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汉王府的门外,已经有了许多车马络绎不绝。朱雀大街上。人潮渐渐汹涌起来。

    汉王的岳丈吴仲孺,头一个赶到了汉王府前。这个女婿,太让他牵挂了。至从他回京后,还没有打上一次照面。

    吴仲孺带上了整车的礼物,分发给了在汉王府前守卫的小将士们。终于获得了进府地机会。

    萧云鹤迎到老岳父,自然也是高兴。二人坐在桌边畅谈了许久。说了许多关于吴月琳的事情。吴仲孺自然是既担忧又开心,毕竟自己的女人,跟着汉王过得很不错。担忧的事自然不必说,眼下是人都知道,汉王遇到了大麻烦。

    没过多久,李晟、楚彦和李勉、郭、郭暖,和之前颜诗章的一些与汉王有交情地门生故吏,这一些人都陆续前来。由于汉王请了太子,那些将士们肯定也是得到了授意,在详细搜查了一番后,放了这些人进来。

    老友相聚,自然是感慨万千,酒逢知己千杯少。

    可是萧云鹤,这时候没有多大的心思要叙旧,他在等那个重要人物地出现。汉王府里的宾客,已经多达数十人。所有人也都在默契的等着他的出现。

    终于……时近午牌时分,太子李诵才乘着车驾姗姗来迟。

    萧云鹤前自在府门前迎接。

    “皇兄寿诞,愚弟来迟,勿怪、勿怪!”在人群面前,李诵永远是那副彬彬有礼敦厚可亲的样子。

    “太子光临,微臣蓬荜生辉。快请!”萧云鹤热情的迎了上去,请李诵一行人入内。

    李诵居然还带了十几个贴身侍卫。看样子,都是身手不弱的高手。萧云鹤的心中,倒是没怎么忧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独孤凡,肯定有他的办法,将事情办好。

    众将官陪着汉王,一起恭迎太子。众人一行,朝正堂走去。那里,大好的宴席正在不断呈上来,酒肉飘香。

    萧云鹤若无其事的和太子等人客套,心中却在盘算着,独孤凡将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动手。

    可让他感觉奇怪的是,所有人都已入座,酒宴进行了过半的时候,仍然没有任何的动静。

    酒宴进行得还是很热闹。所有人都在努力忘记眼下的不愉快,尽力装作开心快乐的样子。推杯换盏,莺歌燕舞,一派天下太平的靡靡景象。

    歌舞换了几轮,酒食上了数桌,依旧一切如常。

    萧云鹤心中暗自道:常年独自在终南古道里独处,独孤凡,还真是练就了常人所没有的冷静和耐心。都这么久了,还不见他动手。他肯定也是一眼就瞧出了太子身边,那些人的身手不凡。再加上在座的楚彦和李晟都是高手,他要动手,肯定难以成功。

    李诵酒量不佳,一直刻意的控制。可是这么长的时间下来,也喝下了不少。那些侍卫们见一直安然无常,警惕心慢慢降低。

    太子与汉王,就坐在同一桌。李诵挪动了一下,对萧云鹤轻声道:“皇兄,去更衣么?”

    萧云鹤心中一喜,知道李诵酒量不行,这是要上茅厕了。于是点了点头:“好。微臣给太子领路。”

    两个酒宴的主角起了身,众人看了一眼,都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就没去在意了。紧跟在太子身边的几个侍卫,仍然寸步不离的跟了出来。

    二人离了正堂,出了侧门,朝茅厕的方向走去。

    萧云鹤也装作脚下有些飘乎的样子,陪着李诵慢慢朝前走。心中却是暗自揪得紧了----这可是最佳机会!

    转过一个小走廊,有一个比较暗的过道。

    几乎是在眨眼一逝的瞬间,萧云鹤和李诵都感觉迎头一阵凌厉的寒风扑面而来----一柄阴森的长剑,正朝二人刺来!

    那几个侍卫的反应极快,迅速架起刀来冲上前去。萧云鹤拉着李诵朝旁边飞闪,大声呼喊:“有刺客!”

    极其逼真!

    独孤凡将毕生所学的剑术,在这一瞬间发挥得淋漓尽致。三招之间,四名高手护卫手中的长刀全部落地----他们的手腕,已在喷血,发出惨叫。独孤凡聪明的没有取他们性命,而是将剑直指汉王!

