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忙碌总能淡化一切,对于商无炀来说,的确如此,如今的他一门心思都在采矿上。

    这日辰时,他送德顺下山,看着三十名护卫护送满载矿石的十辆马车渐渐远去,马车扬起的昏黄尘土遮掩了视线,他才转身缓缓向山上走去。

    这已经是伏龙山上向阳城运出的第四批矿石了,随着矿工对采矿的日益娴熟,开采的速度亦日渐加快。

    京城冶铁处的常煜得知消息亦派人上山找过商无炀,想向他订货,商无炀因开采量尚不足以支撑给两家冶铁处送货而推迟了合作。

    不是他没有这个能力去扩大生产量,而是他始终记得肖寒的嘱咐,所以他并不想将采矿业做的太大,更不想伏龙山上因采矿而导致杂人太多,不利于管理,从而给小云天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自古以来都没有什么事能真正做到一帆风顺,任凭他再小心谨慎,祸福也总是相伴而生,纵是他千防万防,终究还是没能躲过一场大劫……

    两个时辰后,德顺疯也似地奔上山来,一路狂奔到书房,见着商无炀“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见德顺去而复返,满身是血,商无炀怔然:“德顺?你怎么回来了?你,怎么这般模样?发生什么事了?”

    德顺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欲哭无泪地道:“少、少主,我们、我们刚出去十里,就、就遇到了劫匪。”

    “劫匪?”

    商无炀大惊失色,又见德顺一副丢盔弃甲,伤痕累累的狼狈相,绝非有假,忙问道:“怎么回事?何人敢劫我的货?”

    “不、不知,都是身着灰黑色劲装的蒙面人,不知路数啊。”

    商无炀急问道:“弟兄们呢?”

    德顺哭道:“弟兄们拼死护卫,但对方、对方有五六十人,咱们寡不敌众啊,被、被劫走了五、五车矿石。”

    “我是问你弟兄们呢?”商无炀急声道。

    德顺回:“少、少主,三十名弟兄,活,活下来的只有,只有十个,也都受伤了,劫匪、劫匪抢了五车就跑、跑了。”

    “嘭”一声,商无炀怒不可泄一拳砸在桌上,一手抓起流云,疾步向外走去,口中高声喝道:“来人,速去把耿宇叫来。”

    商无炀与耿宇和百名护卫跟随德顺赶去事发地。

    事发地在距离伏龙山十里地左右的一处官道上,十名护卫手持长剑或站或坐在地上,各个身上伤痕累累,地上四处溅落的血迹已渗入泥土中,变成棕褐色,二十名死去护卫已经被他们整齐地摆放在地上,却并未见任何一名敌方的尸体。

    据护卫们说,敌方的伤者和尸体都被他们带走了,逃窜的方向乃是西北方。

    “何等狡猾的敌人!”耿宇咬牙切齿。

    商无炀面色铁青,道:“这定然是怕我们从他们身上发现端倪啊,如今便是想找到这些劫匪的线索都难了。”

    德顺道:“要不要我们立刻将此事禀报置冶丞?”

    商无炀道:“必须要报的,这可是铁矿啊,铁矿丢失非同小可。”

    德顺:“属下即刻就去。”

    商无炀道:“你的伤不轻,先处理一下,我亲自去。”

    德顺抬手抹去了一脸的泪水,道:“还是属下先去吧,置冶丞那边属下接触的多,况且,铁矿是在属下手里丢的,属下有愧,这点伤不算什么,我这就去了,少主保重。”言罢上马飞驰而去。

    商无炀扫视着四周,官道两旁都是矮山坡,山上密密匝匝的树木遮天蔽日,若有人在此隐藏,的确不易察觉。

    劫匪倒甚是狡猾,不但尸体和伤者都带走了,便是激战中的兵器,身上的头巾等都未留下半点痕迹。

    铁矿石的马车十分沉重,车轮在土路上压出两条深深的车轮印,商无炀即刻命三十人沿着着车轮印迹搜寻劫匪踪迹。

    劫持铁矿石乃是死罪,而这些人怎么敢劫持铁矿石呢?他们究竟是什么人?运走的铁矿石又去了何处?

