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帝国好歹也是一个四处出击的国家,不说灭掉多少国家和民族,版图得到迅猛的扩张是不争的事实。

    新打下来的土地一般是由军队进行军管,有些地方战火的反抗浪潮并不多,有些地方则是不断出现暴乱。

    不过不管是反抗激不激烈,军管状态下的辖区从来就没有所谓的平静。

    没有多少反抗的辖区,并不是他们不反抗了就会成为国家的主人翁,得是被记录户籍才算是。

    没有户籍的前提下,他们就只是寄居者,交纳的赋税比谁都重,该获得的福利和待遇则是一点都没有。

    这样一来的话,哪怕是接受了成为汉人统治下的一员,能够忍受一时,一再承担沉重赋税,却是没有得到任何一点的回报,要么就是赶紧逃亡,胆大一些就暴乱。

    异族逃亡或暴乱正是军队想要的,他们就能够承担起自己的职责,逮住成群结队的逃亡者打成奴隶,武力镇压暴乱让战俘成为奴隶。

    别来谈什么仁义道德,就是有仁义道德也要看是对谁来讲,连圣人都没干无差别的博爱,俺们就是一群粗人。

    世界就那么大,土地和资源就那么些,俺比你强就理所当然应该占有多一些,没那能力守住自己的东西也别光会叽叽歪歪。

    为自己的子孙后代多置办一些家产,那是无论到哪里都能说得通的道理。

    国家与国家之间,民族与民族的竞争,哪来那么多的大道理可讲,只存在那么些法则:干的过,俺就干你;干不过,俺再来听你想说什么。

    只有傻1逼才会在国家对外强硬暴虐的时候说三道四,连自己多占一些别人就少了一些的道理就没琢磨明白,当什么卫道士。

    “陛下,诸夏自古便是礼仪之邦,便是有华夷之别,异族之人生活在陛下治理的土地,已然是陛下的子民。”

    说话的人叫范宣,是当世有名的大儒,还是一名非常优秀的画家。

    宫城的林苑章台之处,围坐着一群很有名或是有点名声的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在某些领域上有着惊人或不错的成就。

    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不是书法家就是画家,少数几个能够称之为熟读经学,好些天前联名上书到了礼部,恳求谒见刘彦。

    长安现在是汉帝国的都城,但凡是有抱负的人都会选择居住长安,后面更是有了按照家世等级的迁徙令,可以说是被中枢注意到的人都被强制迁到长安定居。

    从位置上来看,长安离建康太远,不单独说建康来讲整个长江以南,由于“衣冠南渡”这么一件事情,大多数的门阀世家都逃命到了南方,尤其是扬州的数量最多。

    哪怕仅是出于让南方不出事的目的,绝对不能让某些人待在南方,迁徙来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是没有不尊迁徙命令而发生的流血,一些人是屌炸天习惯了,还以为自己是活在那个有名声就能无视一切强权的时代,结果是为自己的屌炸天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该被迁徙到长安的人,没死没失踪的人全来了,死了的也就死了,失踪也等于死了,就是老刘家在文人那里的名声也臭到了一定的程度。

    只要不是在百姓那里有抽名声,刘彦才不会去在乎文人圈子怎么看待自己。

    有才学而不知道报效国家,便是想造福家族没了权力上的特权也办不到。知识是学来干么的,难道就是只用来耍嘴皮子?

    事实上就是那样,有些人有才是有才,可是失去了大开方便之门的权力,那就什么都办不到。真不知道他们所谓的能力,到底是权,还是才学。

    文人并不是一个个都有傲骨,他们拼命和努力去学习,一百个里面至少有九十九个就是为了当官。这样一来就有些搞笑了,嘴巴里或是心里痛骂刘彦,却巴望着自己能获得赏识,好成为体制内的一员。