    李诵大惊失色,酒已经醒了大半,忍不住惊声的大叫。

    萧云鹤身上无剑,只得艰难的躲闪。李诵历来体弱手无缚鸡之力,只得本能的在汉王身后躲避。

    “受死!”哧啦一声,不及躲闪的汉王,被一箭当胸穿过。

    独孤凡的眼神之准手法之狠,还真是绝无仅有----那一箭,离心脏要害仅差半分,生生的扎了进去。

    顿时,血流如注。

    李诵顿时被吓傻了眼,只顾惊慌的大叫,撒腿就跑。独孤凡眼角露出一丝冷笑,翩然一个翻身,完全消失得没了影踪。那几个侍卫则是完全瞢了。所有的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们根本无力反抗,做出什么有用的反应。

    汉王,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捂着胸口,缩成了一团,楚彦身抽搐。

    疼、钻心的疼!整个人,仿佛都要被撕裂了,根本无法抗拒这样的剧痛。

    听到远处传来李晟等人的惊呼声,萧云鹤的嘴角露出一抹旁人无法察觉的残忍微笑,终于疼得晕了过去。

    太子李诵如同被鬼吓了一般,像无头苍蝇一般的乱撞,一头撞在了楚彦如同虎熊一般的身躯上,险些倒摔在地。

    “太子大人,发生了什么事情?!”楚彦声如洪钟,大声喝问。“刺、刺客!”李诵的脸几乎已经被吓白,楚彦身哆嗦的指着汉王。

    “汉王!”李晟惊声大呼,快步跑了过来。俯身下去细察了一下伤口,马上大声叫道:“快、快去叫医师前来!”一边大喊,一边早已撕破了自己的袍服,将汉王的伤口包扎了起来,替他止血。

    楚彦看到这般情况,也是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快步跑了过来,惊声大呼。吴仲孺更是吓得魂飞天外,险些瘫倒在地。

    所有的宾客和仆人、侍卫一起聚集了过来,将这个小院落围得水泄不通。

    李诵呆了半晌楚彦身仍然在发抖,可是神志已经清醒了过来,不停的喃喃自语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楚彦心头一股热血已然压抑不住。他拨开人群冲到李诵面前,大声喝问道:“太子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李诵已经全然没了一个皇储的威严与气度,被楚彦地大声喝问吓得一愣,惶然的说道:“我、我怎么知道!我和汉王一起去更衣如厕,半路里就杀出一个刺客要行刺。他的速度极快,穿着一身黑斗篷。我们都还没有看清来人是什么模样……汉王就、就倒下了!”

    楚彦疑惑的寻思了片刻,冷哼一声说道:“就是这么简单么?那为什么刺客只伤了汉王,太子却是毫发未损?那连几个侍卫也一点事都没有?试问,以汉王大人的身手,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击倒!太子大人从未习武。却能安然逃脱?!”

    李诵顿时楚彦身打了一个寒颤:“楚彦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以为,是我派人行刺了汉王?!”

    “哼!末将可是没有这么说。”楚彦的怒气已经全部写在了脸上。“太子大人,自己心中有数!整个汉王府里,几乎全是你的人。你想做任何事情,旁人都无法阻挡。”

    “楚彦,你不要含血喷人!”刚刚还是一脸煞白地李诵,已是满面通红,大声辩解道,“我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今日是汉王寿诞。我是来给他贺寿的!”

    “你当然有理由干出这样的事情了!”楚彦怒不可遏,全然不顾太子身边那些侍卫们敌视的眼神和蠢蠢欲动地架式,大声说道,“你嫉妒汉王的才干和名望,怕他影响到你东宫位置的稳固!是的。所有人都认为,你太子不会那么傻在汉王府里行刺汉王授人以柄。于是你才特意反其道而行。偏偏挑了这么个时机和地点,对汉王下手!你好卑鄙!”

    “我、我没有!”李诵简直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今天前来的,可都是与汉王交情不浅地人物。眼下也没有什么人愿意站出来为他说话。相反,好像还都很赞同楚彦的话,纷纷对他投来敌视和憎恨的眼神。

    李诵感觉,自己仿佛就要被这些人地眼神凌迟处死了!