    他命耿宇亲率五十名护卫将五车铁矿先行运去阳城,带话王老板,随后会补齐五车尽快送达。又命十名护卫将伤者接回伏龙山。

    他自己则带着十名护卫细细勘察现场,期待能找到蛛丝马迹。从他们逃跑的路线看,血迹一路向西北方而去,但是不过两里之后便突然不见了,商无炀只得往回走。

    一名在林子里搜索的护卫奔出,手中举着两个物件,高声道:“少主,您看,我在林子里发现了这些。”

    商无炀接过来一看,顿时一丝希望化成了灰烬,道:“不过是个普通农人砍柴的柴刀和篓子罢了,许是什么人不要了随手丢在此处的,那,就先带回去吧。”

    “是。”

    现场查了一遍又一遍,再查不出劫匪的任何线索,只得先返回伏龙山。

    两个时辰后,前去追踪劫匪踪迹的护卫也陆续回了山。

    护卫报道:“少主,我等跟着车轮印只前行了二十里,便看见五辆马车停在路边,车和马都在,而车内铁矿却不见了,地上散落着一些碎矿石,应该是劫匪将铁矿转移了。我等向前又行了十里,均未见劫匪的任何踪迹,只得先将马车带回来复命。”

    商无炀只感到头晕脑胀,他闭上眼半晌无语,良久,方缓缓开口道:

    “都下去歇着吧。”

    护卫担心地道:“少主,您……”

    “下去吧。”

    “是。”

    当护卫离去后不久,商齐夫人和曼罗赶了过来,问明了事情经过,不免忧心忡忡。

    曼罗沉吟片刻,道:“少爷,曼罗觉得这可不是一般的劫匪啊。”

    商无炀问道:“方姑姑何出此言?”

    曼罗道:“一般的劫匪会把此事做的如此滴水不漏吗?您看,明明是拼杀的战场,却能做到有条不紊地撤退时搬走所有的尸体和伤者,半路转运,五车的铁矿石,他们能在短时间内搬的干干净净,他们既然人数多于咱们,能劫走五辆车,为何不将十辆车全部劫走?”

    商无炀沉吟不语。

    曼罗又道:“他们转运后怎么送走的?从哪里走的?用什么东西运走的?难不成用人工背走?即便上百人,一人一筐也搬不完啊,他们又搬去哪里了?少爷,这就是蹊跷之处啊。”

    商齐夫人道:“炀儿,夕悦说的对啊,关心则乱,你得沉下心来好好想想才是。”

    商无炀倒吸一口冷气,道:“没错,从种种迹象看,绝非普通劫匪做的事,莫非是有人故意害我?若有人故意害我,那他又是何人?”

    曼罗道:“铁矿非比其他矿石,铁矿丢失,少爷,您这罪过可不小啊,只怕贼人未必是要您的铁矿,他便是想借此,要少爷您的性命。”

    商齐夫人急道:“夕悦啊,若真如你这般说,那可如何是好?”

    商无炀道:“德顺已经去将此事上报置冶丞了,咱们先主动报上去,免得落人口舌。”

    曼罗道:“这行事做派并非等闲贼人所为,少爷,您需小心,这事绝非丢一点铁矿石这么简单。”

    商齐夫人道:“要不要告知肖将军?”

    商无炀道:“兹事体大,必须告知。”

    转身至桌前取了纸条来写了几个字,随即交于护卫即刻飞鸽传书给肖子瞻将军。

    深夜,去阳城置冶丞处报信的德顺也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商无炀问道:“置冶丞怎么说?”

    德顺道:“置冶丞通知了官府,官府将派人去了事发地封锁查看,置冶丞说,铁矿石丢失乃是大案,官府已派人出去查铁矿石的去向,只是州府大人说,明日还得请您亲自跟属下一同去一趟阳城府衙。”

    “府衙?”商无炀蹙眉,须臾,道:“知道了,你辛苦了。”

    德顺双膝跪地,布满血丝的双眼微微泛红,满面愧疚地道:“少主,都是属下办事不利,属下有罪。”

    商无炀道:“德顺,你又何罪之有?若真有人存心想置我于死地,必然下手不留余地,你又如何能抵挡得了?快起来吧。”

    德顺垂泪,兀自跪地不起,商无炀轻叹一声,拉他起来,口中道:“不用内疚,这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乃是我小云天的事,是我商无炀的事,明日你还要跟我一起赶去阳城,你先下去处理一下伤口,好好休息一下,去吧。”

    商无炀好言安慰,德顺这才抹了把泪退了出去。

    德顺前脚刚走,高亮便闪了进来。

    商无炀道:“你怎么还没休息?”

    高亮黑着脸,道:“您到现在都没歇下,高亮不放心,方才我都听见了,少主,要不明天我陪你们一起去吧。”

    商无炀摇了摇头:“没事,不用担心,毕竟我才是受害者嘛,他们还能拿我怎样?不过,我何时回来就不得而知了。听着,若果真是有人要害我,我离开后,难保没人打伏龙山的主意,你就得给我好好守住小云天,守住伏龙山,明白吗?”

    高亮额首道:“高亮明白,高亮人在小云天在,小云天不在,我高亮提头来见。”

    商无炀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闻言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我离开后,山上还得采矿,尽快把五车矿石给王老板送去,你盯着点。”

    “是,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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