    刘彦是在旁边的王猛提示下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又有什么成就。

    范氏是大族,还是一流的大族,数代都有人当大官,每代都至少有一位名士,差别是名传全县、全郡、全州或是全国。

    坐在范宣左侧的人是戴逵,右侧的人是刘惔,同排的座位坐着的都是差不多等级的文人。

    刘彦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还在滔滔不绝的范宣,眼神却是越来越冷。

    礼部转达这些名士的求见,事先总要搞清楚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求见,讲的是兴盛文学,临场却讲起了这个。

    范宣不按常理出牌是惊得陪同的吕议几次要阻止,用眼神阻止吕议的人是刘彦。

    身为天子自然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见,不过也不能是闭塞言路,多位在世名士联名求见,便是再怎么不想见也要见一见,要不然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刘彦所没有想到的是这些名士进入到会谈,第一件事情讲的竟然是为征服的异族争取待遇。他倒是想要听一听,名士们要为异族争取一些什么。

    “仲尼曰‘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干宝笑吟吟地说:“草民深认同之。草民却以为,夷狄不识中国礼仪,不读中国文化,不以中国言语而言之,便不属于中国。”

    刘彦依然面无表情,就是看到同来者出现了不同的言论,看出事情可能会更复杂一些。

    干宝与范宣相比,名气上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同时前者还有一些被文人圈子诟病的地方。

    范宣是清流,连司马家的皇帝邀请出仕都拒绝了。

    干宝则是响应了司马家的皇帝邀请出仕,再来就是这一位有一个很特别的爱好,不但喜欢读书,还特别喜欢读史书,除了史书之外就是看杂书怪谈,用所看到的那些来书写自己的书。

    要是正儿八经的书,其余文人不服归不服,顶多也就骂一骂,关键是干宝写的是,还是神神怪怪的,那就不止是骂,是被一些文人彻彻底底的鄙视。

    “卿所著之《搜神记》,朕甚是喜欢。”刘彦根本不管那些文人几欲喷火的表情,含笑往下说道:“卿对《山海经》必是研究熟读?”

    “回陛下,自是熟读。”干宝笑得脸上的皱纹堆成了一块:“草民以为著作《山海经》的前辈们,该是记录往域外所见所闻。若是草民非此般老朽之躯,真想乘船外出,见见域外未闻未见之景。”

    现在虽然都是儒家,但可能就是顶着儒家牌子的阴阳家、家、黄老……等等,干宝在元朔十一年的时候开始标榜自己是个家。

    干宝的命运其实随着历史被改变而出现变化,承认自己是家只是其一,他本来会在元朔十年去世,现在却是依然活得好好的。瞧他脸色红润和双眼有神的模样,再活上几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应该说,但凡生活在汉帝国疆域版图内的人,每个人的命运都被刘彦改变了。

    不止是活着的,死了的何尝不是受到刘彦的影响。

    广泛来说刘彦不仅仅只是改变汉家旧土的人,他连遥远的欧罗巴很多人的命运都改了。

    儒家独尊了,吞并了众多的诸子百家,等于儒家其实是成了诸子百家的综合体,差别不过是诸子百家成了儒学之下的分支,然后大伙一块成了儒家门徒。这个也是为什么儒学会有那么多的派系,并且是有着完全矛盾学说的原因。

    很久以前儒家就一再变革,到了西晋末期更是出现了儒家众门徒不断自我怀疑,进入东晋时期干脆就在往玄学家的方向越走越远。

    刘彦从未表现过对儒家的重视,当然也没有表现过敌视。在他眼中的儒生只有两类人,一种是只会张嘴哗哗,另一种是连张嘴哗哗都不会干。

    真不是刘彦瞧不起儒家,是当代的儒家门徒九成以上废了,剩下的一成要么是披着儒生那层皮,要么干脆就没从内心认可自己是个儒生。

    西晋时期的大儒哪怕没干出什么值得称道的成绩,可是在思想学术上还是有点成果的。

    到了东晋之后,只有那些投了胡虏才被称为大儒,南方开始改称为名士。

    投了胡虏的儒生活着就是为了向胡虏证明自己杀起同袍来丝毫不会手软,活在南边的名士一个个不是书法家就是玄学家、哲学家、……这个家那个家,就是逮住真正想要北伐光复中原的人死命咬,咬死也就罢了,咬不死就从名声上搞臭。