    还是李晟最为冷静。他带着几个汉王府的侍卫丫鬟,已经将汉王搬到了卧房里做急救。医师也很快赶来,下药治伤忙得不亦乐乎。

    李晟亲耳听医师说了未尝伤及要害,性命应当无碍之后,才吁了一口气,离开了房间来到院落之中。

    那里,太子和他带来的十来个贴身侍卫,已经被楚彦等数十个宾客围在核心,一阵质问。

    李晟心里飞快的寻思,拿定了主意。

    他走到人群中间,先是将楚彦拉开,然后走到了核心,对太子李诵拱手一拜,说道:“太子大人。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辩解和争论。汉王命在旦夕,凶手却毫无综迹。太子大人是不是先下令在汉王府中搜寻凶手,再来做那些毫无意义的辩解?”

    李诵顿时被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楚彦身发抖的说道:“什么叫毫无意义的辩解?你地意思是说,当真是我派人行刺了汉王?”

    李晟冷笑,表情动作却是谦恭:“如果不是,那么,就请太子派人在汉王府里找出凶手来。小小的一个汉王府,有五百铁甲守备。凶手必定是插翅难飞,仍然还在府中。太子大人如果想证明自己是无辜的,只有一个办法----找出真正的凶手!”

    李诵恨恨的咬了一下嘴唇:“好!传令下去,汉王府全盘戒备,搜寻凶手!任何一个角落和可疑地人也不要放过----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将凶手给我找出来!”

    “是!”众人马上行动,分头忙活去了。

    早已换作女儿妆的独孤凡,已然在汉王地榻前伺候着了。听到屋外传进来的这些声音,他心中暗自冷笑:这个李晟,倒是个人物。不轻不重不露形迹的。就把太子带进了笼子里。莫非他已经看透了这个中地玄机?太子再怎么钻,也无法从这个笼子里钻出来了。他这一回,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五百铁甲,几乎将汉王府翻了个底朝天,可是连凶手的一根毛都没有发现。那套用来伪装的黑斗蓬,早已被独孤凡藏在了汉王现在所躺的榻下。这个时候,这里就是唯一没有人来翻动的地方。那柄剑。也是极其普通的一把饰剑,汉王的卧室书房里也不知道有多少把挂着。擦拭一番,根本无法辨认。自然而然,也没有人会怀疑那个凶手,正在汉王地榻前给医师当帮手。救治汉王。独孤凡甚至点了自己的穴位,让自己眼中也和苏菲儿一样的流出了泪来。

    逼真极了。

    汉王府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萧云鹤这个大导演,却是当真陷入了昏迷,什么也不知道。

    李诵垂头丧气的坐在汉王卧室门外。心里憋屈成了一团。其实他也不笨,心中也想到了这也许是汉王的苦肉计。可是……眼下最苦地,就是没有丝毫的证据去证明这一点。如果自己鲁莽的将这些臆测说出来。指不定还要被人痛骂一番,说太子实在是卑鄙无耻到了极点。

    他隐约感觉……这一回,真的要坏大事了!

    心中冒起这个念头的时候,李诵身上楚彦身一个激灵醒过神来:对、对!要马大将这个重大消息封锁起来,然后尽快报告给父皇!

    封锁,已经是绝对不可能了。

    汉王府里大乱地事情,朱雀大街上的人都亲眼所见了。汉王府本来就面朝朱雀大街,再加上这里现在正是全国都最受关注的地方。汉王遇刺地消息。早已是不胫而走。

    “完了、完了!这下要坏大事了!”李诵心中不停叫苦,慌忙差人将这个重大消息,送进了皇宫,报之皇帝。

    老头正在大明宫后花园里陪着几个妃子,悠闲自得的赏花玩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口茶就喷了出来,楚彦身顿时紧绷。

    “什么。汉王被刺?!”老头惊叫出声来。脑海里也和李诵一样,本能的涌出一个念头:这下要坏事了!哪个混蛋居然敢在这时候,对汉王下手?莫非是李诵?不会!他肯定不会干出这种蠢货干的事情。那、那会是谁呢?!

    与此同时,整个皇宫,几乎都发出了一阵颤抖。汉王被刺的消息,已经传遍宫中----包括御史台的监牢之中,传到了马燧和李怀光的耳朵里。

    李怀光顿时暴跳如雷,奋起楚彦身地力气狠狠冲撞着监牢的木柱:“你们这群混蛋,放我出来!皇帝,你居然敢暗杀汉王,实在是太卑鄙了!我李怀光,誓要与你不共戴天!”

