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别院内

    婧儿正站在卧房门前长廊下深深呼吸着山野的清新空气,等待用了早饭便去秋雨阁看望父亲,自从父亲和师父萧吕子来了之后,婧儿心情舒畅,面上总是不自觉地挂着一抹愉悦的笑意。

    不经意间,眼角余光扫到一个欣长的黑色身影正走进别院,定睛看去,正是商无炀提着流云剑“噔噔噔”上了楼。

    这个家伙,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婧儿瞬间板了脸,倒退一步双臂打开拦在门前。

    商无炀大步流星走了过来,见状怔然。

    “商少主这么大清早地跑到我这女子的闺房来做什么?”婧儿语声清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教你练剑。”

    “不用。”

    “没商量。”商无炀抬手在她手臂上轻轻一拨,便将婧儿拨拉开,径直走了进去。

    “你……”婧儿一个趔趄,望着大摇大摆走进屋内的商无炀,恼道:

    “哪有这样的?我明明不要跟你学这些,你怎么还逼着人家学?”

    “防身。”商无炀口中说着,眼睛一扫,走到桌前拿起放在桌上的归情返身走回,递给她,说道:

    “你必须要学。”

    婧儿一把夺过归情,口中一边说着:“男女授受不清,你快走吧,免得又招惹了什么人不高兴,给我引来杀身之祸。”一边双手奋力将他向门口推搡,那一脸嫌弃的样子,好像推出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没用的破烂家具。

    那八尺身躯,硬是被她三两下推搡到了门外。

    商无炀眼见自己被她就这么像扔垃圾一样将自己给“扔”了出来,不由得印堂发黑,蹙眉道:

    “当我是抹布怎的?说扔就扔出去?”话音刚落,婧儿那双小手就已被紧紧攥在了他的大手中。

    婧儿双手被制,铆足了劲儿也挣脱不开,不由得又急又气,憋红了双颊,狠狠瞪着商无炀,喝道:

    “你待怎样?”

    一见她那恼怒的眼神,商无炀嘴角不经意地抽搐了一下,愣怔片刻松开了手,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婧儿一边揉着被扭疼的手腕,一边还没忘了冷嘲热讽:“喂,你不是教人家学武的嘛,怎么这就要走了啊。”

    商无炀头也不回地说道:“本少主是突然想起有事要办,没空跟你计较。”

    婧儿回道:“那您慢走啊,本小姐就不送了,以后就别再来了。”

    走到院中的商无炀突然停下了脚步,抬头向她望过来,说道:

    “你师父功夫不错。”言罢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院门。

    “啊?”婧儿傻了眼。

    听他的意思,他这是打算找萧吕子来教自己学武了?为什么非要她学呢?虽然明知他是希望自己学点武功防身之用,可是她除了学医术和五行八卦,奇门遁甲,对武功委实没有半分兴趣。

    从前在三生医馆时萧吕子就尝试教她将银针当作暗器来防身,可是自己无论怎么学就是学不会,或许自己根本不是学武的那块料,于是她以“尺有所短,各有所长”为托词,名正言顺地给自己找了一个不学武的理由,而若商无炀当真说服了师父,照师父那个脾气,自己不学定然是不行的,这可如何是好?

    婧儿眼珠一转,心道:与其让他捷足先登,不如我自己先去跟师父说明我不想学武,只要师父先听了我的,那商无炀再去说,师父那脑子自是水泼不进了。想到此,她忙提着剑匆匆下了楼。

    “姑娘,姑娘,你的早饭还没吃,你这是去哪儿啊?”

    身后传来雪莲的呼唤声。

    婧儿头也不回地边跑边说道:“我去我爹那边吃。”

    ……

    当她气喘吁吁赶到秋雨阁的时候,婧儿险些背过气去,商无炀正站萧吕子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为武德轩施针。

    他身高腿长,婧儿紧跑慢赶地还是晚了一步,看样子,他从别院出来便直奔了秋雨阁,如今定然该说的话他也已经说完了。

    武德轩看向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的婧儿和她手中的归情,知女莫若父,一看便心知肚明,强忍住笑意,哭丧着脸道:

    “婧儿啊,你晚了一步哦。”

    果不其然,萧吕子头也不回地说道:“丫头,打明日开始,我教你练剑。”

    婧儿苦着脸道:“师、师父……”

    萧吕子一边给武德轩施针,一边说道:“这小子说的没错,婧儿没有一点武功傍身是不行的,从前教你银针当作暗器可防身,都这么久了却毫无进展。”

    转而又瞪向武德轩,“都怪你,光教她医术,也不让她学点防身的本事,她若有点武功傍身,能被这小子抓到山上来搞成那个狼狈样子吗?”

    莫名其妙骤然被他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武德轩一怔,继而咬牙低声道:

    “……我招你惹你了一大早地就开骂?我又不会武功。”

    萧吕子口不饶人,“怎么了?我说错了?不光婧儿,你自己也是,那时候我学的时候,你还说我不学无术,现在知道了吧,后悔了吧?一个两个地都弄得像人家砧板上的驴肉。”

    “喂,你说谁是驴啊?”武德轩瞪眼道:“你骂人不用绕着弯,大可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好啊,我就说你蠢了,你能奈我何?”

