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羽金钗耀眼,一身淡紫长裙飘飘若仙,一人独战三结丹,竟丝毫不落下风。

    手中巨阙剑长近两米,宽近一尺,看起来哪里像剑,倒与斩马大刀更为相似。

    想不到时常自称柔弱无骨,没骨头的张凤羽,竟也走得是刚猛路子,一把巨阙在手,所过之处墙破楼烂,泥尘漫天。

    敖游拎着两把大锤,将淳于志护住,凭着极其变态的锦鲤气运,砸得四五个筑基抱头鼠窜。

    此时的梦南一环街88号,已乱成了一锅粥。数百蒙面黑衣人就像土坑里蹦出的耗子一般,突然出现。

    而梦想昌馆上空,也响起阵阵警报,无数红衣卫士登上各自防御岗位,严阵以待。

    敖游收了一把大锤,扛起淳于志就跑,还不忘回头吼一嗓子,“凤羽!走了!”

    张凤羽一剑荡开身旁三个结丹境黑衣人,紧随敖游。

    敖游面色阴狠,单手掐诀,一缕淡蓝水芒凭空而起,裹住张凤羽背后,肩膀四五处伤痕。

    纵然张凤羽曾是归元境大能,对道的感悟远非寻常结丹可比。

    但...她一巫越人,此时怕给敖游惹麻烦,根本不敢使什么术法,更不敢现出法相。

    无奈之下,只得拿着巨阙剑走刚猛路子了。勉强之下,虽力战三结丹不败,挂点彩总归在所难免。

    南柯镇此时当真乱成了一锅粥,红衣血衣门与黑衣蒙面人随处可见,随处对拼。

    敖游不由对着淳于志吼道:“老头,这什么情况。血衣门仇家找上门了吗?”

    淳于志被扛在肩上,颠了个七荤八素,闻言勉力说道:“公子,此乃地匪,黑金盗门,乃是一伙神秘匪徒。”

    说罢,淳于志干呕几声,继续说道:“也不知这帮悍匪老窝在何处,只知道时常由地下钻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淳于志叹了口气,苦笑道:“上一次出现,还是四年前了。老朽也是得亏孙女照顾,好不容易,才没命丧黄泉。”

    敖游眼睛转了几圈,啐了一口,“他x的,怎么这么巧,让老子遇上了!”

    正跑着,只听背后响起几声压抑呼喊。

    敖游如今坎卦觉醒,灵觉自是强了许多,那几声呼喊虽然隐蔽压抑,却分明是,“找到了!上!”

    几声呼喊过后,瞬时有一群黑衣人出现在敖游等人身旁。

    敖游心中一紧,四个结丹境,二十多具灵?这他x是悍匪?这他x堪比小型宗门了!

    毫无对峙,双方战斗一触即发。

    敖游扛着淳于志勉力闪躲,倒是毫发无伤。

    张凤羽巨阙连挡二十六剑,淡紫长裙早就殷红一片,此时不由心中一惊,暗道不妙。

    若是从前,别说四结丹,二十具灵。

    就是四十结丹,她张凤羽也是要他们死,绝不会有人崩出半个不字。此时...

    “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敖游先天气运极强,虽让他轻易不会受伤,可想伤高境修者,毕竟不是靠闪避。

    此时四结丹二十具灵在前,张凤羽当真无力去保敖游。

    叹了口气,张凤羽心中苦笑,不由自嘲一番。

    苦笑过后,手中巨阙软剑猛地变形,被她凌空射出,竟卷着敖游和淳于志突破几个具灵封锁,电射而出。

    而巨阙所去方向,正是风昊所买宅院所在。

    张凤羽见敖游眼中满是焦急和不甘,拼命想掰开巨阙,手掌满是血迹而丝毫不顾,心中竟隐约升起丝心满意足。

    敖游眼含泪光,怒吼一声,“张凤羽!你就是死了!我也不会记住你!”