    马燧早已是紧闭双眼,如同枯木一样的呆坐在墙角,慨然长叹:“汉王……老夫终究是食言了……没能保住你!”

    “你号什么号,汉王不会死的!”李怀光拎起马燧来,把他死命的摇晃,“都是你这个老贼,为了自家地荣华富贵将汉王抓来京城!现在你高兴了!你效忠的那个糊涂皇帝,已经对汉王下手了!你是不是该去陪葬?!”

    “是,老夫是该去陪葬。”马燧面如死灰,喃喃地道,“李大帅,你就给老夫一个痛快----一掌毙了我吧!”

    “我呸!老子才不跟你动手,免得脏了我的手!”李怀光扔了马燧,转身继续去踢撞牢门,大声叫骂:“狗皇帝,放老子出来!再不放老子出来,老子的十万朔方军,就要杀进国都血洗皇宫!!!”

    恐怕,当年造反的朱,也没有喊出这样猖獗至极的话来。

    身为大齐忠臣勇将的马燧,听到这样的话,居然毫无反应。只是木然的呆坐在那里,面如死灰。

    御史台的狱卒,哪里敢沾惹有着魔王名头的李怀光,和身为当朝第一将帅的马燧。都远远的躲了开去,眼不见为净,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

    马燧睁开眼睛,缓缓抬头看了李怀光一眼。突然一下蹿起来,昂头朝石墙上狠狠撞去。

    李怀光被骇了一大跳。好在他身手敏捷,飞身上前一把将马燧拉了回来:“老家伙,你疯了!”

    “老夫,再也无脸活下去了!”马燧脸上老泪纵横,呜咽道,“当初,老夫许下重诺,一定力保汉王无事。现如今,汉王受难命在旦夕,老夫还有何面目,去面对天下人?!”

    “呸,懦夫!”李怀光忿然的恨恨跺了跺脚,一把将马燧推倒在地,恨恨的咬牙说道,“汉王还没死呢,你就做出这副熊样!国都可是你的地盘。老子要是你,早就、就……”

    马燧楚彦然一惊:“就如何?!”

    李怀光把眼一瞪:“老子怎么知道?!反正,我若是马燧,汉王肯定死不了,谁也伤不了他。守备国都的十万大军全是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你要是这点事情都办不到,那你这几十年的仗真是白打了,还不如天天在家搂着婆娘睡大觉。”

    马燧楚彦身惊颤了抖了一抖,怔怔的看着牢门,说道:“可是老夫,眼下自己也是身陷囹囫……”

    “要出去还不容易?”李怀光怪笑一声,拿起手链就朝马燧头上砸去。马燧悴不及防,额角顿时被砸了个鲜血迸流,大声惨叫。

    李怀光幸灾乐祸的大叫:“混蛋们,你们听好了!你们再不来,老子就活活砸死这头老驴,为汉王报仇!”

    狱卒们这才惊慌的跑了进来,见状大声惊叫:“快、快将李怀光拿下----救马大帅出来!”

    李怀光看到狱卒们前来,反而砸得更欢了,可把马燧整得够苦。七八个狱卒打开牢门,手执棍棒将李怀光赶开,把马燧从监牢里拖了出来。

    李怀光狂傲的用脚踢那些卒子们:“你们这些虾兵蟹将,给老子滚远点!皇帝都不敢动我,你们有什么资格。滚、滚!”

    狱卒们敢怒不敢言,只得忍气吞生的退了出来,将牢门锁上。

    马燧已经是满头流血,几乎就要晕厥了过去。

    “这、这可怎么办?”几个狱卒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他们都清楚,像马燧这样的人,虽然一时被投进了狱里,可是他们终究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随时又能重回原位。所以,马燧与李怀光进了监牢后,从来就没有受到什么刑罚和虐待。

    “还能怎么办?快去请医师来啊!”另一个狱卒惊慌的道,“马大帅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如何担待得起?”

    马燧虽然头被砸伤,可心神还是清醒冷静的。他伸手扯住了那个要跑去请医师的小卒,说道:“这位小哥,老夫无恙。国都城中发生了大事,请上告皇帝,老夫要求见。”

    “啊?”众人一惊,“马大帅,你都这样了,还要求见皇帝?”

    李怀光在不远处听得清楚,气得直跺脚:“你这个大呆驴!这个时候了还对你的糊涂皇帝抱着幻想!老子刚才真该把你砸死了!”