    萧吕子黄豆眼一瞪,不依不饶,武德轩刚要怼过去,一见人家商无炀还站在面前呢,只得将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下去,低声道:

    “好好好,我笨,我蠢行了吧?我不会武功,你医术高绝,你武功高强,你什么都比我强,你要教就去教,反正我也不会。”

    萧吕子陡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手背在武德轩胸口轻轻一拍,道:

    “算你懂事。”

    转而对婧儿说道:“就这么说了,婧儿每日辰时过来。”

    他瞥了眼商无炀手中流云剑,道:“小子,这剑不错,回头也给老夫弄把趁手的?”

    商无炀道:“山上正在炼制削铁如泥的利器,无炀这就给您量身定做一把。”

    萧吕子满意地点头道:“嗯,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可惜老夫不喜用剑,要不,你给老夫弄两把匕首来即可。”

    商无炀忙一抱拳,道:“那晚辈这就去安排。晚辈告辞了。” 心中暗想:就是给你量身定做一把剑来,做好了恐怕也比匕首长不了多少。

    萧吕子道:“嗯嗯,好,快去快去。”

    也不知道商无炀给师父灌了什么迷魂汤,萧吕子居然满脸笑容。婧儿嘟着嘴,一脸的不情愿,可又不敢跟萧吕子叫板,知道商无炀想借机溜走,斜斜将眼睛向他瞪去,商无炀一见到她这极不友好的眼神,忙将眼睛转向别处,眼不见为净,迈开长腿就走。

    萧吕子笑嘻嘻对武德轩说道:“如今看来这小子不错,雷厉风行,我喜欢,嘿嘿嘿嘿嘿……”

    ……

    已近亥时,又是一个星光暗淡、萧风袭人的夜晚,伏龙山脚下漆黑如墨,山上也一如既往风平浪静,烽火台上点燃的火把吐着如蛇的杏子。

    商无炀、萧吕子和高亮再次来到山口处查看。

    萧吕子给这山口设置的机关共有三处,第一层是陷阱宽约三丈,底部遍布一尺长倒刺,掉下去非死即伤,倒刺皆采用竹子,顶部削尖倒置,这竹子山上现成就有,做起来既快又省力。

    这第二层是弓弩,婧儿采用的只是简单的单头弓弩,而萧吕子将它升级为排弩,一个弓弩可以安装十支箭头,不仅力量大于单头弓弩,射程也更远,将这种弓弩摆放一排,一头连在绳子上,脚只要踩上去便触动了机关,顿时弓弩弹起,万箭齐发。

    第三层则采用的火攻,将杉树皮隐藏在地上,在上面撒上松树油,只要以火引燃,便可烧死敌军。火攻更适用于开阔地带。

    商无炀问道:“那如何引燃呢?”

    “用弓箭。”萧吕子道。

    “对呀,以弓箭射出点燃火焰。” 商无炀大赞:“果然是好。”

    抬头看了看山上的地势,萧吕子又道:

    “把射手安排在山侧,弓箭射出去立时便会引起敌人注意,射出后即刻撤退,免得被人射杀。”

    “是。”高亮额首应下。

    萧吕子再三嘱咐道:“记住,大战前再加些松树油。”

    高亮忙恭恭敬敬额首回道:“晚辈已经记住了,届时定会妥善安排,前辈您就瞧好吧。”

    萧吕子满意地点了点头,捋着下巴上那几根稀松的山羊胡,点点头,“嗯,不宜太早,原本杉树皮加松树油引火燃烧也超不过一刻钟,若松树油太少或者洒的太早就会干了恐引不燃,必须在合适的时间里用到恰到好处的量方能将效用发挥到极致。”

    高亮又道:“前辈言之有理。只是,前辈认为敌人来时可会有骑兵?”

    萧吕子竖起一根短短的手指摇了摇,“绝无可能,伏龙山前后虽然宽敞,但是遍布沟壑,并不适合骑兵作战,漫说这上山之路不适合骑马,便是能骑马,这一向自负的血奴眼睛都是朝天长的,又怎会把咱这小小伏龙山放在眼里,定然认为只要他们自己身上的那两根蹄子便能轻易踏平伏龙山。”

    如今前后山口上的机关已经基本准备完毕,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萧吕子细细查看一番,满意地点点头,说道:

    “嗯,你小子这活做的不错,若非专攻机关之人还真看不出来。”

    “嘿嘿,”高亮挠了挠头,傻笑道:“婧儿姑娘设计的机关都是晚辈在做,所以多少有些经验了,如今经您老再一指点,可不就是画龙点睛,锦上添花了嘛。”

    这番话直哄得萧吕子满脸笑意,好不舒服。

    商无炀瞥了高亮一眼,心中啼笑皆非,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待大家都摸准了萧吕子的性子,这“马屁”拍起来各个得心应手,如今居然连素来不会说话的高亮都学会了这招。

    冷风瑟瑟,萧吕子缩了缩脖子,小手一挥,道:“走,回去。”

    商无炀与高亮就像萧吕子的随从一般,跟着这个瘦小的老头身后一路回到了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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