了惊人的65万元。
众人拾柴火焰高,还是人多力量大啊!
不管什么时候,发动群众的力量,能解决很多问题。
赔偿金一共305万,超出了预期5万元,邱总的家属终于满意的回去了,善后工作也告一段落。
这几天郑凡星的压力很大,不过终于取得了一个不错的结果,他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如果此事处理不好,家属在公司闹起来,自己作为新提任的总裁助理,恐怕也很难再干下去了,这恐怕就遂了麦总的意。
天气已经要热起来了,郑凡星心情放松去猛河边上走走,没有叫上短袖哥,就一个人溜达溜达。
夜晚的猛河很平静,河水缓慢的流淌,水面上映着两岸的灯光,就像一条光滑的深色绸缎。
郑凡星在一棵垂柳下面坐下来,点燃一支烟,想和沉默的猛河水说说心事。
忽然在不远处的灌木丛那里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我怀孕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急切的问:“怎么回事?”
这声音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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