    “快去啊!就说老臣,要求见皇帝!”马燧不理会李怀光,催促狱卒。狱卒犹豫了一下,快步奔走。

    皇帝正在大明宫里,急得上蹿下跳手足无措。太子仍然在汉王府没有回来,国都城里已是谣言四起人心惶惶,皇宫之中更是燥动不安。狱卒将马燧求见的消息报告了上去。却被宦官窦文场给挡了下来。窦文场心里可是对马燧恨得牙痒痒,恨不得他老死在监牢里,哪里还会帮他给皇帝报信?

    马燧一颗拳拳忠君之心,由此泥牛如海。

    可是他在狱中要撞墙自杀、负伤求见皇帝未果的事情,却是被马燧在御史台交情不错的人,传了出来。

    自然不会传到别的地方---关内十万神策御林军的大营里!

    帅帐之中,一员将军拍案而起。拔剑斩断了矮几一角,大声喝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马大帅就要没命,大齐也要全乱了!众将军,有愿意随本将一起进城解求马大帅的。一起拔出剑来。如果不愿意地,现在退出帐中,本将绝不勉强!”

    “愿意追随段将军!”众将齐齐拔剑斩断身前的矮几,群情激昂。

    “好!听我将令!”段将军大声喝道,“即刻擂起鼓来。十万大军向前推进全面包围国都城,只许进,不许出。中军三千铁甲。随本将进城,闯进御史台,硬夺马大帅!”

    “是!----”

    国都的天空,顿时风起云涌宛如怒涛翻滚。镇守关内的十万神策御林军,在十声炮响之后,如同开闸的怒涛向巍巍帝都席卷而来。国都九门的守城将士顿时心惊胆颤,但看清楚是他们自己人以后,都松了一口大气。将三千铁甲全部放进了城来。

    三千铁甲军气势汹汹的直奔皇城。国都里中地百姓惊慌失措,四下奔逃。朱雀大街下乱成了一团,人仰马翻车倒货散,仿佛几年前朱之乱再度出现。

    段将军匹马当先跑到朱雀门前,对着城头大声喊话:“我乃马大帅麾下、神策行营大将军段佐!听闻皇城有变。特意进宫护驾!”

    城头的守城将士其实也是神策军自己人,这时并未作怀疑。大开城门,放了段佐与三千铁甲进到皇宫。

    皇宫之内,从此全盘混乱了起来。

    段佐这一行人,在皇宫里横冲进撞,直接撞到了御史台前。御史台的一些衙役狱卒,哪里敢跟这些在战场上饮血的猛汗较劲,一声惊呼就作鸟兽散了。段佐本来就生得极其威猛,这时提着一杆大刀,押着一个狱吏就打开了监牢大门。

    “大帅!马大帅!你在哪里?末将段佐来了!”段佐大声的呼喊。

    马燧在监牢里听得清楚,大声地回喊:“老夫在此!”

    砰的一声,厚重的大门居然被段佐这个威猛的汉子一脚踹倒,马燧骇然的站起身来:“段佐,你们干什么?”

    “大帅!”一行十余名将军全部拜倒在地,“汉王遇刺,国都大乱。末将听闻大帅在狱中地遭遇,特意前来营救,请大帅出狱主持大局!”

    “啊?!”马燧明白,肯定是自己在御史台的好友,将消息报到了军营之中,大声惊道,“老夫不是派人去求见皇帝了么?为何迟迟不见回应?你们这样,岂是为臣之道?你们这可是与造反无异啊!”

    “反便的了,打什么鸟紧!”身后监牢中地李怀光大声喊道,“皇帝不肖,我等当效伊尹、霍光,为江山社稷着想!”

    “是李大帅,快开门!”李怀光也被放了出来。那些狱卒早就跑得没了踪影。

    李怀光出了监牢,顿时楚彦身轻松,哈哈大笑道:“你小子就是段佐?老子看得起你,是条汉子!马燧,你如果还是男人,现在就该率领段佐他们,前去镇住国都城中的一切,誓死护住汉王府。你别忘了你的承诺!”

    “老夫从来就没有忘记承诺!”马燧激动得胡须飞舞,虎目圆瞪的说道,“只是,老夫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反皇帝,做一个不忠不义之人!”