    张凤羽捂嘴轻笑,无所谓地耸肩转身,直面悍匪。

    “老娘这一声相公既出口,便是一辈子的事了。可惜啊,大腿还没抱热乎。”

    说罢,张凤羽张开双手,微微抬头,漫天黑雾凭空而起。

    “老娘的嫁妆都在珍珠贝里,之后追不追办婚事,就看你良心了。”

    黑雾尽散,灵压漫天,一暗红色巨大章鱼乍现当场,八爪如剑,上下翻飞,竟瞬间连杀十二具灵,气焰滔天。

    “相公,保重。可怜老娘,到死还是个黄花大章鱼,啐。”

    鲜血如雨,腥风骤起。

    “巫越!巫越人啊!”

    也不知谁高吼一声,乱糟糟的南柯镇在这震天巨吼中顿了片刻,所有人纷纷转头,看向两层楼高,粘滑狰狞的张凤羽。

    南柯镇中,自然不止血衣门人,当然也不仅仅有黑金盗门的匪徒。

    时常有些闲散修者,来此放松心情,搏一搏梦想。

    这些闲散修者,在之前红黑对拼中,并没被波及很深。尤其一些修为高深的,更是在酒楼里喝酒买笑,好生自在。

    此时这一声巫越,黑红停手,散修抬头。

    见张凤羽张牙舞爪,狰狞异常,整个混乱的南柯镇仿佛找到了共同敌人一般,无数兵刃横空上天,各色衣着的修者猛扑而至。

    “是巫越!杀了它!”

    “一颗脑袋价值千颗灵石!发财就在今朝!”

    “啊哈哈哈,听说与巫越双修,舒爽至极!看颜色,应当是个母的,老子今次便要尝一尝巫越的味道!”

    张凤羽身体巨大,力量巨大,可同时,也意味着目标巨大。

    巫越人之所以不太喜欢现出法相,尤其是在陆上,就是因为身体不在水中,活动不便,空有巨力,也绝难如水中那般无敌。

    仅仅片刻,张凤羽身上伤痕遍布,血肉外翻,硬扛着三剑将一结丹扯得身首异处后,已然强弩之末,奄奄一息。

    “该死的巫越,果然是蛮夷怪物,竟如此嗜血。”

    “嘿,再强如今也不过是盘中餐罢了,大伙一起上!”

    众人同时应了一声,齐齐迈步。

    张凤羽耸拉着眼皮,扯出一个怪物般的笑,她现出法相,将城中修者注意力引起过来,敖游应就安全了吧。

    怪物?生而为巫越。难道,就该死么?巫越,就应该在狭小泥潭中,苟延残喘?

    仅仅因为,与你们不一样?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有朝一日,你们成了“非”的那部分...

    别人如何待你们,都不应有怨言吧。

    看着越来越近的一群修者,刀剑近在咫尺,高高举起,张凤羽轻轻叹气,仰头闭眼。

    一声惨叫,响彻天际。

    背负双剑的年轻剑客看着身旁整个被分成八块的“壮汉”,下意识地转身就跑,哀嚎连连。

    张凤羽吃力地抬起眼皮,却见一身影背手站在身前,雪白华服随风飘荡,一头乌黑长发,肆意癫狂。

    原来是,嫂子啊。

    筋疲力尽的张凤羽,缓缓闭上眼,心中竟说不出的安心。

    众人见唐峰横里插足,一时摸不清她修为,但那壮汉转瞬就被分尸,便知此人绝非弱者!

    而此人又护着个巫越,难道...也是巫越?

    “兄台,此乃巫越,你...”

    唐峰轻笑一声,双手分别摊开在身侧,“杀了我,你们就能活。”

    “兄台!纵然你修为高深!此地乃血衣门直辖,此处更有各门各派英雄好汉,你...”