    咬死了,是要证明所有人都是废物,不单单只有自己才是废物。

    咬不死的,那就侧面证明那个没死的家伙是个异类。而异类从来都是很少很少的,正常人才是大多数。

    整个南北朝时期,儒家的闪光点只有那么一两次,不过这个也怪不了他们,谁让大多数胡虏只认武力不愿意多听叨叨叨。

    愿意听儒生叨叨叨的也就拓跋鲜卑,然后拓跋鲜卑自主汉化了。这个可以说是儒家为数不多能够拿出来显摆的功绩,与之相比大概也就传承诸夏文化,但是诸夏文化到了儒家手里基本上都是经过删改和修饰。

    “陛下,臣近日观民间多有风波,杀奴风潮日盛。”戴逵是工部的一名司长,自然是有资格自称臣。他既然掺和今天这一场浑水,一是因为家族背景的关系,再来就是另外的一些原因:“舆论如火,大汉有异族奴仆千余万,如此下去恐出祸事。”

    不是刘彦喜欢和干宝聊《搜神记》啊,是他宁愿聊的话题,也不想听那帮人讲对异族仁爱,怕自己听着听着会呕吐,甚至怀疑自己有没有那个肚量不冒火杀人,杀的还是很有名的名士。

    绝对是脑子坏了才来和刘彦说异族人也是人的这个话题,尤其是建议刘彦应该一视同仁。

    刚才刘彦好几次都想将案几上的酒爵砸向范宣,是很努力才忍了下来。他必须承认一些大臣讲得没错,要是不做一点什么,也许不用等他们这一辈死绝,创造出来的一切就该是为异族做嫁衣。

    刘彦对戴逵没什么印象,看戴逵也没有穿官袍,自然也认不出是几品官和在哪个部门当官。

    “陛下……”王猛压低了声音,介绍:“戴逵乃是工部匠作署的有司。”

    司长?那就是五品官,已经不算低了。还是匠作署,那就是一个至少在某个技术上有高超本领的人。

    刘彦不动声色地多看了几眼戴逵,不免纳闷一个真正有本事的五品官,吃饱了撑着和一帮闲人闹这么一出?

    戴逵每被刘彦看一眼,就有种整座泰山压到身上的感觉,脸上尽力保持镇定。

    “民间之事,朕在宫城亦有所闻。”刘彦扫视了众人一圈,目光停在戴逵身上:“即为工部司长,今日可是休沐?”

    除非是要颁布什么,要不然刘彦才不会给一件事情下什么定义。他后面那句话可以视作一个警告。

    戴逵浑身一颤。他脸上表情恭敬,答说正是休沐。

    “陛下。”刘惔一直都在笑,一身不错的皮囊,有着风度翩翩的气质,尽显什么叫名士风采:“陛下是注定要做千古一帝的有为之君,您的恩德必将广施万代。令升(干宝)之言为正理,但若是您能将自己的恩德也施展在夷狄身上,必定能使您的名声传达得更远更久。”

    “是啊,陛下。”范宣接着话题往下说:“与大汉比邻之萨珊,远在数万里之外的罗马,也需要被您的光辉所照耀。”

    必须承认的是刘彦听得愣了一下神。

    当代除了刘彦之外,其余人称呼罗马都是叫“大秦”,那是在汉人遇到罗马人的一开始就定议下来的名称。

    刘彦会稍微那么一愣,是品味出这些人讲了那么多废话之后,可算是将自己要表达的意思稍微透露出来了一点点。

    汉家天子的光辉可不是那么好承接,被保护的人自然是会去除寒冷,享受日曜所带来的温暖。但是不被天子所保护的人,可是会被光耀照射得烧为灰烬。

    刘彦回忆了一下下,他们讲到了异族,也讲到了奴隶。

    那么是他们察觉到了什么,认为自己能在这一件事情上报效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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