    “我呸!那样的皇帝,也配与忠义相提并论!”李怀光不屑的大骂,“彼不仁。则我不义。你忠于那样的皇帝,就是愚忠,就是对不起全天下大多数的人。也罢也罢,老子现在不跟你提什么忠与不忠地事情。你现在让段佐他们去护住汉王府,也总该没关系吧?汉王现在命在旦夕,如果旁边没有人保护,就是俎上鱼肉任人宰割。皇帝的心术无比阴狠。他随时可能做出令人发指地决定灭掉汉王。我只想告诉你,马燧老儿----要是汉王出了什么事情,我李怀光的朔方军,一辈子跟你没完!到时候,要么是你全军覆没。要么是俺李怀光的朔方军一人不剩!你自己看着办!!”

    段佐等人也急道:“大帅,你就下令吧!末将等人,誓死追随大帅左右!”

    马燧闭起眼睛,无比愁畅地仰天长叹了数声,说道:“传我帅令:段佐率领三千铁甲。死保汉王府。任何人等,除非有本帅钧令,否则不许靠近汉王府半步----违者。一概格杀!”

    “是!”段佐等人重重抱拳应诺,全都大踏步的冲了出去。

    三千铁甲,宛如虎狼朝汉王府直扑而去。

    皇宫之内,已然乱成了一团。对朱之乱心有余悸地那些宫人官员们,见到大批兵甲往来冲突,早已是吓得魂飞魄散只顾逃命。皇帝老头听说了御史台中发生的事情,吓得楚彦身发抖,急急调动手边为数不多地皇城御林军。接连下达各种指令。

    汉王府前,东宫太子仍然没有离开。五百铁甲死死包围着汉王府,任何人不得靠近。

    朱雀大门边,三千铁甲齐步奔来,守在汉王府边的皇城御林军顿时一阵惶然。步步退缩。太子李诵得知了状况,吓得楚彦身发抖。勉强镇定住心神来到了汉王府门前。

    “段佐,你们干什么?莫非想造反?!”李诵强提底气,大声喝问。

    段佐生得浓眉大眼五大三粗,骑在马上拱手一拜:“太子大人容禀----末将奉马大帅将令,前来接手汉王府防务。大帅的军令是:除有本帅钧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汉王府。否则,格杀勿论!太子大人,请速速带你的人离开!”

    “你、你们!反了、反了!”李诵几乎抓狂。

    前方十余名将军齐声大喝:“请太子大人速速离开!”

    李诵与那五百铁甲被吓得齐齐一震,惶然失措。

    “请太子大人速速离开!”再一次大吼,却是三千人齐声厉喝。太子等人吓得楚彦身战栗,顿时全然没了风度,仓皇逃走。

    段佐一挥手:“包围汉王府,不许出也不许进----违令者,格杀勿论!”

    “是!”三千铁甲迅速的将汉王府包围了个严严实实。

    此时此刻,汉王府卧室之中,独孤凡正在汉王地耳边,细声的说着外面的事情。独孤凡自己下手刺的剑,自己心里有数。这一剑下去,绝对只伤皮肉无伤筋骨内脏。少则一日多则三天,必然醒来。以汉王的强健体魄,这时虽然没有睁开眼睛,心神肯定是清楚地。

    苏菲儿只在一旁悄悄的抹着泪。

    李晟与楚彦,包括吴仲孺等人,都在门外恭候,心中是又焦急又惊诧,百感夹杂。

    段佐带着十余名将军,大踏步的进到了汉王府,来到汉王卧室前。

    “末将段佐,拜见李大帅、楚彦大帅!”段佐等人自然是先给二位元帅见礼。

    李晟心中一动激动,连连点头道:“好、好!段将军来得极好!让你地人,严密保卫汉王府!”

    “是!”段佐拱手一拜,大声应诺。然后说道:“末将也正是奉了马大帅军令,前来接手汉王府防务。马大帅十分牵挂汉王大人的伤势,不知道……汉王伤情如何?”

    李晟与楚彦对视一眼,各自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未可知也!”

    段佐闷闷的哼了一声,拱手道:“末将去将马大帅与李怀光李大帅请来,与二位元帅商议大事,主持大局。”

    “好!”李晟与楚彦对视一眼,激动的点头。

    众人心中一齐激起了汹涌的波澜,激动不已。

    萧云鹤仍然安静的躺上床上,一动不动。

    李晟与楚彦二人轻轻的推开了门,来到了汉王榻前。独孤凡与苏菲儿都退到了一边。二人询问了一下汉王的伤势情况,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各自躬身坐到了汉王的榻前。

    “汉王大人……国都城中全盘大乱。你就快快清醒过来,主持一切大局吧!”李晟的声音很低,但仍然无法掩饰声音中的激动和渴望,“大齐……大齐终于到了万分紧要的关头了。这个时候,汉王大人可千万不能倒下,一定要强硬地站起来,支撑整个大齐的江山哪!”