    “啰啰嗦嗦。”

    唐峰也不待那人说完,随手一扬,那人顿时一分为二,切口光滑如镜面一般。

    此一举,无疑是在向所有人宣战,而唐峰,也确实这么打算的。

    当下也不再废话,一抹邪笑绽起,万千刀气横生。

    偌大的南柯镇,一时间惨叫连天,血雨纷飞,乍一看,宛若地狱再现人间。

    梦想昌馆,九层。

    掌门千金朱红殇一身火红长裙,端坐品茶。

    另一精瘦老者陪坐一旁,显得相当恭敬,此人正是血衣门三当家,朱万毒。

    而二人对面,则坐着一国色天香的女子,举手投足间,尽显雍容。

    朱红殇放下茶碗,挺直胸背,似要与对面女子比个高下。随即轻咳一声,“想不到香雪小姐这就要走了。”

    原来,被二人视为贵客的,正是香雪,凉广时,曾以遮天伞为风昊隐去各方查探的,春华楼当家花魁兼老板。

    香雪浅笑嫣然,轻点螓首,“多亏朱掌门出手相助,香雪已知心中所愿在何处。虽也不舍红殇妹妹,却无法继续耽搁下去了。”

    朱红殇面上竟浮起一抹红晕,点头道:“如此,红殇也不好强留。香雪姐姐就...”

    正说着,一血衣门弟子慌慌张张推开门,几步跑到朱万毒身旁,附耳说了几句。

    朱红殇微微皱眉,面带不悦。香雪则端起手旁茶碗,抿口茶,视而不见。

    朱万毒面带尴尬,告罪一声,这才细心去听手下汇报,先是满意点了下头,继而猛地一愣,大喊一声,“什么?跑了?!”

    那弟子心神巨颤,耳鼻竭尽渗出血来,眼看着就要完蛋大吉,朱万毒面色一狞,挥了下袖子,一股淡红粉尘划过,那弟子才恢复正常。

    朱万毒也顾不上香雪在眼前,直接骂道:“三十三万!就这么跑了?!你们怎么办的事?!”

    那弟子见朱万毒都不在乎,当下也豁出去了,委屈道:“三当家,咱们按以往路数派人,谁曾想先是有巫越搅局,如今...”

    朱万毒冷哼一声,“如今?如今怎地?”

    那弟子哭丧着脸,哀嚎道:“如今更是有一人帮着巫越搅局,三当家,咱不是那人的对手啊。”

    朱万毒一听,顿时来了火气,“你是觉得,我朱万毒的毒,不够毒?一人?啊?就一人?凭什么?”

    朱红殇眨了眨眼,面色也是不善,今儿先是有人莫名其妙地从昌馆赢了三十多万灵石走,后又有人搅局?今天什么日子?

    三十万灵石,那可是血衣门多少年坑蒙...不,苦心经营累积的财富,就这么让人赢走了!

    偏偏又不能当着众人面耍赖,只得让那人安全离开。这才迫不得已,祭出黑金盗门这步暗棋。

    怎么如今看来,后续竟还出了岔子?

    朱红殇耐着性子说道:“三叔,别生气,让他好好说完。到底怎么回事。”

    那弟子咕哝半晌,猛地叹气,随即几步来到落地窗旁边,将窗帘一拉,伸手一指,“小姐,三当家,你们自己看吧。”

    朱红殇与朱万毒对视一眼,纷纷起身,来到窗子旁边,香雪眨了眨眼,端坐未动。

    朱红殇先是冷哼一声,得意洋洋,可看了一会儿,带着几分不可思议,低声问道:“三叔,那道士,似乎是剑风道长?”

    朱万毒嗓中似乎卡了口痰,呼噜半晌,带着几分疑惑回道:“似乎是。”

    朱红殇眼见着剑风道长被一贵公子一刀两断,身死当场,不由偏头问道:“不是说,剑风道长乃是灵涌境高手吗?怎地...”