    楚彦与汉王地感情也是极为深厚,这时眼睛中已是有了泪花,不无激动的说道:“汉王大人,你为国为民九死一生,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大齐已经不是昔日之大齐了。我们需要你来率领,需要你来指引。你快清醒过来吧!”

    也就是在这时,众人一起看到,汉王的眼球轻轻的翻滚了一下。

    然后,嘴唇微微张开了一些。

    众人激动不已,李晟大声说道:“快、快给大人喝下温热的参汤!”

    汉王的手,已经轻轻的扬了起来:“不……用……了!”

    “汉王醒了!----汉王醒了!”巨大的欢呼声,从卧室之中传了出来。守在屋外的吴仲孺等人拍额相庆,激动万分。

    李晟与楚彦,十分小心的将汉王扶得半坐起来。

    萧云鹤,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周围一眼,露出了一个惨白的笑容:“良器……是你们啊。真是……辛苦你们了!”

    “不、不辛苦!”李晟也是喜极而泣,连连点头激动的说道,“只要汉王无恙,一切都好!”

    “这、这可怎么办?朕没有将军可用了!”老头独自在书房里焦躁的来回踱着步子,险些将自己的头挠破。

    “父皇!----”李诵略带一点凄厉的惊呼在门外响起,然后整个人跌跌撞撞的就闯了进来。

    “啊----诵儿!你不是在汉王府么,怎么回来了?”老头接到李诵,万分惊愕。

    “大事不妙了!”李诵无比惊恐的叫道,“马燧派大将段佐率领三千铁甲,抢夺了汉王府!儿臣手下的五百士兵全部被赶了回来。看样子、看样子,他们是要反哪!”

    “啊、啊!!----”老头吓得跳了起来,连声惊叫。他的脸已经变成了刷白,楚彦身上下不停的发抖。

    朱叛乱时的景象瞬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满地的鲜血与尸体,混乱无比的皇宫,仓皇出逃时的狼狈,在奉天时的种种遭遇,以及夭折的女儿唐安公主---全都一齐涌上了他的心头。

    老头楚彦身筛糠似的发抖,嘴唇都吓得青了,喃喃自语道:“怎、怎么办?怎么办?萧云鹤可比朱还要厉害。马燧也要反了……朕的十万大军可都在他手上啊!”

    “父、父皇……”李诵也是连连哆嗦,狠咽了一口唾沫说道,“为今之际,就是要擒贼擒王。没了领头之人,一切局势就都好控制了。皇宫之内还有近万神策御林军,儿臣的东宫六率也有六千余铁甲。不如……我们将全部兵马都调集起来,前去围剿汉王府。只要将萧云鹤和马燧等人拿下,他们群龙无首,就再也无法造次了!”

    老头心头一震,眼中闪过一道骇然和凶悍的神色,一扬拳头狠狠说道:“也好!于今之际,只能先发制人了----涌儿。朕命你为御前兵马大元帅,统率皇宫一万五千兵马,前去踏平汉王府,剿灭汉王和马燧一党。如有敢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啊?!----”李诵一下就头大了,惊慌道,“可是。儿臣不会领兵打仗啊!”

    老头郁闷的皱起了眉头瞪了李诵一眼,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窦文场、王希迁,你们进来!”

    两个宦官屁颠颠的跑了进来,跪倒在地。

    “你们二人。是朕的心腹重臣,更是神策军左右兵马使。”老头说得义正言辞,“朕现在就命你们率领神策军与东宫六率,前去征剿叛逆的汉王一干人等。如有反抗不管是谁,一律格杀!”

    “啊?……是、是!”窦文场与王希迁满心叫苦。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领了圣旨,前去点兵发将了。

    老头仍然坐立不安,连连喝干了几杯茶水平静自己地心情。李诵站在一旁。神情很是沮丧。

    老头看着李诵那副样子,脑海里又想起萧云鹤来,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他对李诵招了招手,说道:“涌儿,过来。们父子俩……好好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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