    血衣门作为地方性宗门,掌门当家虽说也有归元境的实力,可灵涌境,也不是满大街跑的。

    朱万毒看着被向菜苔一样切了的剑风道长,一时无言,转头看向报信弟子,“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弟子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朱红殇和朱万毒并肩而立,看着南柯镇中血雨纷飞,也看着唐峰肆意狂笑,不由同时升起一丝绝望。

    血衣门主力皆在南柯巨树上的本部,南柯镇中也有二灵涌,几位结丹镇场子,可如今看来...

    此时都不说那三十万灵石了,梦想昌馆能否保存下去,都是问题啊。这是怎么就惹上了这一号人物?

    良久之后,朱红殇突然一咬牙,转身看向香雪,“香雪姐姐。”

    香雪微微抬眼,笑容以对,“红殇有事?但说无妨。”

    朱红殇抿着嘴,由怀中掏出一血红蝎子令,沉声道:“香雪姐姐此来,尚欠我血衣门一事。”

    香雪点头笑道:“不错。借用贵们蝎愿炉找我所需,确实欠下一事。”

    朱红殇点头说道:“我爹赐我此令,可代他决策。既然姐姐尚欠我血衣门一事,便请姐姐,阻止此人。”

    说罢,朱红殇转身指向大开杀戒的唐峰。

    香雪不知何时出现在朱红殇身侧,凤钗金坠轻轻晃动,笑道:“既然如此,香雪,应下了。”

    说罢,香雪身影瞬间消失于房内。

    朱万毒咬牙说道:“小姐,如此,当真好么?”

    朱红殇面色阴沉,阴声说道:“若让香雪小姐阻了这人,再找那三十万,便是两事。她断然不应的。”

    朱万毒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如此也好。只要这人死了,那三十万里外里跑不出咱们掌心。”

    说罢,朱万毒突然问道:“小姐,为何不请香雪小姐,杀了此人?”

    朱红殇叹了口气,说道:“我何尝不想?但...我不想给她留下嗜杀的印象。再说...”

    朱万毒暗叹一声,自家小姐是个喜好女子的,并不是什么秘密。

    说着,朱红殇狡黠笑了一声,“你看这人,只攻无守,嚣张跋扈。看样子,绝非善类。若是想阻止此人...不杀了,怎能让他停手?”

    朱万毒也跟着笑了起来,“确实也是。小姐思虑周密,我自愧不如啊。”

    朱红殇无奈叹气,“趁着香雪姐姐出手,咱们去找那小白脸,弄回那三十万。”

    唐峰看着周围一圈尸体,微微撇嘴,随即猛地抬头,面带惊喜。

    顺手以刀气将张凤羽笼在其中,唐峰整个人拔地而起。

    半空中,唐峰长袍摆动,白衣若雪,周身隐现几丝雷光。

    香雪当空凝立,浅笑嫣然,一身亮红长裙,胜似鲜血。

    唐峰微微偏头,“唐峰。”

    香雪颔首致意,“香雪。”

    早已没了斗志的贼匪和散修们,此时见那杀神与旁人当空对峙,不由长舒一口气,抱头鼠窜。

    四个灵涌散修死在那杀神手中,自己能活下来,简直祖上显灵!此时还不赶紧逃命,更待何时!?

    斗志?斗个屁。君不见,那四个灵涌尽皆撑不到第二招?要个xx的斗志。

    半空中二人,彼此都似乎在哪听过对方名字,又各自觉得无甚交集,此时...

    唐峰伸手虚空一抓,轰雷刃雷光闪烁,横扫出一片夺目雷光。

    香雪左掌轻竖,周身一片淡红光幕隔开雷光,右臂高举,万千剑气化形为剑。

    唐峰舔了下嘴唇,肆意猖狂,电射而出。

    香雪嘴角挂笑,风姿绰约,万剑齐发。

    一时间,小小的南柯镇上空,雷光涌动,剑光夺目,余波鼓荡下,除了张开防御法阵的梦想昌馆外,整个南柯镇,哀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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